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節
他講解了足足十五分鐘,興高采烈、神采飛揚,看起來就像個正在破案的偵探,然后他期待地看著黑澤陣,好像剛剛是在燈火輝煌的報告廳里完成了一次慷慨激昂的學術演講。 黑澤陣:“…………” 雖然他依舊表情冷淡得像塊冰,在這十五分鐘里動都沒動一下,但事實上他一個字都沒聽懂。 不過面對這張臉……不,是面對魔法世界原住民的純樸期待,黑澤陣略一沉吟,將那些聽不懂的名詞換成文學性的不知所謂的描述,排除毫無意義的模糊概念做了閱讀理解,最后平淡地說:“嗯,所以如果不暫時關閉魔法側和非魔法側的通道,就會引發災難,是嗎?” 長得像工藤新一的工作人員用力點頭,說對對對,就是這樣,現在只有魔法世界的一部分人敢在沒有通道的表側和里側世界間行走——沒想到您完全聽懂了,請問您有興趣學魔法理論嗎,我是指世界構成和魔法源流假設學這部分? 黑澤陣:……不了。 他只是從結果倒推回去,既然暫時不能送他回去,那就是通道關了,而且是臨時對策,由此可得不關會出事,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長得像工藤新一的工作人員說可以給他安排臨時的住所,也可以托人給他在“現在”世界的家人帶一兩句話,說到一半又問他在魔法世界有沒有朋友,如果有的話會方便很多。 黑澤陣問:“會魔法的都是魔法世界的人?” 工作人員搖搖頭:“那不一定,魔法世界指的其實是‘過去’記錄下來的總和,我們這里只是個讓他們見面的中轉站,當然平時我們說的魔法世界就是這些大大小小的中轉站……總之,不是所有會魔法的人都與‘魔法世界’這個概念有關的?!?/br> 黑澤陣說那沒事了,我認識的那個半吊子蠢貨(露比)應該跟你們沒關系。 于是他讓長得像工藤新一的工作人員給桐野帶了消息,說自己打車打錯到魔法世界了,就找了個地方睡覺去了。 他真的很困。 事實上,他本來打算回北歐的城堡再睡覺,但他路過茶會的時候叫白馬的小孩給了他一張解密地圖,他陪著小孩解密到了最后,凌晨的時候才拿到一個信封。 信封里裝著兩張車票,據說是通往世界真相的車票。車票的終點站是死亡(hel),或者說海拉。 里面還有一行字:「起點亦是終點?!?/br> 考慮到那個無解的謎題是“莫格街下午茶”這個偵探組織的第二十代首領跑路的時候留下的,所有人——包括茶會的現任首領服部平次都認為這是個玩笑,白馬探給了黑澤陣一張車票說是留作紀念。然后? 然后黑澤陣跟赤井務武告別,從英國乘游輪踏上挪威的領土,再坐上火車的時候這車票忽然就燒了,周圍的乘客全都消失不見,那列詭異的火車把他帶到了這個鬼地方。 呵。 所以說茶會的第二十代首領,其實是個魔法師對吧?可惜黑澤陣根本沒見過對方,不然剛才就報no.20的名字了。 黑澤陣現在很懷疑他在神社抽的那個“大兇”還是應驗了,就比如說之前火車被卷入黑洞的時候,他鎮定地走到沒人的車長室,翻出使用手冊,發現里面全都是空白的,只有最后一頁有一句話:如果出現重大故障,按這個按鈕。 他找到按鈕,發現這玩意銹住了,按不動。呵呵。 幸好一個路過的不知道什么玩意把他帶了出去,那個影子還禮貌地敲敲窗戶跟他打招呼說嗨,朋友,這條路在兩千年前就不通了,下次不要走這里。 他問我們認識嗎? 那個巨大的影子說難道你忘了嗎,你跟那只金毛和那只黑毛在世界港開演唱會的時候我們還見過,我是你的粉絲??!琴酒·柯里昂先生! 黑澤陣:…… 影子:對了你什么時候變成人形了,我還是覺得你以前的模樣更受歡迎!要知道你們可是風靡全宇宙的超級樂隊! 黑澤陣:………… 影子大聲嚷嚷,說你們是世界港最有名的樂隊,深受大家的喜愛,還堅定地說威士忌樂隊不需要人形,琴酒先生你一定要變回去,大家喜歡的都是你的靈魂??! 黑澤陣面無表情。 一路上他就是這么過來的,至于聽到了什么東西,他可以忘。黑澤陣表示他到車站的時候情緒異常穩定,純粹是因為他的所有情緒都在路上被消耗干凈了。 而關于這里到底有什么危險、有沒有可能是類似楚門的世界那樣的騙局,黑澤陣表示他懶得想,也不關心,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 睡覺。 什么魔法世界、什么樂隊、什么戰爭和危機,他都完全不關心,在只想睡覺,考慮到反正回不去在哪睡都一樣,他干脆在魔法世界睡了。 “旅店”在中轉站的上面,各個時代頗具代表性的建筑風格在倒懸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排開。視線從一側掃向另一側,就像是從古代穿越時間到了未來。再往前就是一片深灰色的迷霧,據說那是已經被溶解的未來。 換幾個偵探來估計已經去探險了,但黑澤陣對那邊到底有什么、這個世界即將發生什么不感興趣,反正魔法世界的科技已經疊盒子到這種地步了,現實世界還是那個樣,如果有人想做什么那早就做了,沒必要等到現在。他們有自己不能干涉的規律,或者一種類似于白細胞的機制。退一萬步說,改變世界這活兒跟誰有關,都不可能跟他有關。 他睡著了。 陰影從窗外劃過,外面的街道一個人都沒有,這里仿佛一片寂靜的死地——什么聲音都沒有的那種安靜。按照那只兔子的說法,這里的隔音技術是幾萬年后的,雖然那個時候人類已經不在了,黑澤陣問那時候發生了什么,兔子說那個時代的時間溶解了,具體的事它也不懂。 所以他到底為什么要問一只兔子。 他睡到第二天,就被敲門聲吵醒了。昨天那個長得像工藤新一的工作人員對打擾他休息表示十萬分的歉意,然后說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先生!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回去了!” “結束了?” “是的,結束了,對面的那個世界非常友好,跟我們的世界也很相似,兩個世界是因為起源太相近才被吸引到一起的,我們都認為這是個意外。所以危機解除!雖然表側通道還沒有開放,但我為您申請了臨時返航許可,現在就可以送您回去!” “謝謝?!?/br> 黑澤陣平淡地說完,看著這個工作人員,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長得像工藤新一的工作人員見怪不怪地回答:“啊,忘記說了,我叫五藤誠二,這是我的工作電話,如果出現問題您可以聯系我——您見過長得跟我很像的人?我有個堂弟叫佐藤歲三……” 那一刻黑澤陣確實有回去再睡個覺的沖動。 他聽旁邊那個魔法工藤新一說對面的世界好像弄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所以暫時不會離開,不過那都是需要上面的人去交涉的事了,跟誤入這里的普通人肯定沒關系…… “好了,通過這扇任意門您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我們會將您送回到您上火車的時代和地點,當然可能會有一點偏差。祝您好運,先生!” “嗯?!?/br> 伴隨著魔法工藤新一的祝福,黑澤陣略一停頓,就跟身后的人擺擺手,穿過了那扇門,終于踩在了實地上。 地點——日本東京。 時間——2月3日傍晚。 好像哪里不對。 黑澤陣記得他是在歐洲上的火車,就算他的記憶有些偏差,大陸板塊一夜間變動,也不可能有從日本到挪威的直通列車——但日期大體還是對的,他上車的時間是2月2日,今天確實應該是2月3日。 他從那個長得很子供向的門里出來,就到了一個公共電話亭里,外面是人流稀少的街道,他從里面走出來也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 他推開公共電話亭的門,剛準備給其他人發消息,就看到了提著一袋罐裝黑咖啡從公共電話亭外路過的赤井秀一。 黑澤陣看著罐裝黑咖啡:“……” 赤井秀一看著黑澤陣:“……” 半晌,黑澤陣慢悠悠地說赤井先生,你的品位還是這么差。 赤井先生心虛地把罐裝黑咖啡藏到身后,他顯然沒想到琴酒會先說這個,但還是順暢地接上了話題:“我覺得我的品位還不錯,特別是在挑宿敵這方面?!?/br> 站在對面的銀發男人輕慢地哂笑,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他將手機放了回去,從上到下挑剔地打量著這位老熟人,墨綠色的眼睛里是說不清看不明的暗沉光澤。 “唔……”他刻意壓低了聲調,聲音里帶著點促狹笑意,“這就是你敢光明正大出現在我面前的理由?” 短發的赤井秀一,很久沒見過了。 