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原來從始至終,都是陶智可的算計,所謂的聯姻是假,想要祈顏當他金絲雀才是真。 陶智可看到祈顏先是假意柔情請他入座,幫他倒酒,直到撫到祈顏肩頭的手被打掉,陶智可才卸掉偽裝,惱羞成怒出言侮辱,“在酒吧我就說過了,風水輪流轉,有你求我的時候?!?/br> 祈顏沒將這些告訴凌素,只說不想和陶家聯姻。 公司雖恢復了正常運轉,但祁正陽因為祈顏的事身體抱恙,還在調理。 簡單和凌素說了情況便掛了電話,恰好瞥見彈出的頭條新聞:首富新婚夜與流量小生一夜風流! 祈顏好奇點了進去,匆匆略過密密麻麻的文字,點開配圖,放大。 這張偷拍的照片里,兩人身處酒店大堂,都未露出正臉,身形偏矮的男子靠在另一人肩頭,看背影,確實與昨日婚宴上的陌生新郎高度相似。 祈顏心中五味雜陳,明明之前已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但新婚夜對方便急不可耐地出門偷歡,祈顏心底還是生出一層nongnong的陰霾。 游澈這種行為,不僅會讓祈顏的臉面蕩然無存,更無異于昭示眾人,祈顏只是他不值一提的玩物。 一股強烈的羞恥感從心底往上攀,被祈顏生生壓了下去。既然做了這個選擇,便得將所謂的臉面和自尊都拋之腦后。 他想了想,游澈在外流連也并非只有壞處,至少不用過多與他接觸。 前一秒還在暗自慶幸,下一秒揚起的小弧度便凝在嘴角,游澈回來了。 他推開房門,看到坐在床榻上的祈顏,腳步微頓,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詫異,但很快恢復如常。 游澈走到床邊,視線落在祈顏臉上,沒什么表情地問,“剛醒?” 祈顏不敢抬頭與其對視,垂著眸點了點頭,悄然拉扯被子裹緊。 游澈沒再說什么,當著祈顏的面自顧自解皮帶,脫衣服。祈顏被嚇得往后挪動,緊張地盯著他的動作,直到對方脫到只剩最后一件薄襯衫。極度的恐懼沖破理智,他嗖一下起身半跪在床沿,按住游澈正在解扣子的手。 游澈怔了一瞬,低頭看向祈顏的手,眉眼中略帶疑惑,“你要幫我換衣服?” 祈顏感覺心臟大有沖破胸膛之勢,緊張得腦門直冒冷汗。想不出解釋這個動作的理由,便順著游澈的話頭,“對啊,不可以嗎?” 游澈沒有拒絕,靜靜站著等他動作。 祈顏就著這個姿勢仰著頭,捏住扣子的手微顫,搗鼓半天才解開一顆。好容易靜下心,將注意力專注在手上,順利解開大半后,祈顏愈發心不在焉了。 沒了襯衣的遮擋,映入眼簾的是緊實的蜜色肌rou,從胸膛往下,完美流暢的肌rou線條宛如一條活色生香的路徑,劃出分明界限后收束進黑褲里。 祈顏將頭低低往下埋,藏住心虛。 “還剩一粒?!庇纬阂娝nD太久,便出聲提醒。 祈顏將腦中活色生香的畫面揮散,快速解開最后一??圩?,順勢將褪下的襯衫抓在手里抖抖灰,偏過頭佯裝很忙的樣子。 視線全灌注在襯衣上,本意只是避免對上游澈的目光,但盯了會兒還真盯出問題了。衣領處有塊隱約的斑駁痕跡,祈顏拿近辨認,又一次追不上飛馳的嘴,僅瞬息功夫,腦中的推論便脫口而出,“這是粘上了口紅?”雖沾染上的只有少許,但不難猜測。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祈顏的心瞬間揪起來,倒吸一口涼氣。 而他的推測也在游澈那得到了印證,他看向祈顏捏著的那塊坦然道:“應該是小黎不小心弄上去的?!庇纬核坪醪⒉辉谝馄眍伩跓o遮攔的提問。 祈顏立即想起那則花邊新聞,里面提到的那位流量小生就叫南黎。 丈夫新婚夜在外鬼混的狗血影視情節,如今發生在自己身上,祈顏垂著眸無聲嘆氣。倒不是在意游澈有多少個情人,只是為淪為笑柄的自己嘆氣。 “這衣服有些繁瑣,或許你能過來幫幫我?” 直到游澈的聲音響在耳邊,祈顏才猛地抬起頭。 游澈已經換了一套黑色的國風定制套裝,整體偏素雅,禪意。他正看著胸前的盤扣,示意祈顏幫他扣上。 祈顏忙不迭走至游澈跟前,仰著頭從第一粒開始扣。 盤扣的設計和服裝的剪裁一樣考究,簡約又不失精致,很好看,卻也不像尋??