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羽小聲對陳岳說道：“原本他和伯英有些不和，蓮兒春出版的時候，他還和沈勇弄了一個綠芳記，想要打擂臺，結果鬧了笑話?！?/br>
    陳岳恍然，這小子憋著氣來的?！斑@是我崇文館今日出版的《風情債》，你好好看看吧?！?/br>
    單崎將《風情債》一書自信滿滿的放在了陳岳的面前。

    陳岳看了看單崎，他早就聽說清江書堂和崇文館約了許多寫稿子的名家，按照蓮兒春的套路在寫書，不想這單崎居然在今日，拿著書本直接上門了。

    太自信了。

    陳岳翻開了書卷，看向里面的內容。

    故事不像蓮兒春一樣的“架空”，而是直接定在了當朝，由天京的一戶人家講起，從而引出了天京城內的許多事端，不過這些事端都是男女之事，也都是一些貴公子們的爭鬧斗氣。

    從這個故事里面，陳岳能明顯讀出風情債就是想要壓倒蓮兒春。

    蓮兒春的故事是清河縣，里面的人到了汴京城，都是要來回巴結，而故事的主人公生來就是貴公子，是別人在巴結他，故事中女子的衣衫服飾皆有考究，由此男主角剝去對方衣服的時候，看起來讓人很有參與感。

    故事總體的尺度，也是超越了蓮兒春，蓮兒春里面，陳敬濟不過是偷了潘金蓮，春梅，這男主直接偷了妻子親媽，自家父親的小妾也多有入手，戰場更是到處都是，故事中也有許多江湖俠女，青樓名妓，風情各異。

    劇情的最后，是妖圣來襲，貴族們急急而奔，等到最勝活佛擊斃了妖圣之后，男主回到家中，自家的女人在亂局中，大多失蹤了，錢財也都沒了，男主回想過去，感覺自己欠了很多女人一筆情債。

    “不錯?！?/br>
    陳岳身有文氣，本就能夠一目十行，將這小說看完之后，說道：“看得出來，你們是對天京有研究的?！?/br>
    故事中也有天京的風土人情，生活方式，陳岳也相信，這樣的小說肯定能大賣，畢竟小說揭示的，是天京城貴族們的驕奢生活，天下間肯定有很多人想批判。

    就算是一些普通人，也想看看神豪們的生活。

    就是不知道這世界的人，看了之后有沒有天街踏盡公卿骨的想法。

    陳岳看完之后，感覺如果主角姓許，將會是絕殺。

    “挺有眼光的?！?/br>
    單崎聽到之后，笑呵呵的說道：“當初的綠芳記，是沈勇寫的太急了，否則也不會讓你蓮兒春在正陽風靡一時，現在你的這些蓮批，就算是大儒批閱，也沒有了火熱的基礎……”

    人們會買風情債看一個新鮮。

    陳岳笑了笑，他倒是不這么認為。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

    在顧常陽這一版蓮批中，滕王閣序的原本出現了。

    這些被引來買書的人，大多都聽顧常陽念過幾句，也都知曉這是《蓮兒春》世界里，大宋之前的大唐國流傳下來的，此時這文章一念，只覺口體生香，在這朗朗的聲音之中，只覺文章行云流水，無一不美。

    單崎在旁邊聽著這些人念誦《滕王閣序》，自覺在這優美的文章中，他整個人已經丑完了。

    他眼巴巴的讓人寫了一本風情債，就是想要壓過蓮兒春，為自己，也為已經死去的沈勇爭口氣，但是這滕王閣序一出，單崎感覺風情債已經輸了……他沒有文學底蘊。

    陳岳起身，輕輕拍了拍單崎的肩膀。

    單崎的所作所為其實有效，只不過他所面對的蓮批換了賽道。

    顧常陽的蓮批，會被滕王閣序直接帶飛。

    第89章 正陽紙貴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詩句文章迅速在正陽城內蔓延，上午發售的蓮批，在下午的時候，就完全的爆火，東林書堂的門檻幾乎都被踏破了。

    這累及陳岳都沒空讀書，一直都在前面收錢算賬。

    “東家，我來十冊！”

    “一人只能買一本?！?/br>
    陳岳杜絕黃牛。

    “我是替書院來這邊購買的，不是倒賣的?！?/br>
    來人連忙遞錢說道。

    “書院？”

    陳岳逮的就是書院，笑呵呵的說道：“讓你們書院的人來跟我談！”

    這種書行，想要長久健康的發展，必須要跟書院建立聯系，為書院刊印資料書，或者由書院指定購買一些書籍。

    讓這書院的人過去，陳岳繼續收錢記賬，感覺沒過多久，謝子羽就來到陳岳的身邊，說道：“書已經賣完了……”

    場中為之一靜。

    顧常陽的批閱本，第一批刊印了兩千冊，二兩銀子一冊。

    “快去加刊！”

    陳岳連忙說道，這生意的第一波必須要抓緊，過了這第一波的風口，今后就不怎么賺了。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

