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現實中才能明白 始終在逃避的現實
“在現實中往往背道而馳啊,”輕蓮坐在她身側,剛要做下去時背后忽然被一只手掌推了一把?!鞍?,抱歉?!彼剡^頭對著空氣說了一聲,然后繞轉到封河的另一側坐下。 “但是你不覺得,這一類的幻想就是給人希望的嗎?!狈夂永^續安慰他,“不管什么時候,只要還有一點希望,就要把這個希望擴大到最大?!?/br> “你去看望一下阿松你就知道希望的本體究竟長什么樣了?!陛p蓮的全身都像是被一層濃郁的黑霧包裹著,心情一時完全無法好起來。 封河皺眉,輕聲探問:“真的很……糟糕嗎?” “糟糕到說不出有多糟糕了?!?/br> 封河沉默。 “抱歉啊,我也不該說這樣的話?!陛p蓮捂頭。 “沒事的?!?/br> “但這都是……我的錯……” “你沒有任何過錯?!?/br> “如果我能早點和秦君言私下解決就好了,這樣也不至于輪到阿松來和他解決這件事……換成我的話,我的狀態一定比阿松要好的多啊?!?/br> “都是一樣的?!狈夂訙睾偷亟忉?,“不管是你還是阿松去面臨這樣一件事,阿松一定覺得,都是一樣的?!?/br> “……” “所以,如果這個決定有什么困難的話,阿松會果斷地選擇——讓他自己來決定,而不需要讓你參與了?!狈夂诱f,“如果那個罪惡,那個責任一定需要有人來承擔的話,他一定自愿讓自己去承擔,不希望你去沾染?!?/br> “我才不想??!這樣能讓他覺得自己很偉大嗎!” 封河安靜地看著輕蓮發脾氣。 “以他現在的狀態不管做什么都做不到!他自己就不知道嗎!” 封河忽然也困惑了。 按照他們的說法,最近阿松的精神已經差到不行了……那么阿松自己,就沒有自知之明嗎。 為什么明知道后果……依然還要出門呢。 “不管怎么樣,我還是相信他有他的理由?!彼c頭,“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愿意去接受?!?/br> “我們都愿意接受的啊,”輕蓮說,“但是,我們這樣始終接受,不管是對他而言,哪怕是對我們而言——都是不公平的啊?!?/br> 封河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開口:“這樣的話,你從沒對他說過吧?!?/br> “……啊?!陛p蓮沒料到封河會忽然問這個。 封河微笑:“我記得……最開始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br> “有嗎?!陛p蓮一本正經。 “有啊,那個時候還只有我一個人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現在你也和我一起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了?!彼?。 不知道為什么就忽然很懷念那時候大家都還不到一米六的光景,她寧愿只有自己一個人說著奇怪的話,也不想有一天輕蓮會和自己擠在一個頻道啊。 “我才沒有莫名其妙?!彼]上眼,“最近一直在想奇怪的事,但又覺得這些本來就是我應該想的?!?/br> “那就和阿松好好地談談吧,如果你不給他一點思維上的跳躍的話,他還是會一直拿你當小孩子的?!?/br> 輕蓮繼續沉默一會兒,逐漸露出微笑:“是啊……所謂的抽象的精神交流……都從來沒有過啊?!?/br> 都自認為足夠了解對方,所以反而什么都沒有向對方傳達。 如果能傳達出來,哪怕所傳達的對方都已經知道,依然會產生什么不一樣的效果吧? “你不去看望一下阿松么?按照劇情,病房一開放,家屬就應該立刻涌進去才對?!陛p蓮說。 封河搖頭:“可能是因為我覺得我什么都做不到,所以就不想出現了?!?/br> “你已經做到很多事了,阿松……不也是你找到的嗎?!?/br> “可是啊,我平時的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封河微笑,“依仗著自己的特殊,都快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了??墒前 坏┱嬲默F實出現的時候,我依然只是一個對天命無能為力的人類啊,這個時候就會覺得,我同時生活在兩個世界里,依靠鉆入另一個世界來獲得滿足,而在這個現實的世界里,我一直逃避著,一旦面對起來,就是這樣絕望的感覺啊?!?/br> “……”輕蓮覺得自己可以反駁點什么,但竟然想不出應該說什么。 想要說服封河,這是一件多困難的事呢。 “我先回去了,會盡快找到阿經把他帶過來的?!狈夂悠鹕?。 “對了,阿經……你知道他為什么不見了嗎?” “我也不知道啊,”她笑,“阿經怎么想誰知道呢?!?/br> “他的腦回路還是挺直接的?!?/br> “反射弧太直接了所以才忽然跑掉的啊,”封河點頭,“你們也都早點休息吧?!?/br> 第二日的清晨依然在下雨。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沈經從城隍廟的屋檐下走出來,仰頭看天色預感著雨什么時候能停。 一個白色的身影繞過轉角處過來。音陣的翅膀已經收起來了,他撐著一把傘在街頭走的時候像極了一個白化的美人。 “咔?!笨匆娚蚪浐笠絷嚢褌闩e高,加快步子跑過去撲在他懷里。 沈經握住掉落的傘,左手摟住音陣,抬起頭看已經走到眼前的另一個人。 封河拿出面包遞給他,沈經剛剛和緩了一點的神色又褪去了。 “沒事了,沒人知道秦君言的事?!狈夂诱f,“我已經把他的人從這個世界抹消了?!?/br> 沈經依然盯著她。 “除去這一點——阿松,你還是要去陪著的吧?” “啊?!鄙蚪浺饬x不明地應了一聲,俯頭看懷里的音陣。 “跟我走吧?!狈夂愚D身,“不管問起你什么,你不說話就好?!?/br> 反正平日里,阿經也經常因為難以回答大家的問題而保持沉默。 沈經背起輕盈的音陣,打著傘跟在封河身后,另一只手拆開面包的包裝袋。 他先回去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后再去醫院。 阿經走入病房的時候封河依然只是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你不去看他嗎?”林蒲菖也問起這個問題。 “啊……也許他并不想被我看見?!狈夂哟箶垦垌?,后背靠在門框上望著地面。 “這可由不得他了啊,”林蒲菖露出疲憊的微笑,“被你多看幾眼,反正他也不知道?!?/br> “大概我從心底覺得,我無法接受他現在的樣子吧?!狈夂娱]上眼,“如果真是這樣,我自己都會對自己生氣,但是真的很可能是這樣……我,不想看見他現在的樣子啊,對我而言,他是無法顛覆的神一樣的存在,應該永遠給予我們堅定的信仰,所以,我不想看見……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