圩幽敲春孟?。 在游澈胸前搗鼓許久,愣是一顆都沒系上。兩人靠得極近,游澈頭微低著,鼻尖噴灑的溫熱氣息柔柔地落滿祈顏額頭。知道他此時正盯著自己,祈顏便愈發緊張,一緊張手便不由自主地輕顫,手上的動作就更不利索。 “不行就算了,我讓別人來?!毕袷堑鹊貌荒蜔┝?,游澈淡淡開口。 祈顏吸了吸鼻子,小聲開口:“抱歉,第一次做這種事,所以不太熟練?!眿缮鷳T養的小少爺哪有照顧別人的經驗,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祈顏看不到游澈的表情,只聽到他低沉的話音傳進耳朵,“考慮不周了,小少爺哪能干這種活?!?/br> 從對方話語里,祈顏辯不出更多的情緒,只覺得對方是在嘲諷自己,讓他認清目前居人籬下的處境。 祈顏將急速上涌的羞恥壓下,強裝鎮定地問他,“游先生,我是第一次結婚,很多事都不清楚,你能和我說一下,我需要履行哪些義務嗎?”對于這個合約還有太多沒有劃分清楚,甚至連結束時間都未可知。 游澈沒有順著祈顏的問題回答,轉而要求他,“換個稱呼?!?/br> 拿不準該他喜歡什么稱呼,祈顏只能小心翼翼試探,“老板?金主?還是老……老……”言語磕磕絆絆,就是喊不出那兩個別扭的字。 “先生吧?!弊詈筮€是游澈打斷他,并用略帶強勢的語氣定下。 祈顏沒來得及做出回應,游澈又接著補充,“我也是頭婚。另外,你只需好好待在我身邊即可?!?/br> 在祈顏聽來,他話語里的警告意味明顯。 不知過了多久,祈顏才艱難將所有盤扣扣上。忽然有股淡雅木香在鼻尖盤桓,反應過來時,游澈那只握著紫檀木珠串的手已經貼上面頰。修長的手指若有似無地輕撫過祈顏臉側肌膚,一顆晶瑩的汗珠便從祈顏臉上離開,躺在游澈食指指腹。 “你很熱?”游澈看著他的眼睛問。 一陣沒來由的惡心在祈顏胃里翻涌,他悄然移動步子后退,拉開兩人的距離。 察覺祈顏的動作,鏡片后那雙眸子微動,而后視線移到指尖,將那滴汗珠在指腹碾開,“你身子不太好,忽冷忽熱,得好好調理?!?/br> 第4章 難堪 婚后第一天,他們一起吃了個還算風平浪靜的早飯,除了祈顏內心的波濤洶涌外,一切都較為和諧。 早飯過后,游澈便一直待在書房,期間只見衛嘉進出過幾次。 衛嘉最后一次出書房是知會祈顏,“祁少爺,游先生讓您去趟書房?!?/br> 祈顏心下咯噔,頓感不妙,腦中閃過的都是各種辦公室污穢畫面。他慢吞吞挪上樓,在門外做了許久心理建設才膽戰心驚抬手叩門。 里面的人喊了聲,“進來吧?!辈淮蟮穆曇衾锍涑庵鴿庵氐膲浩雀?,祈顏的心也隨著提到嗓子眼。 他將手藏在長袖中,緊緊揪著光滑柔軟的綢緞布料。雙腳踏進書房后,在游澈的指令下將門合上。 游澈的書房比祁正陽的大得多,高大的書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中心放置一張寬大的實木桌子,再往里的臺子上鋪著許多書法字畫,墨寶旁養了一株紫寒竹,每一角都透著nongnong的書香卷氣。 空氣中淡淡紙墨摻著木質清香的味道宛如游澈身上攜帶的淡雅檀香,第一次,祈顏對這種不具攻擊力的味道產生強烈恐懼心理。讓他恐懼的源頭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悠然捻著手中的珠串。 不知何時,房間響起一道屬于第三個人的聲音。聲音從游澈手機中傳出來,“人到了嗎?讓我看看?!睂Ψ缴ひ羟宄?,語調帶著肆無忌憚的嬌嗔。 游澈看向祈顏,下達指令,“過來?!?/br> 祈顏挪動腳步,正對著他站在桌前,眼神不自在地四下亂瞟。 手機那頭的人微微嘆氣,“看不大清?!?/br> 游澈又發話了,“小黎想你走近些,轉一圈?!?/br> 聞言,祈顏往前邁了一步,依游澈的話慢慢轉了圈,袖中的手攥得近乎指節發白。 他聽到對方滿懷笑意地說,“很好看,但還是我更勝一籌?!?/br> 游澈沒搭腔,但話語中的笑意在祈顏看來已給出肯定的回答。 祈顏垂眸盯著自己的腳趾,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眼眶被打轉的淚水浸得發紅。 