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于是傳來簡單二字,兩人間通訊就此告終:「等我?!?/br> 不足五分鐘,梁天寧在身后出現。甲板空間偌大,非要擠他身邊的一畝三分地,肩抵著肩,手臂也貼在一起,而后壓低聲音講:“你同余回上床了?” 向南珺明白過來,梁天寧出現這樣快,是來問罪。 他搖搖頭,否認:“沒啊,你想多喇?!?/br> “我返船時,見到他從你屋離開?!?/br> 向南珺如實相告:“只是在同間屋睡了一覺?!?/br> 梁天寧偏要咬文嚼字:“不一樣是睡了?!?/br> 向南珺知他又在怪自己同余回走太近,于是沿用余回的說法,笑著解釋:“真就只睡覺喇。閉眼、呼吸,一夜過去那種睡覺。你不要同我咬文嚼字,好犀利喔你?!?/br> 梁天寧伏上欄桿:“從前見你一心掛念個人,我好欣慰,總希望你能同心上人終成眷屬?,F在卻只怕你做多事、做錯事?!?/br> 一輩子其實不長,有人這樣替他著想,向南珺心中微有負擔,更多是覺得幸運。他輕聲應道:“知你為我好,我有分寸?!?/br> 驢子犯起倔來,順坡趕輕而易舉,卻無可能妄想反方向將他拉回。 勸也無用,在一切涉及余回的問題上,向南珺一向聽不進任何勸告。他只是嘆一口氣出去,聲音聽似幾分無奈:“一定要是他嗎?” 向南珺卻答其他:“我種下四年的樹,你總要讓我睇睇究竟可不可以結出果來?!?/br> “如果我早知你心上人是黎耀文身邊人,當初無論如何,都不會講一句鼓勵你的話?!绷禾鞂帗鷳n不減,“鐵樹一世不開花,也好過融成灘鐵水?!?/br> 向南珺早知黎耀文不是個簡單角色,耳聞目見皆有佐證,一個小小荷官令他心悸至現在。 “你就讓我試一試。我不是非要在南墻撞死的人。如果實在不行...”向南珺抿抿唇,卻還是講,“我就放棄?!?/br> 放棄放棄,講起來容易,古今那么多人,有幾個在感情這件事上說放棄就放棄。 維多利亞多情,亦接納過許多冰冷尸體;摩天大樓高聳,同樣多得是人一躍而下都不做留戀。 情字難寫,情關難過,在這面前,人命都是小事。 “黎耀文好瘋的?!绷禾鞂幹荒馨言捳f盡,“當心些,不要讓他瘋到你身上?!?/br> 見他松口,向南珺總算輕松些,嘴角揚起,笑開:“記住喇。我不會主動招惹他?!?/br> 但事實上,他已經向黎耀文口中的rou伸出了手。 他說服自己,在他同余回的第二契約這件事上,只能算他們彼此雙向奔赴。你情我愿,黎耀文不能講什么。 況且他也做了讓步。 感情不是細路仔手中的糖果,沒必要讓來讓去。余回同黎耀文之間又無公開的關系存在,成年人想要,總要自己伸出手去。 梁天寧眉頭不見松弛,似乎妥協得不情不愿:“余回是不是下蠱給你啊,人冷、面又不善,黎耀文是活閻羅,他都至少是頭厲鬼。港市這個余回,同你當年講的那位簡風,根本就是兩個人?!?/br> 越說越要信這樣說辭是真,于是質疑出口:“你確認你當真沒認錯人?” 向南珺堅定地搖頭。共用許多段相同記憶,細節都毫無差錯,怎會認錯。 余回在其他人眼里的形象倒是如出一轍。向南珺心中更加受用。 他視線盯住岸邊燈火,不自覺勾出笑來,反駁道:“他不是你講那樣?!?/br> 梁天寧還要開口,被他堵回:“真的,你信我。余回好好,至少對我是這樣。如果大家對他看法都同你一樣,卻只有我見過他溫柔一面,難道不恰巧說明我對他特別?” 梁天寧不買賬:“也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濾鏡太重,看他怎么樣都好?!?/br> “阿寧,你憑良心講,我哪里是那樣戀愛腦的人?!毕蚰犀B欲將話題截止于此,“我向你保證,至少不會為了愛他,傷害自己?!?/br> 身后此時傳來熟悉聲音:“梁少、向少。早早等在這里,是迫不及待要落我船?” 即便梁天寧還有話要講,在黎耀文面前也只能作罷。 向南珺轉身,對上兩張熟悉面孔。一張一日多不曾見過,另一張清早還同他在一張薄被下淺眠、在他唇上落下蝴蝶般輕吻。 余回臉上又不見任何表情,仿佛他在眾人面前戴上的面具。 那副面具下的面孔,只有自己見過。 只一個自我安慰的由頭,便足夠向南珺再次換上輕松心情。 他回道:“黎生不好這樣誤會我的。只是快要靠岸,提前落來甲板,再吹吹海風。畢竟這樣的機會不多得?!?/br> 喚他一聲黎生,客套足夠,藏幾分疏遠。 “梁少同阿回都是我好友,而他們兩位又同你是舊識,那我們也都是朋友喇?!崩枰脑捯粢活D,似乎有意打量,“我黎耀文對朋友都好大方,向少如果想,這船單獨為你再開一次都無妨,怎么就沒有機會?” 向南珺不欲同他奉承,大方靠上欄桿:“好啊。既然黎生開金口,那我就當真喇。如果我真有這樣的想法,一定不同你客氣?!?/br> 醒來時天色都好昏沉,得知不幾個鐘便要靠岸,更無需費心打理形象。此時向南珺的發盡數散開,直逼鎖骨。 夜間海風吹得兇,就算快要靠岸,氣勢依舊不減。一頭細軟的發被吹上臉頰,和身上的衫沿同個方向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