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話3
祁棠緊緊閉上了嘴巴。 “你看見了吧?”他漫不經心地問。沉默在這里顯然不是護身符,某種帶有惡意的目光穿透空氣,像冰冷的蛇信掃過她的發頂。 “你不是最喜歡我了嗎,祁棠?為什么不敢抬頭看我?” “看著我,告訴我,你看見什么了?” 周身的氣溫變得奇低,令她的牙齒情不自禁打起顫來。連與她并不相熟的施聆音都能看出她的異樣,如果沉妄發現這具殼子里面早就換了人,會是什么反應? ——殺起來更順手了。 祁棠低頭時,看見了地上的影子。那是……某種鳥類翅膀一樣的東西,生長出來,先是擋住了他的眼睛,現在卻又漸次伸展開來。祁棠有種強烈的直覺,現在絕對不能抬頭看他。就像恐怖片的主角出事總是發生在發現了異樣之后。依照祁棠少得可憐的恐怖片經驗來說,不拆穿非人類的偽裝,竭力如常相處才是正確的應對辦法。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猛然抬頭朝面前親了一下。 這觸感是……臉頰。柔軟,微涼,同時似乎有什么羽毛一樣的東西從她的唇瓣擦過了。在她親到的瞬間,男生火速往后退去。然而完全不受控制一般,在她的唇瓣親上去的瞬間,她的舌頭完全出乎本能地伸了出來,就像嘗到了美味的甜筒,堪稱垂涎欲滴地在沉妄臉上舔了一下。 祁棠:“……” 好崩潰,好絕望。 親完之后,祁棠小心翼翼呼吸了幾口,發現人還活著。抬起眼睛,沉妄一臉嫌惡地退開了,他的臉上還殘留著口水印,用力擦了擦臉頰,很顯見地嘖了一聲,只差沒把惡心兩個字寫在臉上。 這種嫌惡的表情讓他身上的非人感瞬間淡了。 他離開了。應該是找水洗臉去了。 祁棠的冷汗沿著額角后知后覺滑下來,要不是坐在位置上,她現在估計已經腿軟跪下了。萬萬沒想到,原身變態癡女的人設還能救她一命。 要知道依照《十夜怪談》的世界觀,非人之物都沒什么感情,而沉妄對被她親的厭惡能戰勝殺欲,某種意義上,原身也是人才一個。但想到對方遭受的諸多可怖sao擾,祁棠竟也能產生一絲詭異的理解和共情。 她把護腕和游戲機往包更深處塞了塞,抱著包坐去了后座。 沒有等來司機的眾人,打算自己開車前往郊外別墅。后座上傳來沉悶的一聲咚,祁棠臉色慘白地從座椅上摔了下來。 “祁棠,你怎么了?”社長江亞川把她扶起來。 祁棠虛弱地咳嗽了幾聲,眼角含淚:“我特別不舒服,可能是掉進水里著涼了……咳咳,我可以去醫院一趟嗎?” 江亞川表情有些為難:“難得的社團活動,我不想有成員缺席?!?/br> 祁棠更加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副馬上就要暈過去的模樣。江亞川握住了她的手,遲疑片刻,更加斬釘截鐵地說:“去別墅里面休息一會兒你就會好的?!?/br> 祁棠:“……” 裝病也逃不掉,難道這就是強制劇情殺? 天色已經將近黃昏。半古的別墅立在綠蔭草坪上,身后是一望無際的樹林,一圈暮金的光暈懸掛在山高處,將建筑的黑影拖得很長,像個垂朽的老人。有一瞬間祁棠心中忽然冒出個想法:太陽落下去,還會升起嗎? 這念頭當然是荒誕的,太陽總會照常升起。 不過她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就很難說了。 進入別墅后,各自抽簽分配了房間。祁棠的房間在二樓左手盡頭,而她緊挨著的房間竟然是沉妄的。社團中的女生們還很興奮,在別墅里逛來逛去,祁棠進入房間后,還能隔著走廊聽到她們興致勃勃的交談聲。 過了會兒,女生們走遠了,重新變得寂靜起來的房間就只剩下她的心跳聲,鼓噪著耳膜十分吵鬧。她的視線緊盯著床上的掛鐘,滴答、滴答,秒鐘的轉動似乎是她生命的倒計時。 根據原著劇情,今晚上第一個死的就是她。 祁棠開始回憶原著。今天晚上,所有的社團成員如期聚在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然而祁棠卻在真心話的時候選擇了撒謊。游戲結束后,她回了房間,半夜聽到了敲門聲。第二天早上醒來,眾人發現她自焚在房間內。 這中間的細節一概沒有交代。從有限的線索推斷,她要避免死亡結局,必須避免兩個觸發死亡flag的舉動:說假話和敲門聲。 不過那么晚了,會是誰來敲她的門呢? 最有可能的是沉妄。原本她也覺得,殺害自己的兇手是他??墒锹撓肓艘幌聞倓?,沉妄惡心她惡心得要命,怎么可能半夜敲響她的房間? 正在沉浸地思考著線索,一陣水流聲忽然從浴室中傳來。祁棠愣了一下,緊接著毛骨悚然。 她一個人住,誰會在她房間的浴室里洗澡?她哆哆嗦嗦爬起來,從隨身的背包里翻出小巧的防狼電擊器,小心地走進浴室里。 浴室中是干燥的,上個世紀風格的淋浴頭掛在墻上,浴室中依舊有水聲。祁棠側頭細聽了一會兒,發現是從隔壁傳來的。 她的隔壁是……沉妄。 咳,這棟別墅已經有些念頭,隔音效果不好也是正常的。祁棠發現浴室的鏡子凝了一層水霧,她隨手一擦,鏡子中卻出現了對面浴室的情景,愣了一下。 這是一面單面鏡。 她能看見對面,對面卻看不見自己。 熱水落在瓷磚上濺開細密的水霧,蒸騰的水汽漫過鏡面,男生垂落的發梢凝著水珠,順著冷白脖頸蜿蜒而下,在肩胛凹陷處聚成小小的水洼。水洼滿了,清澈的水流又順著鎖骨滑落,一路順著漂亮的薄肌游弋,滑過人魚線,滑向…… 祁棠咕咚吞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