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陶智可臉都綠了,他蠻橫這么久,還是第一次受到這種羞辱。不僅不能頂撞,還得哈腰賠罪,真卑微成孫子了。 男生被游澈甩開后,不死心地又扭著腰貼上來,挽著他的手軟聲軟語。游澈不耐煩地將他推遠,擦著手嫌惡道:“別靠太近,你身上的味道熏得我反胃?!?/br> 他開心時說的話不好聽,如今心煩說的話更難聽。 沒探到想要的信息,本想耐著性子繼續周旋,誰知對方一再挑戰他的容忍極限,逼得他提前翻臉。 打發掉那兩個瘟神,游澈才得知祈顏一行人已回到宅院。 祈顏抱著貓窩在休息室的沙發里,沒開燈,屋內微弱的光源來自上空不時劃亮的閃電。 “怎么不開燈?”說話間,燈已經亮了起來。開燈后,游澈徑直走到祈顏身側,沿著沙發邊緣坐下。 祈顏沒什么興致地抬眸,陰陽怪氣說了句:“這么快?太虛了吧?!?/br> “什么?”游澈不明所以,又見他神色異常,便抬手貼上他的額頭。 祈顏腦中立即閃過他用手捏著男生的畫面,頓時受了驚般后仰躲開。 明明一開始就做好了所有心理準備,明明之前看到他的桃色新聞,只覺得丟臉難堪的。如今看到他身邊出現其他人,心底竟生出陣陣難以言說的酸澀。 一想到自己滿懷期待趕回,見到的是這樣一幕,真恨不得給自己來上一拳。 “身體不舒服?”游澈溫聲詢問,想要再次湊過去察看,祈顏排斥地往后挪了挪。 察覺到祈顏的抗拒,他的動作明顯愣了一下。 祈顏冷笑一聲,“我的腦子可能進水了吧?!?/br> 第22章 庇護 游澈眼中猶存不解,可沒等他詢問清楚,外面便響起喧喧嚷嚷的話語聲,賓客已陸續進入前廳。 席間,祈顏刻意避開游澈坐到駱彬與賀宇鵬中間,從頭到尾沒給他投去一個眼神,全程與朋友把酒言歡。 今晚只有祈顏喝得有點多,就連酒量不太好的駱彬都沒醉。祈顏死死扒著他的胳膊,身子倚斜著靠在他身上。 一邊是扯都扯不開的兄弟,一邊是游澈那陰浸浸的眼神,駱彬內心叫苦不迭。 “給我吧?!庇纬憾⒘艘粫?,終于走過去,上手要將祈顏攬走。 誰知祈顏脾氣上頭,在游澈小臂狠狠咬了一口。游澈穿著長衣長袖,看不見傷口,可祈顏咬的力道很重,旁觀的人都不禁面容扭曲,為其揪心。 游澈卻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面色如常,垂著眸靜靜看他。深黑色的瞳孔溢滿寵溺柔情,仿若看著一個任性撒潑的頑童,由他肆意胡鬧。 駱彬搖搖頭,覺得自己大抵是醉眼昏花了,竟從游澈看向祈顏的眼神中讀出寵溺。 祈顏咬了許久才松口,接著又像是怕駱彬會出賣他,把他交給游澈似的,轉而去箍住賀宇鵬的腰。 游澈看向那只緊緊環在賀宇鵬腰上的手,心下生出強烈懊惱,恨不得回到昨天,將祈顏提前帶回來。 “那就麻煩照顧他一晚了?!蓖懈兜恼Z氣如沐春風,目光卻冷峻逼人,說罷也沒等賀宇鵬回答,便抬腳上樓。 游澈并沒有回房,而是站在三樓房間的陽臺往偏院看。驟雨后的夜晚,空氣潮濕陰冷,鉆進衣服里引得他打了個寒顫,但眼睛依舊緊盯著前院一轉不轉。 看祈顏歪著搖晃的身子,手搭在賀宇鵬肩上,親密無間說笑。直至兩個相互攙扶的身影在視線內消失,他仍久久無法回神。 少時,客房的燈相繼熄滅,籬笆圍欄外倏然站著兩個人影,他們相對而立,似在低語。借助路燈映照出的身形和側臉,游澈很快確認其中一人便是陶智可,另一人被他擋住了大半張臉,辨不出是誰。 陶智可低頭與對面那人說了什么,而后抬手在他后背拍了拍才悠悠步入庭院。 游澈也終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鏡片下死水般沉寂的眸子漾出微弱波瀾,低聲自語,“原來是他?!?/br> 南黎剛結束為期三周的封閉式拍攝,拿到手機就看到遠在千里之外的便宜老哥大張旗鼓為貓舉辦滿月晚宴的消息,被雷得外焦里嫩的同時,立即給他去了電話。 “游老板,你當真是閑出屁了。我們劇組還缺幾個群演,你考慮考慮?”電話一接通,南黎立即打趣,想起那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又忍不住捧腹大笑。 