第48節
第62章 我先生 預測的臺風并沒有在白礁灣登陸,臨到門口,拐了個彎改變路線。經過一天一夜的狂風洗禮,這片小小的城區變得一片狼藉。 環海長道路面,被細沙填滿大半,城區主干道,橫擋著斷裂的枝木。天剛蒙蒙亮,人們便開始收拾臺風留下的殘局。 下午收到消息,塌房路段已清理完畢,可正常通行。 在白礁灣的最后一晚,沒有浪費特意挑選的泳衣。布料緊緊貼在皮膚上,跟隨肌rou線條起伏,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輪廓。 游澈對祈顏幾乎有求必應,反過來,祈顏卻不太配合,不是耍賴就是找各種理由推脫,游澈也不惱,一味順從祈顏的要求。 考慮到祈顏身上的傷,游澈和他保持著一小段距離,刻意減少觸碰。小少爺總是唱反調,抬起腳,點在游澈的小腿處勾了勾,徘徊幾秒鐘,慢慢往上走。 祈顏早發現身上紅藥水的痕跡,也不再藏著掖著,想就要。 游澈抓住那只不安分的腳,斥他荒唐,又無法拒絕,只能淪為共犯。 可惜這次并未盡興,全程都在顧忌,不敢讓祈顏有半點閃失。好在祈顏很滿意,所有反饋都讓游澈無比興奮。 臨走前,祈顏到汽修廠拿回修好的車,交給方思杰,“你先開著,出去談生意也方便?!背兄Z以后送輛新的,并再三叮囑,“交代你的事,可別忘了?!?/br> 方思杰點頭如搗蒜,往他們車子后備箱塞了好幾袋特產,拍拍胸脯保證道:“放心吧祈顏哥,我會好好干的?!?/br> 除了方思杰準備的大袋特產,就數那桶水母占重較大,游澈特意在后備箱圈出大塊空地安置,不允許別的物件靠近擠壓。 祈顏覺得麻煩,路上又很顛簸,提議放生入海。游澈固執己見,偏要從大老遠帶回去,他說:“已提前讓人準備好水母缸?!?/br> 萬事俱備,只需將它們安全帶回。 “不是缸的問題,”祈顏嘗試說服他,“山路坑洼泥濘,容易顛壞?!?/br> 聞言,游澈沒有說話,默默在水桶四周又圍了一圈防震泡沫。 出了那條山路,衛嘉才長舒一口氣,緊張得汗流浹背,為力求平緩,幾乎使出畢生車技,就怕水母顛出個三長兩短。 上了清灘往止河的高速,祈顏打了個哈欠,歪頭靠在游澈肩頭補覺。 其實昨晚,游澈的睡眠時間比祈顏少很多。祈顏睡著后,他還沖了冷水澡,怕小少爺吃苦,只能自力更生。 處理好出來,沒躺多久,拂曉的柔和白光已從海面冒出頭。 上高速之后,車輛行駛平穩適合補覺,游澈卻沒有絲毫睡意,看著手里的風車失神。 自抽血過量后,祈顏的身體素質比以前差很多,除了嗜睡,各方面的免疫力都大不如前,動輒感冒發燒。 跟著方思杰奔走的幾天,著了涼,吃完醫院開的藥,癥狀才有所緩解。這會兒腦子昏昏沉沉,閉上眼睛沒多久,綿長的呼吸聲就傳到游澈耳邊。 游澈抬手,貼近祈顏面頰,很輕地碰了碰。祈顏睡得有些沉,可依舊能察覺到被人觸碰,眼睫幾不可察地輕輕扇動。 他的思緒遷回祈顏的體檢報告單上,醫生說他的各項指標都比較正常,只是心臟有點小問題,建議回止河后,做一次更全面的檢查。 祈顏不以為意,覺得是近段時間經常熬夜,沒有睡好才這樣。 心臟疾病引起的突發意外,游澈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嚴重性。一路上,腦中閃過千百種可能發生的意外,所有設想的結局無一例外,都是他跪倒在祈顏身邊,想呼喊求救,卻發不出丁點聲音。 這種無力的絕望,他不想再發生一次。 回到宅院,安置好那幾只水母,趁南黎拉著祈顏寒暄的間隙,游澈走進書房,落鎖,給以前的心理醫生撥去電話詢問。 游澈接受心理治療的時間不長,大部分時候他都表現出抗拒和抵觸,不愿將那些好不容易埋藏起來的傷痛剖出來,靠rou體的痛感,壓制精神的折磨。 “有沒有徹底克服的方法?”游澈問他。 醫生坦言:“您的應激障礙很嚴重,根據您的描述,雖然多年以來,失語的情況很少發生,那只因您常年遠離喧擾,接觸的人很少,情緒才不會輕易產生大起伏?!?