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工藝出自珺華當年最先進的生產線,動用南非一處彩礦資源,每一顆鉆石的每一個切面都斑斕異色。 珺華向總親自賜名“星珺”,全球獨一無二,時至今日,價格依舊保守估有七位數。 向南珺嘴上應著梁天寧的話,視線依舊不死心在人群中穿行:“嗯,我爸要投石問路。正經的石和他一起被困在倫敦,只好找我借花獻佛?!?/br> 向明華在大陸商界也算得上人物,就算錯失這次晚宴,珺華入港、將來上市,總商會的主席也未必就不賣這一分薄面。 退一萬步講,就算向明華不能及時趕到,向南珺那個女強人老媽魏凌馨就在大陸臨省,過個關有多久,怎么也趕不過來。 分明刻意要向南珺在這樣的場合公開露面。禮送不送得出去、送禮對象中不中意都不緊要,緊要是要向南珺從此在港市多一個頭銜—— 向明華之子、珺華未來接班人。 騎虎難下。 “你不是一向厭煩這種場合,怎么這回這樣好說話?”梁天寧問道,“向叔出爾反爾,當年你們的‘君子協定’作廢?” 「將來我的位置給你坐,這樣的場合總避不開的,提前習慣也好?!?/br> 下午那通電話末的交代此時又在腦內回溯,連自己回答時的黯然語氣都歷歷在目。 再不情愿,還是要應一聲「知道了」。 失意也只一瞬,堪堪維持到電話掛斷。好在今年才只讀到大二,至少還能得兩年自由。大不了繼續申請讀研,被學術荼毒好過商海浮沉。 行一步看一步,兵來將擋。 “他一個商人怎么敢?”向南珺目光收回來片刻,有些泄氣,“談判的條件又不是這個?!?/br> “怎么說?”身邊侍者經過,梁天寧順手從托盤上取下一杯巴羅洛。 向南珺對霞多麗白伸出手,被人敲在手背上打回:“你不準飲?!?/br> 轉而自報家門,交代侍者:“梁天寧。辛苦幫我把寄存在九十三層的陳皮普洱拿來,沖一泡給他?!?/br> “不必了,”向南珺眼疾手快攔下,“阿寧你真的好嚴格?!?/br> 轉眼換上一副恭謙態度,邊商量邊向托盤上的另一種酒伸出手:“那低度的,總可以了吧?” 這回梁天寧不做聲,裝著低度起泡酒的杯穩穩落在向南珺手心。 “你一個人在港市,我總要盡好地主之誼,不然怎么和向叔交代,”梁天寧呷一口巴羅洛,甚是滿意,“當年你抗議到胃穿孔住院,我嚇到魂都出竅,打飛的去探望,自此留下陰影,每提一次,我都要ptsd?!?/br> “哪有那樣夸張?!毕蚰犀B笑笑,重新話回「君子協定」,“我來港市讀金融,同他們交換一個萬能要求——除了拒絕接班,什么都可盡管提?!?/br> 梁天寧輕笑:“你們父子加起來八百個心眼不止,向叔假意妥協,你曲線救國,都是半斤八兩。這場談判,雙方都沒幾多誠意,你下午不是還要去畫廊?我看小向總未必,向藝術家倒是可能。向叔知道?” 的確,向南珺下午搭乘那趟地鐵,目的地是黃竹坑道的一處畫廊。意大利知名畫家作品展,向南珺加急提交了學校課業,幸運趕上對外開放的最后一日。 去畫廊不能讓向明華知曉,不然君子協定作廢,必然要判他個背信棄義。 偏偏電話接起,正值地鐵到站,溫柔女聲播報,暴露他不在校事實。瞞無可瞞,向南珺連在校溫習課業的謊都撒不出。 只得說自己有空,應下這門差事。 “癡線,”校內多用英文交流,廣東話許久不講,被向南珺忘記得七七八八,偶然拾起來還是罵人話最順口,“去畫廊同他有什么好講,我不至于自己往槍口上去撞?!?/br> 梁天寧一手持酒,單手端地合上「星珺」的盒蓋:“說送就送了,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向南珺幾口起泡酒下肚,眼神又開始在人群里穿梭,“反正沒戴過,不心疼?!?/br> 從小見得多,人也大方,向南珺鮮少因私有物品被莫名贈人而失落,畢竟下一件總是更好。 “這么多年一次都沒戴過?”梁天寧的話里罕見聽出些吃驚,眼神瞥到向南珺頸側露出的紅繩,轉瞬又是了然神情,“全球絕版你不戴,一根紅繩當寶貝,暴殄天物?!?/br> “那可是...” 珺華集團主做珠寶生意,大陸市占率年年高升,鉆石黃金產品線條條能打。圈內人不止一次戲稱,哪里還需品牌代言人,向南珺戴著自家產品在公共場合多露露臉,就是最好的宣傳。 偏偏向家的獨苗少爺不走尋常路,越是名貴越不賞光,頸上常年系一條紅繩,各路媒記不論如何試探也口風緊閉,一句“護身符”之外再無其他。 要他稍做展示,也只當沒聽到。幾年來,無人睹其真容。 有人旁敲側擊,問起向明華來。他擺擺手,笑著輕嘆:“我也不知?!?/br> 眾人皆以為這是父親替兒子保密的話術,一再問起。問至最尾向明華也委屈,恨不能舉起三指在鏡頭前發誓:我真不知啊,真的不知。 他真不知。 當時年少,向南珺也有一時沖動離家出走的時候。消失幾日,歸家時頸上的銀飾項鏈消失不見,換成一條廉價紅繩。 問他哪里來的,鐵面如他一視同仁,親生父親也只能得到一個同媒記一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