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游澈一字一句看完回復,以為小少爺起床氣犯了,乖乖道歉。 祈顏懶得多費口舌,警告他“走了就識趣點,咱們都相安無事”,才點了發送,默默回到客廳的游澈再次跑上去,敲開房門。 祈顏將手機揣進口袋,撐開一條不算大的門縫,窺往外邊的視線惶惶不安,握著把手的掌心被冷汗緩緩沁濕。 游澈伸手將門推開些,直至看到祈顏的整個身子。 “我以為你還要休息,就沒繼續等?!庇纬鹤匀坏嘏隽伺鏊哪?,問他:“想吃什么?” 不知何時起,這些自然曖昧的動作變得如呼吸一般尋常,仿佛早已悄然融入彼此生活的每一個角落,成為一種下意識的習慣。 祈顏甚至忘了躲避,本能接納他的親昵觸碰。 待面頰被撫得升溫,祈顏才慢吞吞撤開,偏頭回了句“隨便”。 祈顏答得敷衍,游澈卻沒有按他說的隨便安排。根據之前他填寫的表格,以及平日的觀察,挑選出幾道祈顏明顯偏愛的菜,親自到廚房搗鼓。 祈顏回到臥室,漫無目的地滑動手機,想了想還是將小男模的聯系方式刪掉,以防后患。 游澈將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發了個消息讓祈顏下樓吃飯。映入眼簾的,赫然是那抹熟悉的紅色感嘆號。 祈顏心情煩悶,把椅子當成發泄工具,踢得哐哐作響。才踢了沒幾下,房門再次被游澈敲開,他看著祈顏問:“又怎么了?” 祈顏心虛扶起椅子,自知理虧,低聲嘟囔道:“以后不會了?!?/br> 看他這副知錯就改的乖巧模樣,游澈也沒深究,牽著他下到餐廳。 貼心為他拉開椅子,添菜加湯。 入嘴第一口,祈顏就嘗出不是阿姨的手藝。廚師本人正直直坐在對面,祈顏從他狀似漫不經心的神態下,窺出隱約的緊張和期待。 祈顏打定主意慢慢疏離,刻意避開他的目光,席間沒吐出半個多余的字。 相較往日,今天的晚餐他多吃了一碗飯,臨近尾聲,桌上的菜也掃得所剩無幾。 原以為這樣的行動便足以回應,偏偏抵不住對方眸中閃動的光亮,只是不小心對上,祈顏就敗下陣來。 他放下碗筷,裝作不經意似的隨口一提,“阿姨的廚藝愈發精進了,今晚的菜都很對胃口?!?/br> “喜歡就多吃點?!比缭嘎牭皆u價,游澈的眉梢染上了幾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給祈顏又盛了碗湯,伸伸手就能夠到的距離,偏特意走到祈顏身旁,將手懟到他眼皮底下。 祈顏僅輕輕瞥了眼,頓時明白游澈的小心思。 他素凈的衣袖上,濺了幾滴明顯的油漬,布料中還藏著濃重的油煙味。種種痕跡過于刻意,祈顏偏不順著他期望的方向走,只道了聲謝就收回目光,沒了下文。 暗戳戳的期盼落了空,游澈收起所有小動作,安靜坐在一旁看祈顏吃飯,不再言語。 飯后,游澈拿出本子,復盤“貓條投喂行動”。此次行動的效果在他看來不太理想,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祈顏吃得開心。 陪游澈消食回來,祈顏躲回臥室睡了一覺。轉好的嗜睡癥因近幾日郁結積壓、寢食難安導致有了復發跡象,腦子昏昏沉沉,精神狀態極差。 夢中,又一次上演被游澈“抓jian”的場景。前一秒,游澈還溫和地擁著他,低頭輕啄他的唇角。下一瞬,那攬在腰上的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氣急敗壞嘶吼著,“我對你那么好,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祈顏拼命掙扎,可他的手勁很大,根本無法掙脫。 他覺得整個脾肺的氧氣在逐漸抽干,嘴里的求救聲都變成微不可聞的嗚咽。 第40章 排除法 “祈顏,醒醒?!?/br> “嘩啦”一聲,浴缸里的水發出巨響,漫向四周,祈顏的大半個身子被游澈從水里撈了出來。 