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無人知那個愛到破碎的荷官被海浪推向大洋深處,還是在無人在意的時刻,悄然沉入海底。 “不留在房間,是覺得好點了?不回我消息,卻自己一個人跑到甲板來?!?/br> 不用回頭,余回的聲音早成為他腦中烙印。向南珺五指張開,將欄桿握入掌心。 夜晚風急,甲板的船頭尤是。一縷一縷從海上吹來,鉆入向南珺開低的領口,將他衫向后吹起,前襟緊貼上胸口,在背后鼓成一團。 好似風在他身體里有了形狀。 從側面看他的腰好薄,十分平坦,吸氣時甚至有些內凹。 衣料也飄,褲料也飄,半濕的發梢都不甘落后,被風吹得四處亂飄。 一身柔軟。 余回卻不必等他答話,徑直行至他身邊,與他同吹一捧裹住水汽的風:“那幅畫返港市后會收至畫廊,等你得閑,我與你一同去取?!?/br> 向南珺面上乍一抹喜色閃過,同意的話卻遲遲不肯出口,猶猶豫豫,才好勉強擠出一個“好”字。 余回笑問:“這么不情愿?” “你同我一齊去,我當然好樂意。不過...”向南珺遲疑一下,終于講出心里的話,“你為什么就一定要同黎耀文行那么近?!?/br> 余回手腕勁瘦,戴一支深黑色卡地亞,修長手指托住高腳杯底,淡色香檳隨輕晃掛壁,再落下。 他的手腕停住,側過頭來,問:“生我氣?” 語氣好包容,好容易令人誤以為是情人間的親昵細語。 其他人這樣同他說話,向南珺巴不得退避三舍。但換做余回,又自甘向前,投身入那一處不見底的黑洞。 “氣?!彼麖埧趹?,明知別有心思的是自己,同余回講話卻就是有持寵而嬌的底氣,于是理直氣壯辯駁,“你明知那個荷官的死,黎耀文一定脫不了干系?!?/br> “要替他討回公道?”余回說,“但如果不是周生負他在先,這個空子,黎耀文鉆不到。怎么能將所有賬都算在黎生頭上?” 這話沒錯。黎耀文當然不是悲劇的締造者,說起來,他的行徑頂多只是順水推舟、落井下石。他一貫擅長做這些。 但向南珺始終耿耿于懷。黎耀文是壓死荷官的最后一根稻草,出了人命,理應算在他頭上。而早上同他站在甲板同一側的所有人,皆是他的幫兇,難辭其咎。 恨屋及烏,雷打不動的原則,卻總對余回失效。哪怕面前的余回是錯的,套上簡風濾鏡,是非對錯又要排到第二位去。 還突然改口,喚那罪大惡極之人“黎生”。向南珺撇撇嘴,吃味甚重:“你這是為他講話?” “不是啊,我只不過講句實話?!北绕鹣蚰犀B,余回似乎更難在這種事關他人性命的話題上產生共情。他面上依舊淡定,說,“那樣身份的人,本不該和周生搭上關系。不是同個世界,偏要勉強,結果就是這樣?!?/br> 向南珺卻執意同他賭氣到底:“那你又算不算勉強?” 身世普通的荷官搭上前制造業大亨之子是勉強,那內陸一個山村出身的輟學青年,站在黎耀文身邊,又算不算勉強? 余回愣了一愣,卻又笑道:“我同那位荷官所求又不同?!?/br> 對,接近黎耀文是為求富貴,余回親口講過。 可自己要在余回身上求的,卻和那位荷官如出一轍。 一句話問出口,再往下便是怎么也不可能停的了。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誰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于是向南珺繼續問下去:“那如果是我同你,又算不算勉強?” 背景一樣天差地別,同樣劇本套上他與余回,只能算他自降身份,又不是余回高攀。怎么能算勉強。 余回不講話了。 突然陷入一片沉默,向南珺終于生出幾分心慌:“你就當我沒講過,也行的?!?/br> 余回卻突然又道:“什么都敢同我講,是不是真對你太好,所以膽粗到不怕我同你發脾氣?還是那些人口中對我的可怕形容,要親眼見識一回先至算數(才肯罷休)?” 【作者有話說】 阿回好像也是有點dom在身上的吼。不敢想那啥會有多兇。不敢想。 第46章 改.“愛錯人,都難有好結果?!?/br> 幾分嚴肅的語氣,提起來不是嚇嚇他而已。向南珺心中警鈴大響,暗道是自己太過得意,以為自己對余回有幾分不同,便掂不清自己到底有幾多斤兩。 這回恐怕是真將余回惹毛,沒得收場了。 向南珺知道低下頭去,乖乖認錯一般的態度:“怕的?!?/br> 同余回硬碰硬沒把握,服軟卻是永遠的強力殺手锏。余回才硬起幾分的語氣又淡下去:“你明知我留在黎耀文身邊,同荷官對周生的心意完全不同。以后不要再做這些比較?!?/br> 余回一身黑色t恤,牛仔褲。好休閑的打扮,和這艘游輪、甚至手里香檳都格格不入,卻陰差陽錯掃去幾分身上陰郁,說是他同系學長,一樣會有人信。 應該是黎耀文落船去,終于迎來私人時間,才換下一身工作裝束。 向南珺似驚弓之鳥,余回剛剛那樣的語氣他聽過一回便不敢再輕舉妄動,擔心余回是否又在前路為他下一個套。 他偏過頭去,悄悄觀察余回面色。當真一如平時,不再見絲毫慍色了。 投過去的視線被人捉個正著,向南珺來不及收回,怔然與癡迷神色落入余回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