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節
據點里一片混亂,黑澤陣花了點時間才將這里收拾干凈。畢竟是維蘭德母親的故居,弄得亂七八糟有點不像樣。 小時候的他比他想的還要難對付,或許這就是他很少遇到對手的緣故……黑澤陣把小孩捆了扔在地上,動作比對維蘭德粗暴得多。 他往外看去,依舊沒有人找來,估計小崽子是自己摸到這里,自己來見他的。聯系不上維蘭德,基金會的人也可能背叛,城堡里的其他小孩還需要保護,小時候的他自己單槍匹馬來這里也算正常。 他蹲下來,戳戳小時候的自己的臉,帶著笑意說:“別太自信,我比你強很多?!?/br> “你到底是誰?”juniper死死盯著他問。 這不是對方比他強的問題,是對方對他的了解遠勝于任何人,甚至比維蘭德還要了解他的戰斗習慣的問題。 在戰斗的過程中他無數次想自己到底什么時候見過這個人,以至于對方連他接下來會攻擊哪里都能判斷得出來,但結果是沒有——不可能,不可能存在這樣的人。 銀發男人沒有回答,而是轉身去給自己包扎傷口,juniper盯著這個人的后背看,直到對方慢悠悠地說:“你覺得呢?” juniper沒有說話。 黑澤陣想,確實,沒人能想到“未來的我自己/我兒子因為魔法的意外穿越到了這個時間,并且性格從乖乖小孩(真的嗎)變成了惡劣的大人,特地跑來逗他們玩”的這種事,但看著小時候的自己這么不甘心的表情…… 性格惡劣的大人忽然有了個更加惡劣的想法。 他拍拍小時候的自己的腦袋,轉身出去,找到了自己的糖。小偵探以為他的糖都是一樣的,其實不是,他只是為了方便將某些東西也做成了糖果的模樣。 他咽下了即使調過味道也很難吃的糖果,等待身體在高熱和撕裂的痛苦中重組,但他已經習慣,看著窗外的夜色和極光,甚至有點期待。 十分鐘后。 試圖解開手銬和繩子的juniper看到門被推開,進來的是那個男人……不是,應該說是穿著那個男人的衣服、跟他一模一樣的小孩。 當然,也就是剛才的那個人。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但看起來就是不同,對方晃了晃過于寬大的衣袖,毫不掩飾自己的身份,笑著對juniper說:“借你衣服穿一下?” 畢竟維蘭德這里沒有小孩的衣服。 黑澤陣想,他這么去見維蘭德,維蘭德能分出他和小時候的自己來嗎?他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小時候的他自己瞬間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咬牙切齒地說:“你、想、都、別、想。維蘭德是不會認錯我的!” 第327章 海拉來信 xv:父子與昨日 維蘭德回到了a.u.r.o。 他沒有將自己在這段時間里被人冒充和取代的事告訴任何人——包括老館長。整個a.u.r.o都風平浪靜, 維蘭德花時間整理了現狀、情報以及調度,就好像前段時間做出那些安排的人都是他自己,而他也真的只是因為受傷才暫時消失。 他跟基金會的人確認了現狀, 又翻完了“阿爾貝特”冒充他跟“fafnir先生”來往的記錄, 看到跟他自己如出一轍的字跡以及一模一樣的口吻,還是沉默了很久。 “阿爾貝特”確實了解他, 那并不是玩笑, 而是比他想象得更確切的事實。 維蘭德準備先回到城堡,他聽館長說孩子們沒有離開,這跟他的計劃不同,不過juniper在, 各種計劃出現意外也很正常。曾經的維蘭德是個喜歡嚴格執行計劃的人, 但現在……他已經被磨平了棱角。 不過在回去前, 他還有一件事要做。 他叫來了帕爾茨, 就是他被“阿爾貝特”綁架的那天跟著他的年輕主管。事后帕爾茨回到了基金會, 毫無疑問,帕爾茨很清楚他被綁架的事, 但還是做了“阿爾貝特”的共犯。 帕爾茨接到消息,很快就到了維蘭德面前。事實上他一直在等維蘭德叫他, 也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他會辭去基金會的工作, 在一切結束前也不會離開這里, 他背叛了a.u.r.o, 各種意義上的,所以他…… 他推開門, 忐忑不安地說:“維蘭德先生, 我……” 可維蘭德讓他先坐,然后問他關于那個銀發男人的事, 關于那個男人的表現,以及這段時間以來帕爾茨看到的發生的所有事。問完后,維蘭德站起來,說我要回城堡一趟,就要離開。 帕爾茨愣在原地。維蘭德要走出門了,他才反應過來,匆匆追上去,下意識地說:“維蘭德先生!