新鮮空氣如汩汩清泉灌入口鼻,祈顏得以從強烈窒息中抽身,濕漉漉倚靠在救命稻草身上,近乎貪婪地大口喘息。 “沒事了?!庇纬嘿N在他耳畔低聲安慰,配合著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祈顏的情緒慢慢趨于平穩。 他有些恍惚,直到游澈替他掖好被褥,才悠悠回神。 “怎么在浴缸里睡著了?”游澈拿出體溫針量了溫度,又泡了杯藥遞給他,溫聲詢問,“是不是太累了?” 祈顏喝完藥,捏著杯子沒說話。腦中不時閃過噩夢里的畫面,夢里的游澈在知曉那件事前,也是這樣溫柔待他。會說動人的情話,會緊緊抱著他,甚至會哄他親吻……可知道后,無一例外都憤恨到想殺死他。 祈顏抿了抿唇,不太敢看游澈的眼睛,順著他的話道:“確實有點累,最近經常睡眠不足,覺比之前淺了許多?!?/br> 他抬眼觀察游澈的神色,見對方面色沉沉,心情不大好的樣子,后面的話猶豫再三還是沒敢說出口。 “我先到次臥住幾天,等你情況好轉再回來?!庇纬核颇茏x懂他的未盡之意,安撫好祈顏便準備起身離開,祈顏率先拽住他的手。 游澈垂眼看著扣在腕上的手,將將站直的身子又坐回床沿,問他:“怎么了?” 祈顏喚了他一聲,指腹不由自主在他手腕的皮膚上摩挲,他問游澈,“我們的婚姻什么時候結束?” 聞言,游澈神情微怔,反握住祈顏的手,力道很輕,卻纏得很緊。 屋內的沉默延續了半分鐘,就在祈顏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游澈低低的嗓音緩緩響起,“我不是很想定這個期限。之前你擁有婚姻的終止權,也就是說只要你有了喜歡的人,或者其他原因都可以隨時終止這段婚姻。但現在不行,” “終止權被收回了,現在你不能獨自決定?!彼皖^,在祈顏無名指的婚戒上落下一吻,虔誠得一如婚禮當日。 “你沒和我說過我有這個權利,還有,現在怎么就被收回了?”祈顏想抽回手,卻被他牢牢握住,只能皺眉以示不滿。 “因為我想和你好好經營下去?!庇纬耗抗馊缇?,看得祈顏心尖發燙。 “你說什么?”祈顏難以置信地發出疑問。 游澈將他攬進懷里,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祈顏發間、眼角、臉頰和唇瓣。原本只是輕點,像輕飄飄落下的雨絲,不過轉瞬,雨勢立馬變得急驟起來。 鬢邊垂下的幾縷發絲在抱祈顏的時候被水浸濕,涼涼的貼在頸間。不知何時,那只原本環著游澈脖子的手悄然上攀,從耳后抄進發間,熱熱的掌心溫度壓過頸側那點微涼。 迷蒙中,祈顏聽到響在耳邊的低低話音,“我說,我不想結束這段婚姻,想和你一直做伴侶?!?/br> 這極致曖昧的氛圍不禁讓祈顏回想起“犯錯”的夜晚,沉淪的理智驟然清醒,他無法任由自己繼續下陷。 “先生,別這樣?!逼眍亸澠鹗种獾肿∮纬盒乜?,用力推開。 游澈不甘心地再次湊近,鼻尖點著鼻尖,紅唇上泛著水光,他問:“為什么?” 祈顏偏頭不語,只是推拒。 “還是很怕我嗎?”游澈往后退了幾公分,勾著他的手耐心等待回答。 祈顏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又一次使上百試百靈的招式,“先生,我困了?!?/br> 這招用在游澈身上從未出過錯,這次也不例外。 游澈伸手在他發間輕揉兩下,出門前替他關好燈,除了晚安,他還強調了句,“今晚的話,每句都很認真?!?/br> 祈顏覺得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戀愛腦,之前還信誓旦旦說什么只求榮華富貴。當初低聲下氣,求爺爺告奶奶的畫面還歷歷在目,轉眼又毅然跳入另一個戀愛的深坑,大大偏離了最初的航線。 思來想去又覺不對。如今的生活是富足的,存款也持續增加,與之前相比,生活質量只高不低。 