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明白了，便將這事解釋給三人聽：“這一帶的習俗，小孩生下來若是體弱多病，就帶一只大公雞，等第一位過橋的行人，給孩子撞個名字。習俗里，行人不能拒絕，因為這是彼此的福氣，答應后便成了孩子干爹或干娘，需給孩子娶一個吉祥的小名?！?/br>
    “二位是一起過的橋，孩子便認二位做干爹和干娘了?！?/br>
    南茉和余成歲面面相覷：這座橋跟他們還真有緣，昨晚遇到“祭橋”，今日又遇到撞名，還多了一個干兒子。

    “這——要不先一起去看看孩子？”

    周驥覺得不把這個習俗完成，他們是不可能去通橋那里的。

    四人便先跟著夫妻去了家里。

    果然，孩子又瘦又小，跟南茉以前見過胖嘟嘟的小孩相差巨大。

    她覺得這不是撞名能解決的問題，而是應該瞧大夫。

    英雄所見略同，余成歲也是這么想的，低聲道：“孩子營養不良，需得由專業大夫仔細檢查，對癥下藥，兒科我不擅長?！?/br>
    “帝都幾家醫館都有兒科，大夫都很專業，就不知道曲寧縣上的有沒有?！?/br>
    兩人竊竊私語間，婦人倒了山泉水，男子切了瓜，熱情招呼幾人喝水吃瓜。

    兩夫妻目光炯炯地看著余成歲和南茉。

    南茉反應過來，孩子看了，水也喝了，該取名了。

    取什么名？她看余成歲。

    余成歲做了個“請”的動作。

    南茉：“……”

    她來？

    “希望栓子長得壯壯實實，每日歡歡喜喜，沒有憂愁和煩惱，要不叫‘無憂’，無憂無慮的‘無憂’，可好？”

    “好好好！這個名字吉利又好聽?！狈蚱迌扇撕軡M意。

    雖然是素不相識的人，可取了名，被認了干娘，南茉便覺得跟這孩子有了牽掛，仔細想了想，還是把話說出了口：“無憂體弱，去縣里看過大夫沒有？”

    兩夫妻搖搖頭。

    “孩子就是身子骨弱，長大就好了，不必看大夫的?！蹦凶訑[擺手。

    婦人心細：“孩子有什么問題嗎？要看大夫，可是嚴重的病了?！?/br>
    南茉趕緊寬慰：“我是從帝都來的，親戚家里曾有個孩子跟無憂一樣，長得比別的孩子瘦小，剛好醫館里有專門給孩子看診的大夫，便去瞧了瞧，也沒配什么藥，就列了張單子，上面寫了每日吃些什么，哪些可多吃，哪些少吃或不吃?！?/br>
    “依著單子照顧孩子，半年的時間，孩子就白白胖胖了，如今都比同齡孩子高半個頭呢！”

    婦人心動：“帝都的大夫這么厲害？”

    男子卻有些為難：“去趟帝都得花不少錢呢?！?/br>
    “也不用特地去帝都，我親戚是在‘百草堂’就的診?！俨萏谩茋鞯囟加蟹逐^，陳大哥，曲寧縣上有嗎？”

    “有一家，我記得里面是有個大夫專門治孩子的，口碑還不錯?！?/br>
    男子卻仍舊拒絕：“這認了干爹干娘、撞了名就好了，不用這么麻煩?！?/br>
    第二千二百二十七章 有些蹊蹺-魏紫風澹淵

    “我昨日在楊家附近打探了下，楊建橋是來黃石鄉后半年意外去世的，兒子楊晨則在父親去世后不久，突然失了蹤。據說楊家人找了一段時間，但沒找著?！?/br>
    “這就很蹊蹺，兒子失蹤還找不著，不應該報縣衙嗎？”

    周驥點頭：“是有些古怪?！?/br>
    陳亮卻道：“鄉下人怕官府，哪敢來告？”

    “可楊家失蹤的是唯一的兒子??！”南茉不認同，“沒了兒子，楊家就只有一個女兒，便成了絕戶，是要遭鄉人笑話的?！?/br>
    聽聞此話，余成歲心念一動：“《云國律法》里，家中沒有男丁或只有六十歲以上男丁的絕戶免賦稅，家中有六十歲以下男丁的絕戶只收一半賦稅。楊家祖父貴庚？”

    “失蹤的孫子都快二十了，他應該過六十了——”

    南茉宛腦中一個激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沒有兒子，楊家就是符合‘免賦稅’要求的絕戶，所以才不去找兒子！”

    陳亮冷哼一聲：“為免賦稅，謊報絕戶的事年年都有，這些刁民！”

    余成歲卻提出了異議：“云國賦稅并不重，若家中有田、有男丁，足以維持生計?？扇绻麠罴覜]了兒子，少了壯年勞力，便是不繳賦稅，日子怕也不容易?！?/br>
    南茉點頭認同：“楊家雖是外鄉來的，但也置辦了田地，照理說有個二十來歲的兒子，繳賦稅并非難事，少了兒子只剩三個女子和老祖父，那才真的難呢?！?/br>
    周驥“嗯”了一聲，還是那句話：“是有些蹊蹺?！?/br>
    忽然起了好奇心，“老余，要不我們順路去瞧瞧？左右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br>
    “好?！庇喑蓺q一口應下。

    這倒讓周驥張大了嘴，生生咽下了勸他一起去的一堆話。

    一絲不茍的余成歲，竟然輕而易舉改變了計劃，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小半個時辰后，四人到了楊家附近。

    余成歲和周驥的身份是絕好的掩護，楊王氏一聽是朝廷派來修橋的，當即讓四人進了院子。

    周驥掏出一把銅錢放在桌上：“嬸子，這干糧實在難以下咽，能不能幫我們做頓午飯，我們今日就在這附近做事?！?/br>
    “我給你們做！不要錢不要錢！”楊王氏死活不肯收錢。

    端了水來的女兒楊晚，卻低著頭，偷偷扯了一把母親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