/br> “但是現在,您愛人成為了影響情緒的主要因素,一旦他出現任何風吹草動,您都會受其牽引。究其根本,還是出于恐懼,之前您只是將那份恐懼藏了起來,它一直都在,并時刻影響著您?!?/br> “要想徹底克服,逃避始終不是最優解?!?/br> 游澈透過四四方方的窗子,望向后院的青草地,視線追隨祈顏迎風奔跑的身影,沉默良久。 提及陰影兩個字,困住他的夢魘一直都是一個名字——劉敬文。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以為自己早已將這個名字從記憶中抹去,如今才可笑地發現,不是抹去了,而是不敢想起。除了咬牙切齒的恨,還有不得不承認的怯懦。 “我會積極配合治療?!蹦沁叺娜瞬恢攘硕嗑?,壓抑的寂靜才重新透出聲響。 遺憾一旦疊加,就會形成終身都難以擺脫的悔恨,再來一次的后果,游澈已無力承受。 大抵察覺到那束炙熱的目光,祈顏心有靈犀回過頭,兩簇視線在空中交匯,他高聲喊道:“先生,過來一起放風箏啊?!?/br> 難得的好天氣,風力也適中,游澈選了夜鶯形狀的風箏,牽著線,放出很高一段距離才拉緊。夜鶯在風中翱翔,緊緊追隨著祈顏那只。 偌大的草地上,似乎沒有南黎的容身之地。他停下來,抬手在額前擋太陽,沒好氣地嗔怪游澈的插足。 恰好經紀人來電,說給他爭取到了一個試鏡機會,劇本和劇組班底都不錯,需要他馬上過去。 “換你來玩吧?!蹦侠璨挥煞终f將風箏線軸塞到衛嘉手上,幸災樂禍離開了。 傍晚,祈顏才想起來通知賀宇鵬一聲,只含糊說自己被游澈截回來。提及方思杰,他撒了個謊,說游澈先一步,他們并未碰面。 祈顏還謊稱,自己已經將當著游澈的面,把小男模的聯系方式刪掉了。 他聽到,賀宇鵬在電話那頭松了口氣,很細微的動靜,換做以前,祈顏根本不會察覺。 賀宇鵬試探問道:“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還是要找機會離婚,”離婚兩個字,祈顏咬得很輕,生怕游澈聽到不開心,為了營造情非得已的假象,他繼續胡謅,“以前是我錯了,天真地以為他喜歡我,不過是將我當成玩物罷了?!?/br> 他不知道,演得聲淚俱下的時候,一道身影正站在門口,靜靜看他胡編亂造。 祈顏控訴了半小時,才結束通話。 “非得捏造到這種地步?” 低沉的聲音冷不丁從背后傳來,祈顏心驚膽戰,手機都嚇得掉到地上。 游澈走到對面,臉陰沉板著,帶了點幽怨。 祈顏自知理虧,忙不迭安撫:“夸張點才能讓他們放松警惕,倘若知道我們感情穩固,他們就會忌憚你,從而不敢做手腳?!?/br> “我們的目的不就是要讓他們露出馬腳嗎?!?/br> “不是?!庇纬翰]順著祈顏,義正言辭辯駁,“那是你自己的目的,我從未想過以你做餌?!?/br> “只是你需要一個徹底結束那段友情的鐵證。我處理的話,直接經濟制裁就行了,省時省力?!?/br> 說到制裁,祈顏想到被誤傷的駱彬,不免擔憂??闯銎眍伒膽n慮,游澈平靜道:“針對駱海地產的收購計劃已經取消?!?/br> 正說著,祈顏的手機恰逢其時響起,是駱彬的道謝電話。其實早在白礁灣,查清一切都和駱彬無關后,游澈已經停止對他們的施壓。 駱彬給祈顏打過很多電話,正值白礁灣停電的時候,手機沒信號,因此一直沒聯系上。 “爹,從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沒有血緣關系的爹!”經歷過捉襟見肘的窘迫生活,再回到揮金如土的日子,駱彬感慨萬千,恨不得給祈顏磕幾個。 游澈針對駱家的事,除了祈顏,圈內幾乎人盡皆知,生日那晚,祈顏問起駱彬,賀宇鵬還有意隱瞞。 畢竟剝離掉所謂的友情,兩家還是競爭關系,若駱家倒了,于他們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這么看來,賀宇鵬將他倆都當成了墊腳石。 