被對方情人肆意戲弄,像個小丑一樣在他們面前接受嘲諷,所有不堪都聚在一起,涌來,將他壓得喘不過氣。此刻,他多想找個地洞,將自己結結實實掩埋起來。 “這衣服寬大了些?!庇纬翰恢螘r站至跟前,自顧自握住祈顏的手腕牽起。祈顏的手被他從袖中扯出,光滑的緞面貼著祈顏略顯消瘦的身體,顯得空落落的。 等圈住對方手腕,游澈便推翻了先前的話,“衣服不算寬,是你太瘦了?!?/br> 暑假前,祈顏的體重還算正常,是普通男生的體格。驟降發生在與付仁溥回家后,偏僻的山村里,本就挑食的祈顏面對那些毫無食欲的飯菜更是難以下咽。 加上后面接踵而來的事,這段時間他茶飯不思,夜不能寐。雖沒上稱,也明顯感覺到身體日漸消瘦。 游澈拉著他看了會兒才放開,沒提前面的事,也沒繼續說什么,只淡淡發話,“你可以出去了?!?/br> “先把身體養好?!?/br> 游澈的話正好在祈顏帶上門之前響起。 出來后,祈顏站在門口,雙手箍住自己的腰量了量,確實比之前小了不少。也在心里嘀咕,“既然如此,我便反其道而行,最好永遠都別看上我?!?/br> 晚上,祈顏洗完澡忐忑地坐在床上,眼睛直直盯著門口。大約半小時后,終于聽到沉悶的腳步聲靠近。祈顏早就困倦了,只因害怕才遲遲不敢閉眼。 通過上臺階和走平地發出聲響的細微不同可判斷,游澈上至二樓后并沒有停在臥室門口。祈顏光著腳貓在門后,貼著房門仔細辨別外面的腳步聲,他聽到那腳步像是繼續上了臺階,漸行漸遠,過了一會便沒了響動。 祈顏深吸一口氣,打開門,探出頭張望。忽地抬眸,猝不及防撞上一雙深邃眼眸。 游澈正站在上三樓的臺階上,單手撐著扶欄,另一只手拿著手機在打電話。對上祈顏的視線后,他微怔了一瞬,用很低的聲音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么便掛斷了。 他走下來,佇立在祈顏跟前問:“還沒睡?” 祈顏愣愣看著他,怕他看穿自己的想法,迅速移開視線,呆呆搖頭。 他擋在門口,游澈也沒有讓他起身的意思,站在門外與他搭話,“正好有點事跟你說,我得離開些時日,處理點事。我不在的時候你盡量別出門,有事就找周叔?!?/br> 祈顏下意識想問他去哪,但有了口快的前車之鑒,這次腦子占領高低,只點頭應了聲,“好?!?/br> 之后兩人都緘默不語,陷入了長達一分多鐘的寂靜。 游澈身形高挺,明明更強的光線是從臥室照射出來,游澈的陰影沒有將祈顏遮蓋住,但他僅僅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眼前,便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祈顏莫名地添了幾分緊張。 最后是游澈開口打破沉默,“沒其他事就可以睡了?!?/br> 祈顏雙腿瞬間僵住,仿佛生根一般,直挺挺立在原地沒移動半分。 游澈的視線也沒在他身上過多停留,說罷便轉身,抬腳踏上臺階。 祈顏本以為他要進門,所以擋在門口不動,如今他這轉身倒是打得祈顏一個措手不及。 眼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盡頭,祈顏這才驚魂未定地下樓,到餐廳吧臺倒了杯水,正巧看到準備回偏宅休息的周叔,祈顏便叫住他問:“先生一般睡哪?” 周叔回,“游先生一直住的是二樓主臥,但今天突然讓阿姨打掃布置三樓的臥室?!?/br> 祈顏心下了然,應該是嫌他太骨感,所以還沒睡他的想法。 這下可以有段時間不用擔驚受怕了,至少在他長rou前可以很安心。 祈顏將門反鎖,困倦的眼皮沾到枕頭便沉沉闔上。 睡夢中,祈顏回到了那個令他膽寒的小山村,散發著酸臭味道的豬食濺到整潔的衣衫上,泔水的難聞味竄進鼻腔,勾起腸胃翻山倒海的惡心。耳邊還隱約響起尖酸刻薄的辱罵,男人揣棍子倚靠在不遠處的墻壁看他,眼中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異樣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