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不怕心痛,胃痛忍一忍亦能捱過;盡管你從前一直都推開我,但中意你這件事,我從沒覺得多難??墒菍ね眄娔阋簧淼难?,我突然好怕,怕這輩子就這樣,再也沒機會見你。 “這樣一想,竟然第一次覺得,離你遠一些,都沒有那樣難接受?!?/br> 三條過后,向南珺換了稱呼: “風哥。我一直講中意你、中意你,可和別人比較過,才發覺自己似乎做得真的不夠。從小我過太好,未主動中意過什么人,都是別個對我好。 “所以我都不知如何才算對人好,只以為中意就要講、要話給人聽、要在一起才行。我從未給過你什么,卻一直追住你要你同我在一起,現在竟還害你因我傷重。睇見你流的那一攤血,我心似被人戳爛一樣難過。 “我不再強求同你在一起,不想你非要是我的。你自由、平安、健康,做所有你原本打算要做的事,是我現在所有愿望。人要心痛起來那一秒才會懂事,知道在一起未必是所有人最好結局。 “你拖過我手,抱過我,同我睡一張床,做一場好瘋狂的愛。四年前的愿望都實現,我都好知足,風哥。我亦知你心里有我、在意我、憂心我,肯賭上一條命護住我,我不再貪心。 “最后一點不甘心,是想聽你講你真心,中意我、愛我、想同我一世人。如果我等得到那一日,如果你未變心,一定要同我講?!?/br> 余回捏緊手中電話。 從前總想將圍在身邊的癡情仔趕走,隱瞞性向、裝不相識、要maggie同自己演一場戲,要他不要無望愛著自己,不要撞南墻,不要做傻仔。 他說過許多遍,向南珺從未聽過勸。 這是他第一次未想再要向南珺離他遠些,向南珺卻自己行開。 如今得償所愿,心卻仿佛也被連根揪起一塊。 “中意...”余回聲音嘶啞,向南珺想聽的后半句,卻無論如何也擠不出來。 可惜已好晚,他從前制定所有計劃,從未想過有生悔的一天。 有回返路時他未走,事至此時,他險些在黎耀文手里死過,這件事若無一個確定結局,他同向南珺在港市無會再有好日子過。 路是他自己選,不能讓向南珺與他同走。 沒時間再拖。 房門在此時響起,空蕩房間終于走入第二人。理智知向南珺既留下這樣一段話就不會再出現,卻還是下意識,悄然間指背從眼瞼擦過,再投去一個期待眼神。 是梁天寧。一身疲憊rou眼可見,眼圈泛青,血絲遍布,是風塵仆仆連夜歸國。 “好耐未見,梁少?!庇嗷刈鄙?,維持禮貌風度,卻不自覺向梁天寧身后房門望住,似有一人在外面等,隱約閃過的身影卻高過向南珺。 不是他。 梁天寧知他期待什么,如實講:“傻仔守你一晚,我早將他送返屋企。但我越想越氣,實在氣不過,又折返回來?!?/br> 踱過幾個來回,梁天寧還是一口悶氣難消,終于指住他鼻尖,語氣尚且是壓抑怒氣的克制:“你知不知,向南珺多久沒犯過胃???因你,他差些又穿孔??!” 原來昨晚將自己擁住時分他亦在痛,他瞞住向南珺腿上的傷口,向南珺亦將復發的胃病講得云淡風輕。 余回喉結滾動,而后才講實話:“我不知。昨晚我怕他胃痛,買過藥去找他,最尾卻還要他送我到醫院來。我實在未看出他昨日已那樣嚴重,不然我...” 寧可流血至死也不會讓他拖我來醫院,絕不會在他面前暈倒,一定將他送入消化科病房再走開。 梁天寧打斷他的懺悔,再壓不住怒氣:“你又知不知,他從前已穿過孔,他的胃好脆弱,如果再穿次孔,現在早同我們陰陽兩隔!就差那么一點!” 他不顧余回嘴唇仍一片白,提起他的衣領,拳頭近在咫尺:“就差那么一點!他就死了!你以為你現在這幅樣子躺在這里,有多偉大嗎?!???!” 余回未說場面話,他在后悔是真??上耙煌硐蚰犀B忍得好好,他一點也未看出。 又或許只是他未想到而已。從前一點痛都要搖搖他手臂,可憐巴巴望住他,同他講“風哥,我痛”的豌豆少爺,一夜里學會了忍耐。 可他從未動過要豌豆少爺改變的心思。嬌貴、可愛、要人照顧,照顧不好的人才是失職。 所以他此時只能對住梁天寧道歉,希望他代為轉達:“對不住...” 梁天寧抬眼,望見枕頭上一片將干未干透的濕跡。心是軟了幾分,嘴上卻依舊不愿饒人:“向南珺以前從不撒謊,自從遇到你,他學會口是心非,學會騙自己。余回,你們之前發生過什么,我不關心。但如果你護不好他,就離他遠一點?!?/br> “我動不了黎耀文,但要你的命,不是什么難事?!?/br> 講過最后一句無情話,他摔門而去。 房門開合的瞬間,余回視野里閃過門外等候的一張臉。很明顯的華裔,混血面孔。 兩副腳步聲相繼走遠,余回回神,發現不知何時已在新機上按下一串號碼,是向南珺的聯系方式。 許多次將他推開,不承諾、不回應,走上這條路時是孤身一人,便決心無論如何也不可以讓向南珺陪同他一起走。 但反應過來時,那串他從未主動聯系過號碼,依舊無意識地,赫然出現在撥號界面。 記憶總比人誠實,那些近乎本能的身體反應,從不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