如此想來,并沒有偏離軌道,只是在通往追求財富的道路上,順帶追求了一下愛情。 原是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態接近,豈料這份喜歡竟意外得到了回應。本該為此欣喜若狂的,奈何現在他更擔憂自己的小命。 倘若游澈只當他是位可有可無的金絲雀,養在家里好玩,跑了也不在意。那么即便知道祈顏在外睡了別人,想必也懶得置喙,頂多只是皺皺眉頭,覺得有些許掃興罷了。 今晚他說的話,明顯是喜歡的,這樣一來事態就變得嚴重許多。喜歡就會在意,也更難以忍受,就算游澈對他包容,也很難不計較。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賀宇鵬說得對,現在唯有離婚這條路。 樓上次臥。 游澈洗完澡出來,想睡前再給祈顏發幾條消息,結果依舊顯示感嘆號。 他再次發起好友申請,附贈一句“你讓我開的條件,我想好了”,通過后,祈顏沒有廢話,直接問他“什么條件”。 “別再刪我?!?/br> “就這個條件?!?/br> 祈顏被對方無理取鬧的要求氣笑了,教訓道“你挺會卡bug啊,讓你提條件的目的就是不想和你再有聯系,你要是這樣就沒什么好談的了”。 游澈抱著手機困惑不已,自那天行了夫夫之實后,祈顏就態度冷淡,甚至有了離婚的念頭。 那晚的體驗感真的很差嗎? 想知道答案,便問了。 祈顏看到那串問句,臉不由燙了起來。關于交鋒的模糊記憶,全都是對于游澈的幻想,也正因將對方幻想成游澈的模樣,才迷迷糊糊失了分寸。 他惱羞成怒詆毀道“差勁極了,所以勸你別再提起一個字,我會反胃”,點了發送便急匆匆清空聊天記錄。雖然游澈從未碰過他的手機,卻依舊惶恐難安,想必這就是做賊心虛的感覺吧。 不等對方回復,祈顏又干凈利落刪掉。對方則鍥而不舍地反復添加,這場拉鋸以對方強大的毅力勝出落下帷幕。 同意后,祈顏將他的消息設為免打擾便不再理會。 游澈認為,自己在這遠離城市喧囂的宅院生活多年,已然到了清心寡欲的地步,至少內心比常人穩靜得多。 看到祈顏的評價,他才不得不承認,所謂的看得開、不在乎都是自欺欺人,何況給出差評的人還是祈顏。 一向沉穩的游老板大半夜跑到健身室,將所有健身器材都練了個遍。 由于祈顏需要足夠的睡眠時間,游澈暫且將計劃表中晨練那一項刪掉,獨自出門晨跑。 分房后,不用擔心夢話被游澈聽到,祈顏睡得異常安穩,起床后精力充沛,心情大好地站長廊扭腰。 他扶著木欄往下看,照顧多多的阿姨正抱著它剪指甲。作為乖乖不動的獎勵,阿姨給它開了罐頭。 祈顏當即開口阻止,“不行?!?/br> 游澈長腿剛跨進門,就聽到刺耳的兩個字,抬頭對上祈顏的視線,面色微沉。語氣沒有往日的溫和,帶著點憤懣,“怎么就不行了?” 明明那晚很滿意的樣子,后續還卸了力,膩乎乎靠在懷里,心滿意足的模樣。 “就是不行?!逼眍伵芟聵?,想去拿多多的檢查報告給他看,從身側路過時被他鉗住手腕,猛地一拽。 祈顏一個沒站穩,跌進汗涔涔的懷抱。 祈顏掙了幾下掙不脫,索性把報告拍在他胸口,“醫生說多多太胖了,需要控制飲食,不能吃太多零食?!?/br> “這個待會兒說,還是先證明其他方面吧?!庇纬簩蟾婺媒o阿姨,囑咐她參照醫生的喂養意見,再讓她帶多多到院外草坪跑一跑。 等人離開,游澈一改往日的和煦,瘋魔了般,把祈顏帶回房間進行他所謂的證明。 等祈顏從狀況之外反應過來,連推拒的力氣也沒了。掙扎的手被游澈輕輕一握,發了軟不說,還主動往上環住他的脖子。 半推半就間,心甘情愿沉浸在這場沒由來的拉扯中。沒有酒精的催化干擾,在頭腦無比清醒的早晨,這一次找不出其他多余的借口,一切都只是順應內心的渴望。 如此一來,祈顏也無法在酣暢淋漓后佯裝醉酒逃避,只能將頭深深埋進被褥里當鴕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