等他笑夠了,游澈才悠悠說道:“請了好幾個人過來,祈顏的朋友,以及那個家里做建材生意的陶智可?!?/br> 南黎當即明白他的用意,收起吊兒郎當的語調,嚴肅起來,“知道賣小少爺的人是誰了?” 南黎與游澈從相看兩厭到相互扶持,并肩走過那段最為艱難的時光。倘若變故能來得晚一些,兩個支離破碎的家庭經由四個人的縫縫補補,或許能組成一個新的,完整的家。 于游澈而言,南黎是最值得信任的家人,因此與祈顏結婚的隱情也沒瞞著他。 幾個月前,南黎因辛苦爭取到的角色被人截胡而憤憤不平,強拉著游澈到酒吧宣泄。 游澈不喜這種喧鬧的環境,捏著不知何人塞到手中的酒杯,坐樁似的,半隱在角落掃視人頭攢動的昏暗空間。虧了他無聊到數人頭,數到隔壁卡座時瞥見了那張熟悉的面孔,只是游澈的第一感覺是,小少爺太瘦了。 變化的光線打在臉上,勾勒出面頰的清晰輪廓,顴骨微微凸起,下巴線條銳利,整張臉呈現出一種消瘦的骨感??v使在色彩紛呈的燈光照映下,面色依舊透出蒼白無力,不見神采。 本就沉悶的胸口遽然愈發堵得緊,趁南黎沒盯那么緊,迅速到洗手間沖了把臉。 通向洗手間的長廊兩側,有很多糾纏在一起的身影,游澈本想快步離開,卻被偶然落入耳畔的名字絆住腳步。他循聲望去,離他不遠的窗邊,倚著兩個人,毫不避諱地密謀。 游澈從口袋拿出一根煙點燃,站到另一扇窗前正大光明側耳傾聽。 正臉對過來那位游澈才見過,不久前剛在祈顏那吃了癟,短短半分鐘內,臉上的神色變化可謂精彩紛呈。 另一位瞧不清長相,他手里夾著煙,裊裊白煙在昏暗的光線里繚繞,給視線添了層阻礙。 那人吐出一口煙,緩緩道:“祁正陽已經快撐不住了,不出幾日,他的公司,包括祈顏都是你的?!?/br> 陶智可毫不掩飾地露出得意的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抬手在那人肩頭拍了拍,“是我們共同努力的成果,如果不是你,祁正陽也不會輕易上套。既然是合作伙伴,我自然不會虧待你,除了祈顏,你想要什么都行?!?/br> 那人推開陶智可的手,掐滅手中的煙蒂,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br> 陶智可信誓旦旦保證,“放心,答應過你的事,決不食言?!?/br> 游澈正聽著,冷不防被一對醉醺醺的情侶撞上。吻得面色潮紅的男生迷迷糊糊抬眼,看清游澈容貌時,旋即犯了花癡,直勾勾盯著他,明送秋波。 攬著他那人不樂意了,強硬地將他拉走。 被這么一鬧,待游澈再往旁邊看,只在長廊拐角瞥見個背影。他捻滅地上的煙頭,抬腳跟上去,追出酒吧門口。眼看著就要看清那人的長相,卻被祈顏迎頭撞上。 再回過頭,那人已不見了蹤影。 “他與祈顏相交甚篤?!庇纬簩偛趴吹降哪樅陀洃浿械纳碛斑M行對比,身量,個頭都相差無幾,基本可以確定。 “果然小少爺身邊的人,那出賣朋友的孫子是誰?” “駱彬?!庇纬旱鲁鰞蓚€字,繼續道明推斷的依據,“雖然我沒聽清他們說了什么,但這幾天,祈顏的朋友中,只有駱彬一人與陶智可有接觸。衛嘉查過他們的業務往來,那位看似游手好閑的花花公子,幾個月前突然拿下了幾個大項目,且無一例外合作方都是陶智可的建材公司?!?/br> “再者,”他的聲音斷了幾秒鐘,片刻猶疑后還是繼續,“另一個懷疑對象不大可能,經過我的觀察,他應該是喜歡祈顏的?;趯ζ眍伒那楦?,斷不會親手把他送給陶智可?!?/br> “確實有道理。不過,”南黎故意拖了長調,打趣,“怎么感覺游老板有點酸?那酸味都通過網線爬我這來了?!?/br> 游澈沉默半晌,垂眸在本子上一筆一劃寫了個“酸”字,后面跟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近幾天做過的,無厘頭的幼稚行為在腦海一幕幕閃過,如今冷靜下來想想,確實很不應該。 他用筆圈起那個字,畫了個表示錯誤的叉,嘴上也否認道:“我說過的,只把他當成弟弟照顧。和他結婚只是為了把他留在身邊保護,也算兌現多年前的承諾?!?/br> “有我一個弟還不夠?你缺的是弟弟嗎,你缺的是另一半!”南黎恨鐵不成鋼,擺起一副過來人的架勢,苦口婆心“訓”了幾分鐘。 游澈將手機靜置一旁,挽起兩圈衣袖,露出小臂上清晰可見的牙印。