我已經申請了離職,關于那天的事——” “辭職信我已經駁回了?!苯鸢l男人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說,“我知道你想保護我,但大多數情況下這反而是被敵人利用的弱點,我們的工作不能出現任何失誤。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回來了,謝謝你,帕爾茨?!?/br> 維蘭德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叫做帕爾茨的年輕人慢慢蹲下來,捂著臉,很久沒有說話。直到同事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走啦,上班啦,打工啦,你還想渾渾噩噩到什么時候。 帕爾茨說,維蘭德先生就是太好了,我怕他被人騙走……我怕他死在沒人知道的地方,如果我真的背叛要殺死他呢? 同事說,沒關系,維蘭德肯定做好了他死后a.u.r.o也能正常運轉的準備,他不會對不起我們,也不會對不起我們的事業,而你也沒有辜負他。 同事一邊說,一邊在心里面無表情地想:維蘭德,你又在零成本收買人心了,就是因為這樣a.u.r.o里才都是你的死忠吧,包括我。 …… 維蘭德回到了城堡。 abies在門口打哈欠,聽到敲門聲就猛地支棱起來,看到是維蘭德,他多看了兩眼才放下心來,說:“維蘭德,原來你沒死啊?!?/br> 這小孩說話一直這樣。 維蘭德都習慣了,越過abies,問:“其他人都在嗎?juniper沒回來?” abies枕著胳膊,悠悠跟在他身后,說是啊,juniper不讓大家走,但他自己出去找你了,就是昨天的事,現在還沒回來,我也聯系不上他。 至于城堡里的其他人,在維蘭德進門的時候,一個個小腦袋就冒出來了。維蘭德先讓鈴蘭回來查看城堡里的情況,鈴蘭說juniper出去了,理由是去森林,但這種話……這種時候說的,已經沒人會信了。 金發的家長挨個安撫了驚嚇了好幾天的小孩,告訴他們接下來才是暴風雨的開端,但好消息是……有一位“盟友”在幫他們,或者說,他們a.u.r.o不過是在打輔助。 “為什么忽然改變主意,維蘭德?你上次不是說還遠遠不到時候嗎?”老館長問他。 維蘭德回到書房,跟半月沒見的父親說:“……發生了一些事,拿到了新的情報?!?/br> 老館長比孩子們知道的要多,雖然他本質上不是a.u.r.o的正式成員,只是協助者,但他是維蘭德的父親……也確實知道更多東西。所以老館長直接問:“跟那天的客人有關?” 維蘭德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坐在那里想了好一會兒。他在想他見到的“阿爾貝特”,還有阿爾貝特做的飯——很有趣,阿爾貝特自稱歐洲人,在北美生活,卻更擅長亞洲料理,而且習慣做得很精致,也喜歡古典樂。 如果不是確定這個世界沒有魔法,他就要懷疑“阿爾貝特”其實是另一個靈魂進入了這具身體,而這個靈魂才是跟他有關系的那個人。 “不是客人?!本S蘭德最終說。 那個人不是客人,起碼……對維蘭德來說不是。 維蘭德從他帶回來的手提箱里拿出一份報告,放到了老館長面前,那是對“阿爾貝特”的dna檢驗報告,出于安全和準確性的考慮,維蘭德用當初拔下來的長發跟他自己和juniper的dna都做了對比,但結果有些有些出人意料。 那個銀發男人的dna跟他們兩個都沒有多少相似的地方,不過這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阿爾貝特”的基因序列跟人類的差異有點大,不,準確來說是跟地球生物差得有點大,他們完全無法以這種方式判斷這個人的身份。 “基金會的醫生問我從哪里搞到的外星人的頭發樣本,他很感興趣?!本S蘭德按了按自己的腦袋,有點頭疼。 老館長認真地看了兩遍,說:“或許他真的是外星人呢?你知道的,維蘭德,我們這里曾經有過傳說……” 維蘭德說停,我不相信魔法,也不相信傳說,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那祂也只是看不見我們的東西,與我們的生活并無什么關聯。 他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卻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聲音。 juniper回來了。 