祈顏收回思緒,嫌棄地嘖了聲,“怎么,不當牛做馬了,又想當我兒子?” “就算我同意,我先生也未必接受?!?/br> 他笑著說“我先生”時,游澈眉梢隨即染上喜色,握住祈顏戴了戒指的手,拇指指腹按壓在銀白色的婚戒上,來回摩挲。 駱彬不知道他們的感情進展,只覺得祈顏的語氣比往常輕快許多,就像大學的那段時間,意氣風發。 “起死回生”這樣的大事,免不了慶祝,駱彬問他是否方便出去,除了他自己想當面感謝祈顏,駱岳海也千叮嚀萬囑咐,讓駱彬當面道謝。 祈顏不想搞得太隆重,約了時間,兩人簡單聚一聚就行。 掛斷電話,祈顏端詳那枚被擦得锃光瓦亮的戒指,調侃道:“是想讓它顯眼些嗎?” “是了,”游澈低頭在戒指上落了吻,接住祈顏的話,“擦亮些也好讓別人看得更清楚?!?/br> -------------------- 更新時間:周五、周天、周三 第63章 風起微漾 駱彬這人一般很準時,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祈顏在餐廳等了半個多小時,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服務生過來詢問時,祈顏已記不清多少次點低頭看表。他禮貌回應后,終于按捺不住,正要發消息,駱彬的語音先一步進來。 他那邊聲音很嘈雜,呼呼的聲響糊在聽筒上傳過來,“祈顏,突發狀況,我有個朋友今天回國,落地才叫我去接機。他剛回來也沒什么朋友,我先接他回我那?!?/br> “你再等我二十分鐘,很快!”駱彬語氣焦急,呼吸急促,似在奔跑。 祈顏表示理解,并甚解人意地提議:“帶你朋友一起帶過來吧,剛回國,正好為他接風洗塵?!?/br> “那感情好。哎,看到人了,先這樣,我們馬上過去?!?/br> 說二十分鐘,還提前了幾分。 兩人風塵仆仆趕來,簡單介紹后落座。祈顏覺得對方的名字有些耳熟,思索了會,想起在學校經常聽人提起的金融系學長杜明,據說對方才華出眾,備受師生喜愛,不知恰巧重名還是就是那位學長。 下一秒,祈顏的疑惑就得到了回答,駱彬豎起拇指道:“雖然你沒見過學長,但一定聽過他的名字?!?/br> 杜明看上去比較內斂,是駱彬的朋友中為數不多話少、沉穩的性格。 聽到夸贊,杜明顯出幾分無措,他不會說什么漂亮話,只一個勁敬酒。杜駱兩家是世交,彼此知根知底,杜明出國研學后,家里突遭變故,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 都是金融系的,話題不免圍繞行業動態,市場趨勢展開。祈顏簡單提了一嘴關于白礁灣的開發計劃,杜明對此很有自己的一套見解,兩人相談甚歡。 散場前,祈顏主動添加了對方的聯系方式,關切詢問:“回國之后,有什么打算嗎?” 這個問題駱彬在車上就問過,當時杜明只是簡單敷衍了幾句,泛泛而談,并沒確切回應?;卮鹌眍亜t不同,非常認真地說了自己的想法和規劃。 “這也是初步的想法,畢竟離開太久,不了解目前國內的市場變化。再者……不知道沒有背景,能否找到一個可以展示拳腳的平臺?!彼捓镉行┚趩?,不似當年在臺上分享經驗時那般意氣風發。 祈顏參加過他的講座,當時年輕氣盛,心思不在這上面,唯一的印象是對方演講時慷概激昂的話音。 “剛才聊的項目,如果學長不嫌棄,歡迎你的加入?!闭f話間,祈顏越過兩人,望向路邊一輛打著雙閃的車,嘴角悄悄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視線匆匆掃過又很快收回,他舉起手機晃了晃,“不必馬上回答,慢慢斟酌,想好隨時聯系我?!?/br> 說罷,目送他們的車離開后,祈顏轉身,快步朝??吭诼愤叺能囕v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