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節
電話是諸伏景光打來的。 黑澤陣先把手機里的東西翻了一遍,發現赤井務武把他原本手機的數據和卡都導入到了這部手機里,還在半夜放到了他枕頭邊,不由得笑了一聲。 怎么,不打算當面給他? 他打開line,發現它已經被消息炸了,就怠惰地關上,還掛斷了諸伏景光的電話,繼續睡。 小孩不要打擾大人睡覺。 黑澤陣又睡了大概一個小時,諸伏景光才再次打來電話,這次黑澤陣接了。 “困。別吵?!?/br> “黑澤,我都好久沒聯系到你了呢?!?/br> “……” 像是撒嬌的語氣讓黑澤陣睜開眼睛,昨天場面太混亂他沒仔細聽,這次他卻聽出來了。這是蘇格蘭的聲音,不是他家小孩的——只是音色上,所以諸伏景光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變回去了? 黑澤陣終于坐起來,打開了桌子上的燈,對諸伏景光說:“現在撒嬌也沒用了,蘇格蘭?!?/br> “你想要的話我也可以再變回去哦,再賭一次aptx4869的可能而已?!敝T伏景光在電話那邊笑起來。 蘇格蘭的聲音要更低一點,更溫柔一點,沒有少年人那么有活力,但對黑澤陣來說更習慣。就算帶了那么長時間的小孩,他還是更熟悉以前的蘇格蘭。 不過現在黑澤陣覺得還是他家小孩比較好。他揉了揉腦袋,總覺得昨晚吃藥時候的記憶還殘留在身體上,不過他的語氣里還是沒有任何異樣:“所以你找我做什么?” “我想你了?!敝T伏景光直白地說。 “……” “好不容易聯系到黑澤呢,不跟我多說點什么嗎?我有好好空出工作的時間來?!?/br> “蘇格蘭?!?/br> “嗯,我在,怎么叫都可以,反正都是我?!?/br> 黑澤陣能想象出電話對面的諸伏景光笑著的表情。即使那笑容應該是很溫柔,且一如既往沉穩的,黑澤陣卻覺得這畫面有點黏糊糊的,怎么看諸伏景光都沒那么正常。 也是,他把小孩丟下兩個月,出現這樣的情況也在情理之中。電話對面的人到底是蘇格蘭的成分多,還是他家小孩的成分多點,黑澤陣其實并不在意,只要諸伏景光沒跟他說“我恢復身份和記憶了,以前的事請你忘了吧”這種明美才喜歡的電視劇臺詞,黑澤陣就依舊會以他喜歡的方式來對待這個人。 哦,以及,就算諸伏景光那么說了,黑澤陣也只是不會把他當那個小孩看而已,要怎么對待一個人,依舊是他自己說了算。 “我在養傷。過段時間就回去?!?/br> “然后呢?” “回老家,會回來的,不是跟你說過嗎?”黑澤陣記得他跟諸伏景光說過這件事,只是中間出了億點小插曲而已。 諸伏景光的聲音像在笑,但又像是一點笑意都沒有:“嗯嗯,太好了,但黑澤這次不會忽然失蹤了吧?去哪里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一個人在家會害怕?!?/br> 黑澤陣微微皺眉,問:“你多大了?” 還有,你不是一直跟降谷零住在一起嗎,你說這種話降谷先生會傷心的吧。 “啊,桐野找我,那電話就打到這里,今天睡覺前記得聯系我,我會等你電話的哦?!敝T伏景光狡猾地以工作為理由掛斷了電話,于是地下室的房間里又變得一邊寂靜。 哈。 黑澤陣想,這是在恃寵而驕。 不過沒關系,小孩總是能有點特權的,特別是會在沒記憶的時候下意識把他當唯一的庇護對象的小孩。他不介意給沒有歸處的小孩一點依靠,即使將來小孩往外走了……那也是他尾巴下面走出去的。 他下床,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剛要邁出一步,卻踢到了一個更軟,而且熱乎的東西。 一只白狼瞬間支棱起來。 白狼也是剛剛睡醒,或者說就是被他踢醒的,一雙綠色的眼睛散發著幽光,直直地往黑澤陣的方向看來??辞迨悄莻€銀毛醒了之后,它威脅性地吼了一聲,又得意地跳上黑澤陣的床,用臟兮兮的爪子把被子上壓出一個個印子,明眼人都能看出它的高興來。 “你又來干什么?” 但黑澤陣不高興。他不想在家里看到別的狼,特別是狼王,而且這只狼又不是會被人養的廢物,治療它照單全收,食物它一點不要,一個不高興就會咬黑澤陣,被打了下次也還是會來,呵。 黑澤陣就要抓住白狼的后頸,白狼一個轉身又從他背后繞過去了,頗有點耀武揚威的意思。 這會兒黑澤陣才看到它身上的傷,比之前還多,有些位置剛剛開始結痂,算時間應該是昨天發生的事。 他挑眉:“打贏了?” 原來如此,特地來找他是因為終于把那只搶走它地位的新狼王打敗了啊。奪回自己的地位,就來找這只……這個外來的人類炫耀,并且終于打算蹭吃一頓。 沒贏的時候不是警惕地不吃這里的東西,而是覺得沒面子,所以才不吃,嘖。 黑澤陣嘁了一聲,說怎么像狗一樣,非要來找他;白狼雖然聽不懂他說的話,卻能聽出他語氣里的奚落意味,當場就惱了,要來咬他,于是一人一狼又在地板上滾了兩圈。 只不過這次黑澤陣沒真的打,白狼也沒真的咬就是了。 他把白狼抱起來,就要往外走,卻忽然看到桌子上還放著什么東西。 做好的掛墜和耳墜。 漂亮的墨綠色在臺燈柔和的光下熠熠生輝,里面仿佛流動著冰川與極光的顏色,亙古不化的寒冰將幾十萬年的光輝封凍其中,沉淀成世間少有的模樣。時間與空間的符號在這深深淺淺的綠色間流淌,仿佛從一片記憶的模糊畫面里連接到現在,成為落在桌子上的兩顆并不顯眼卻也不會讓人忽視的星辰。 跟他眼睛的顏色很相似,或者說根本就是一模一樣,寶石的種類他不清楚,但應該挑了很長時間吧。 雖說是珍貴的寶石,但將它們綴起來的并非漂亮的裝飾,而是灰綠的草繩,一點點編起來的那種。很結實。黑澤陣知道自己都很難拽斷,畢竟這是雪原里生長的植物。 他走到桌子前,看到寶石下面還壓著一張紙條,上面是維蘭德的字跡:本來應該是他來給你準備這些東西,但我來也差不多吧。 黑澤陣看了一會兒那張紙條。 “赤井務武,你是連自己的字怎么寫都不記得了嗎?” 白狼跳上桌子,就要把紙條從他手里咬走,黑澤陣抬手沒給它。然后他把吊墜掛在頸間,耳墜放在手心里,才對那只白狼說: “在我家鄉的小鎮,孩子成年的時候,父母會去山里為他尋找一種植物,編成繩子,與那里的礦石、骨牙或者特殊的種子一起做成護身符……作為成年的祝福?!?/br> 他說到這里就沒往下說了。 其實他只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跟維蘭德說過一次,而且他自己其實也不是海拉小鎮的人,而是生活在風雪深處的、另一片區域的居民。而且當年收養他的那位老人早就死了,他也從沒期待過這種事。 “多此一舉?!?/br> 他低聲說。 黑澤陣長久注視著那塊寶石,正當他要收起耳墜站起來的時候,那只白狼忽然撲上來,把他手心里的耳墜叼走了。 “……” 那天,剛剛重回王位的白狼,終于是在森林外的診所里,挨了一頓遲來的毒打。 黑澤陣把耳墜放到衣服的口袋里,準備上樓,看到小烏鴉正蹲在地下室的樓梯最上方往下看。發現黑澤陣注意到它后,小烏鴉趕緊把腦袋埋在羽毛里,生怕自己也被打。 昨天銀發的人類把見到的人都打了!今天他連狼都打! 黑澤陣不由得笑了,戳戳小烏鴉的腦袋,說行了,不打你。小東西有什么壞心思,而且小烏鴉嚇得發抖,這種體型他戳一下就可能沒命了,黑澤陣可不想專門花費精力給這么點個小東西治療。 “走吧,出去找點飯吃?!?/br> 他抱著白狼,肩膀上是一只小烏鴉,正準備出門,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外面傳來了有點吵鬧的聲音。 他聽到小偵探說“等等,黑澤哥還沒醒”,可有人已經先一步打開了門。 赤井秀一站在門口,看到光腳踩在地上、抱著狼、只穿著襯衫和長褲的黑澤陣,非常自信地打招呼:“早上好,小銀,我就猜你已經醒了!” 