黑澤陣將目光掃過赤井秀一的頭發,漫不經心地想,他就知道那個長得像工藤新一的小鬼不靠譜,那所謂的“一點偏差”也絕不止一點,這都給他送哪來了。 看到短發限定版赤井秀一的時候他就知道出了問題,但見到他就這么緊張的赤井先生已經不多見了,他還有點懷念,跟這個赤井秀一多說兩句也無妨。 “赤井秀一?!?/br> 他一字一頓地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在他念出對面那個人的全名后,場面一時間就變得緊張起來。剛見面的時候赤井秀一已經把手背到身后了,不知道是準備開槍,還是要通知誰。 反觀黑澤陣,他非常坦然,甚至倚在公共電話亭旁點了根煙,半笑不笑地看著“許久不見”的故人。 嗯,他點煙就是為了好看,而赤井秀一沒動作就是因為黑澤陣看起來太有恃無恐,一般情況下琴酒擺出這種姿態的時候,周圍指不定就有三五狙擊手和十幾個黑衣人,只等琴酒一聲令下沖出來把組織的叛徒拿下。 此時的赤井秀一無疑是緊張的,他完全不知道琴酒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或許是組織意外發現了他的蹤跡,又或許是發生了更不想看到的情況——希望fbi里沒有叛徒。最好沒有。 但他表面上依舊非常鎮定,甚至能以輕松的語氣問琴酒:“琴酒。我以為你現在已經離開日本,去美國了?” 黑澤陣看了一眼日期。 哦,果然是四年前的二月份,他就說哪里出了問題。他略一回憶,發現這會兒自己甚至還沒死,老東西也沒死,波本先生沒當上組織的繼承人,他家那個小偵探還是一根指頭就能提溜起來的個頭,可真是個好時間。 他就當著赤井先生的面裝模作樣地看了幾條新聞,跟記憶里的時間對上號,才抬眼看過去,慢吞吞地說:“我現在確實不應該在日本,可惜,出了一點意外?!?/br> 是的,意外就是他很平常地被卷入到兩個世界的撞車事故里,穿越黑洞到了魔法世界,回來的時候很平常地被送錯了時間,到了這里。 黑澤陣面無表情。 待會黑澤陣就要給五藤誠二先生打電話,問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你是特地回來見我的?”這個時間的赤井秀一特別自覺地問。 “……不是?!?/br> 黑澤陣冷笑一聲,就要從他根本沒放槍的衣服里摸出前幾天年末聚會的合影,卻有個黑白相間的影子往他的臉上直直地飛了過來! 那是……一個足球! 黑澤陣動作一頓,先往一側閃開,沒想到那個足球炸開后放出了一團煙霧,而剛才還在跟他對峙的赤井秀一對著他的方向開了兩槍,直接消失了! 黑澤陣:“……” 有沒有可能,我真的只是想給你看年末聚會的照片,你坐在波本旁邊抱著哈羅的那張。 算了,這個時候的赤井秀一有這種反應才是合理的,黑澤陣沒有讓事情變得更復雜的想法——更何況,這個時間還應該有個他,不知道人在哪。 煙霧散去,他依舊站在原地,剛才那兩槍有一槍順著他的臉擦了過去,一道傷痕出現在了跟他記憶里有點相似的位置。 他現在的身體跟普通人區別不大,那道傷口并沒有像四年前那樣愈合,黑澤陣拿手在上面抹了一下,看著食指和中指上的血跡沉默了一會兒。 “嘖?!?/br> 他覺得他應該向魔法世界索賠,但以魔法世界現在的混亂程度,能把他送回去就不錯了。 黑澤陣給五藤誠二先生打電話,不出意外地沒打通,說是魔法線路在維修,請稍后再撥。 行吧,你們魔法世界。 他干脆放下了手機,正好也餓了,事已至此,先吃個飯再說吧。 半小時后。 黑澤陣正在一家餐廳里吃晚飯,并悠閑地查看了這個時間的情報??上玫奶柎a不是原來那個,要查看消息的話八成會被現在的自己懷疑,所以他只是翻了雪莉的ins,再次確認了現在的時間,又匿名給那位先生發了封“你知道嗎,烏丸蓮耶是組織的臥底”的郵件,就愉快地享受他今天的晚餐。 花的是這個時間的他自己的錢,備注是貝爾摩德花的。嗯,貝爾摩德會認的,她根本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用過琴酒的錢,因為用得太自然次數太多了。 有人坐到了他對面。 穿著連帽衫、遮掩身形,怎么看也鬼鬼祟祟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的來人是—— 白馬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