    在正陽府中，無數有才學的人，這時候開口，念的都是滕王閣序，僅以文章而言，這文章就是駢文中的精品，對偶，聲韻，辭藻無一不是上品，讓正陽府這邊人迷茫的，就是里面的典故。

    “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這兩句寫盡了秋日之景?！?/br>
    同樣是蓮批的溫萬先，劉根華，孫終會三個人坐在茶樓，品味這一篇滕王閣序。

    “前面寫盡了淡雅，后面顏色就濃重了，這是文章之中，色彩變化之美?！?/br>
    溫萬先說道。

    “鶴汀鳧渚，窮島嶼之縈回；桂殿蘭宮，即岡巒之體勢，披繡闥，俯雕甍，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紆其駭矚。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艦彌津，青雀黃龍之舳。云銷雨霽，彩徹區明……”

    劉根華著重念了這一句，說道：“在這里面，盡是遠近錯落的美，直至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將這一切溶溶入畫，致使我們雖不能親至滕王閣，也如親眼目睹了一般?！?/br>
    “這句話中，不僅有遠近錯落，更有上下渾成?！?/br>
    孫終會補充說道：“遠近上下渾成，才有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br>
    諸人聽到孫終會的話，紛紛點頭認可。

    “風景至此，已經盡矣，但是這王勃登高望遠，目光窮極之處，思緒飄飛，漁舟晚唱，雁陣驚寒，將其聯想到了彭蠡之濱，衡陽之浦，而后思緒在目光所難及之處飄飛，又是一絕?！?/br>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br>
    三個人說到這里，感覺是將滕王閣序之中的四種美給闡述了出來。

    色彩變化，遠近錯落，上下渾成，虛實相映。

    “剩下的這些，就是陳岳獨有的造句……”

    溫萬先感嘆說道：“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于長沙……”

    “不過這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志堅，不墜青云之志，真是讓人心血翻騰?！?/br>
    三個人品味到了后來，又開始念誦詩句。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這樣的文章詩句，怎能讓他們不嗟嘆？

    “不過那個望長安于日下，目吳會于云間，我倒是有些想法?！?/br>
    溫萬先忽然說道：“在蓮兒春里面，也曾提過長安，但是蓮兒春里面說其不過一地名，而滕王閣序中，王勃對長安懷這般感情，在我想來，這長安應當是大唐國的都城?！薄熬拖袷俏覀冋?，曾經也是都城一樣?！?/br>
    溫萬先這樣一說，孫終會和劉根華細細思索，然后一拍桌子，說道：“這倒是有可能！”

    他們都是研究蓮兒春的，在那里面下了很多的批語，這時候一經對照，感覺確實有那味。

    “顧常陽這老王八可真是落到了！”

    孫終會一拍桌子，不爽叫道。

    這哪里是蓮批里面夾帶滕王閣序？這是滕王閣序里面夾帶蓮批！

    顧常陽蓮批的水準，已經不再被人們考慮了，人們要購買蓮批，也大多是因為里面的滕王閣序，也因為這一篇滕王閣序，顧常陽的名聲只怕都要流傳千古了！

    未來物換星移，他們這群人都做了土，所研究的文章，興許也都是土灰，但是滕王閣序依舊光芒熠熠，人們提到的時候，還會說當初的顧常陽慧眼獨具，找到陳岳將全文寫出來。

    孫終會這一叫，也順帶就引爆了溫萬先，劉根華，三個人坐在一起，向著顧常陽紛紛痛罵起來。

    更讓他們覺得惡心的，是他們還要買一份顧常陽的蓮批收藏。

    “買顧常陽的書還不算惡心?！?/br>
    溫萬先說出一個更惡心的猜測，說道：“就是顧常陽的蓮批發布之后，今后還會出現批閱顧常陽蓮批的蓮批?！?/br>
    孫終會和劉根華聽到之后，臉色更是難看，隔夜飯都差點吐出來。

    就在這三個人你瞪我，我瞪你的時候，一個年輕書生匆匆而來，向著溫萬先叫了一聲老師，說道：“東林書堂的書已經賣完了?！?/br>
    “賣完了？”

    溫萬先聽到之后，更為難受，同孫終會和劉根華對視之后，三個人身影不約而同的消失此處。

    東林書堂。

    溫萬先，孫終會，劉根華來到門前，看到這邊的人正在退場，向著人群之中擠進去，看到了大儒宋維光，宋維光的孫女宋凌瑤都在此處。

    “一本都沒有了嗎？”

    溫萬先強忍著惡心，問道。

    如果讓他買不到顧常陽的蓮批，那將是更惡心的，就像是將吐出來的隔夜飯再咽下去一樣。

    “沒了?！?/br>
    陳岳搖頭，說道：“下午都是邊刊印邊賣，甚至是人買回家自己用線縫補?！?/br>
    這生意太過火爆，謝子羽，王晴一直都忙到現在，飯都沒來得及吃。

    溫萬先聽到這些，感覺真的是惡心透了。

    顧常陽真的是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