這人來的時候甚至提著各種各樣的手提袋,赤井秀一自顧自地往廚房走,說他準備了食材,是來做晚飯的,其他人都在忙,沒時間過來,特別是咱爸……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變得沉重:“小銀,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咱爸被咱媽打進醫院了。不過你放心,他在醫院對我說讓我照顧你,我會把你養好的?!?/br> 黑澤陣慢慢把那只白狼放下,白狼往門口的人類們看了看,直接從診所后面的窗戶跳出去,不見了。 黑澤陣抬了抬下巴,說:“不用,我可以送你跟他一起住院,這樣你們兩個就不用爭了?!?/br> 赤井秀一覺得不行。 工藤新一覺得……覺得他可以在這里蹭個飯,對,他在這里等了一天,只有零食吃,還要忍受白馬和服部的嘲笑以及黑羽快斗的慘叫,真的好餓,而且很委屈。 他還要告赤井哥的黑狀?。▓猿郑?/br> “琴——酒——哥——哥——” “過來?!?/br> 工藤新一疑惑地走過去,然后黑澤陣給了他一堆零食,告訴他自己玩,然后就去廚房找赤井秀一了。 名偵探低頭看看手里的零食,又看向身后的夏目渚,夏目渚還幫他拿著中午沒吃完的、赤井秀一給他的零食呢。 工藤新一:“……” 好氣!他要去找瑪麗阿姨告狀!什么,他已經成年了?那是工藤新一的事,他來這里用的是亞瑟·h·平井的身份,他裝小學生跟工藤新一有什么關系!他就要撒嬌! 于是,他套上黑羽快斗的馬甲,出門找赤井家食物鏈的頂端(小銀沒生氣版)告狀去了。 晚飯。 黑澤陣錯過了早飯,也錯過了午飯,幸好還能趕上晚飯。晚飯是赤井秀一做的,據宮野明美說菜單是她遠程友情提供的,而明美本人正在日本跟以前認識的朋友聯絡,先恢復自己的身份,暫時沒有過來。 據說她準備開一家流媒體公司,具體怎么做黑澤陣不了解,但他可以打錢。 宮野志保帶世良真純回來了,世良真純進門就說“陣哥陣哥你醒啦,我大哥沒欺負你吧”,于是赤井秀一聳聳肩,覺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一降再降。 伏特加、貝爾摩德和水無憐奈也來蹭晚飯;白馬探和小泉紅子發現危險已經過了,被趕來的黑羽快斗強行拉來探望,順便得到了上餐桌的權利;最后赤井瑪麗在他們已經開始吃飯的時候姍姍來遲,只有赤井務武不知道去了哪里。 問赤井瑪麗,瑪麗的反應是:放心,他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了。 黑澤陣覺得……算了,赤井家的事跟他有什么關系,赤井務武你自求多福吧。 當晚,吃過晚飯,黑澤陣往窗外看去,覺得今晚基金會的人盯著他的有點多。不,應該是特別多,所以說這里發生了什么事嗎? 他還在想,就聽到其他人喊他: “琴酒/黑澤/黑澤先生/黑澤哥/夜鶯小姐/諾瓦利斯/維蘭德先生/爹/gin/juniper/小銀,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 什么電影? 幾分鐘后,黑澤陣坐在小鎮新修的電影院里,看一部剛上映的電影正在極其先進的設備上放映。 說是電影院,但其實只有一個場次,里面不但有他們,還有這個小鎮的居民,他們都三三兩兩地坐著,根本沒坐滿,而黑澤陣和他拖家帶口的一群人就坐在了電影院中后排的位置上。 “啊,電影開始了!” 電影的開篇,講述了一個雪山出身的銀發少年,為了尋找失蹤的父親,拋棄了他金發的弟弟,毅然決然地深入黑暗,進某個組織,并開始了一段艱難跋涉的臥底人生的故事…… 小鎮的居民們怎么看主演怎么覺得眼熟,最終小心地回頭,看向了坐在后排的工藤新一。 怎么能抄襲我們家小銀的銀發,一看這個發型就跟小銀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