銀發的小孩從城堡外回來,帶著半身血跡和一身風雪。城堡里的小孩都對此見怪不怪,匆匆趕到大廳的鈴蘭問他需要幫忙嗎,juniper看了她一眼,問:“維蘭德回來了?” 畢竟如果維蘭德沒回來,其他人不會冒險在這個時候回到城堡。 鈴蘭說維蘭德在書房,銀發小孩說我去找他,就穿過一群看著他的小孩,往樓上走。他彎下腰,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最小只放到了abies懷里,說帶她回去休息,然后抬頭,就看到了走到樓梯上方的維蘭德。 兩個人隔著長長的階梯對視,維蘭德從銀發小孩的眼里看到了幾分嫌棄。 最后,維蘭德先說:“juniper,你回……” 銀發小孩轉頭就走。 維蘭德:“……” 生氣了。 他無奈地看著銀發小孩離開的背影,心想juniper肯定是去找他了,看juniper身上的打斗痕跡八成是找到了“阿爾貝特”,但juniper沒找到人,跟“阿爾貝特”打了一架,回來卻發現維蘭德已經到家了,跟沒事人一樣,不生氣才怪。 鈴蘭給維蘭德使眼色,意思是你去哄一下他,維蘭德:……我哄他?會打架吧,你看他現在的樣子適合再打一架嗎? 不過維蘭德還是去找了juniper,彼時銀發的小孩正在給自己身上纏繃帶,看到維蘭德進門,墨綠色的眼睛警惕地看過來,又在看清是維蘭德時候把頭轉了回去。 “我見到他了?!便y發的小孩將掀起來的衣服放下去,對維蘭德說。 維蘭德按住他的手,要看一眼juniper的傷,被銀發小孩抓住了手腕,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誰也沒拗過誰,最后維蘭德問:“他打的?” “……” 沒回答。juniper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應該是打輸了……維蘭德還是很了解的。 果然,在他想到這里的下一秒,他就聽到銀發小孩說:“下次見面我一定會殺了他?!?/br> 維蘭德嘆氣。 “他說什么了?” “他?他說你們關系很好?!编?,他說你一定不會認錯的,而且他很自信。 黑澤陣慢慢掰開維蘭德的手。他身上沒多少傷口,跟小時候的自己也不一樣,這就是他為什么要提前纏繃帶,不然被維蘭德看見,那第一時間就會露餡。不過受傷是真的,他回城堡也是想順便給傷口換個藥,一直拖著沒什么好處。 至于小時候的他,被他打暈丟到森林深處去了,死不了,也餓不死,起碼兩天回不來。 “他……” 維蘭德停頓了一下。 黑澤陣想了想自己小時候的性格,故意用不怎么在乎的平淡語氣問維蘭德:“你們真的認識?他說你們有幾十年的淵源?!?/br> 維蘭德搖頭否認:“不,之前我們從未見過?!?/br> 他趁juniper的注意力還在“阿爾貝特”的事上,抬手摸了摸銀發小孩的腦袋,然后兩個人的動作同時頓住。juniper抬起頭,幽幽地看著他,下一秒,兩個人毫不意外地打了起來! “維——蘭——德!” 好,是他的juniper,小孩生氣炸毛是正常的,就是打人比較疼。維蘭德想。 幸好這場父子間的戰斗剛剛開始就結束了,維蘭德早有準備,進門前就偷偷跟鈴蘭說在外面等,如果打起來就制止一下。juniper對城堡的醫生還是比較尊重的,所以鈴蘭出現的時候他也不情不愿地收手——畢竟他和維蘭德現在都還是傷員。 當然,這是維蘭德的視角,從黑澤陣的視角來看就是:維蘭德受傷個鬼,我好吃好喝地養了他半個月,他沒長胖就是不給我面子! 他甩開維蘭德,晚飯沒去吃,而是在城堡的露臺上吹風。 這個時間cedrus已經在隱修會,叫也叫不回來,阿法納西在巴黎,oak在德國,城堡里最大的就是他,還有……還有abies。 黑澤陣用眼角的余光瞟到跟上來的紅發男孩,最終還是沒把人給丟下去。這個時期的abies還是個小孩,他也沒必要跟小孩一般計較。 abies坐在露天的背風處,在呼嘯的風里提高了聲音問他:“你不是說不把那個人殺了就不回來嗎?” 銀發少年看著遠方的雪山,冷淡地說:“我沒說過?!?/br> 呵。 懷疑我嗎? 黑澤陣可不記得小時候的自己會說這樣的話,那時候他說的要么是“我去殺了他”,要么就是“你在這里等著”,他不會以失敗為前提說任何話,除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贏的希望,那樣的話,他會跟維蘭德一樣,提前做好自己死亡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