因隔著衣料咬下,沒有破皮流血,印子下顯出兩排暗紅色的淤血。 看著那圈牙印,游澈竟忍不住輕笑出聲,心道這小子下嘴真狠。 南黎的咒沒念多久,很快被導演叫去講戲,撂電話前還意猶未盡地叮囑,“別睡太早,等我忙完再跟你細說?!?/br> 耳邊終于恢復清靜,書房門吱呀撐開一條縫,他驀地抬頭望去,以為會像往常一樣探出顆小腦袋,提溜著明亮的眸子小心翼翼張望。然而,門外空空如也,敲開門的只是一陣深秋的寒風。 祈顏瞇了會兒醒來,黑暗中沖身旁喊了句,“想喝水?!?/br> 等了許久都未見回應,索性手一抬掃過去,卻摸了個空。他有些不耐煩地摸索著打開床頭燈,帶著醉意的目光在屋內掃視一圈,才后知后覺自己身處何地。 祈顏踩著漂浮的步子走到賀宇鵬房門外敲了敲,沒見響動又移步到駱彬門口喊了幾聲,回應他的是如雷的鼾聲。 本想自己出去找水喝,穿過一樓前堂,竟迷迷糊糊闖進隔壁寢落。其中一間房內傳出瓷器摔落碎裂的聲響,并伴著隱約的抽泣聲。 祈顏心生好奇,側耳附在門上。 “沒用的東西,腰都勾上了還被人趕出來。早擺出這副樣子游澈興許會多看你兩眼,事到如今你這模樣只會讓老子心煩?!?/br> 腦子雖有些昏沉,依舊很快辨出里面說話的是陶智可,被訓斥的自然是被他當成禮物送給游澈的男生。 祈顏強行運作發昏發脹的大腦,逐字回想陶智可的話,得出一個令他身心舒暢的信息,游澈并沒接受那個男生。 霎時,在心口堵了一晚的郁結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被酒精催化,放大的沖動。 借著酒勁,心安理得任由那股沖動肆意燃燒,并為之付諸行動。 第23章 需要你 一片靜寂中,游澈聽到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木質地板因過重的踩踏發出清晰又略微凌亂的聲響。 剛要起身查看,半掩的房門先一步被人從外面推開。祈顏扶著門框,撩起醉蒙蒙的眼皮,少爺氣地使喚道:“我渴了?!?/br> 游澈被他這副模樣逗笑,走到茶幾前恭恭敬敬給他倒了杯溫開水?;剡^頭就與他來了個臉貼臉,鼻尖抵著他的額頭,有點涼,還附著絲絲酒氣。 “祈顏?!庇纬簩⑺龇€,低頭與他平視,看著他的眼睛問,“還清醒嗎?” 祈顏很輕地眨了幾下眼睛,勾勾盯著眼前如著了墨般烏黑的眸子,呆呆道:“祈顏是誰?” 就順理成章借著酒精,裝傻充楞,不知道自己是祈顏,也不認識對方是游澈。即便做了什么惹游澈不高興的事,想必他也不會為難一個酒鬼。 婚前酒勁上頭已“輕薄”過他一次,如今也算合法夫夫,這種行為合情又合理。 祈顏在心里暗暗找各種理由說服自己,給自己打氣。終于,當游澈掌心的炙熱溫度透過衣料傳到皮膚上時,祈顏壯著膽子不管不顧環住他的脖子,將嘴唇送了上去。 游澈沒料到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被他壓著肩膀跌坐到茶幾上,手上的水撒了一地,臺面的杯具也被撞得七倒八歪。 酒吧那次,雖說祈顏也醉得不輕,可好歹還有些理智,即便當時悒悒不歡想要發泄,也不像現在這般纏人。 游澈被他箍得脫不開身,又怕過于使力拽傷了嬌少爺,他無聲嘆了口氣,不再企圖喚醒祈顏的理智。抬手覆上他后頸,配合他雜亂無章的動作。 少時,辦公桌上的手機鈴不合時宜響起,倆人都置若罔聞,沉浸在只有彼此的世界中,耳畔是淅淅水聲。 手機執著地響了三次后,終于偃旗息鼓。游澈知道,是南黎打來的,幾小時前他還信誓旦旦說只把祈顏當弟弟,如今覺得那句話可笑至極。 他很清楚,他不會因南黎有了喜歡的人,或者與別人走得太近而嫉妒酸澀,更不會想要和他接吻。但他會對祈顏產生這種情緒,想法,渴望更多的親近。 祈顏的手摸索到游澈前襟撥弄,想解開盤扣,搗鼓幾下都弄不開。 他焦躁地將游澈往后一推,混亂中,游澈手邊的茶壺被打翻,茶水在桌面鋪開,透過布料泡在皮膚表面。正如一盆當頭澆下的冷水,澆滅瀕臨失控的火焰。 游澈抓住最后一絲游離在外的理智,從熱吻中抽身。雙手扶著祈顏的肩,拉開,“明天清醒之后,你會后悔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