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節
他看著不遠處的畫面,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回響: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所以琴酒真的被洗腦了這都是真的琴酒你的命好苦啊…… 赤井務武是來找黑澤陣的,他看到逐漸接近的警衛,就知道會有點小麻煩,就用了點小手段把他們給引開了。隨后他找到這條走廊,還沒找到地方就聽到一聲巨響,就無奈地找到這邊來了。 看來維蘭德的兒子是真被氣到了,完全不管可能被這聲音引來的其他人,不知道墻邊那個人說了什么,才讓心情原本不錯的小孩這么生氣。 他看到黑澤陣有點亂的發型,就伸手幫黑澤陣整理了頭發,把發尾的部分重新編了一下,才滿意地放下手。 然后赤井務武轉向加爾納恰,他確實不認識這個人,就問黑澤陣:“你要問他什么?” 黑澤陣回答:“一件想確定的小事?!?/br>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加爾納恰那邊,剛想說什么,就看到了加爾納恰無比復雜的眼神。 加爾納恰幽幽地說:“你還說你沒被洗腦,你只是自己沒察覺到而已。也是,我怎么能指望一個被洗腦的人知道自己的情況?!?/br> 黑澤陣:“…………” 赤井務武用眼神詢問黑澤陣發生了什么。 黑澤陣呵呵一聲,他哪里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就是換了身衣服,加爾納恰腦補的劇本已經從人造人替身雙胞胎上升到洗腦換人格上了。 他簡單解釋:“這是加爾納恰,烏丸的‘資料庫’。他認為赤井秀一把我從日本綁架到英國,以及你給我洗腦,讓我聽你的話……” 赤井務武:“這不是事實嗎?” 黑澤陣:“……” 加爾納?。骸澳憧?!” 黑澤陣:“…………” 【a】都承認了,還說你沒被洗腦!琴酒,你果然還是變成了這樣,早知如此,當初我就應該殺了你,至少不會讓你再面臨一次這樣的命運…… 加爾納恰為數不多的良心正在隱隱作痛,然只有那么一丁點,可琴酒對他來說確實算是“朋友”,不管琴酒怎么想的,加爾納恰一直希望自己有個朋友——雖然他清楚地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他嘆氣:“你們不用說了,我已經徹底明白了,我的朋友——赤井說得對,琴酒,身為我友人的那個琴酒已經徹底不在了,我不應該抱有期待的。那我算什么……” 黑澤陣面無表情地看向赤井務武,雖然沒開口,但赤井務武看懂了,他的意思是:看你干的好事。 赤井務武:可我說的也是事實,洗腦是真的,你也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被秀一帶上了來英國的飛機。 黑澤陣:惱了。 他走過去,也不管加爾納恰能有什么后招,抓起加爾納恰的衣領就說:“行了,加爾納恰,我不會殺你,你也用不著跟我同歸于盡,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br> 墨綠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反射著冷光。 “你這種膽小鬼,不可能在被追殺的情況下還有心情來別人的巢xue,還要來這種地方……是誰讓你來的?” “……” 加爾納恰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出來。 他笑得很暢快,語調也不像平時說話那樣毫無起伏。這次他是切切實實地在說自己想說的話了。 “琴酒,你真的想知道嗎?我怕你聽了會后悔?!?/br> 加爾納恰的聲音很輕,他抬起頭看琴酒的時候,眼里又有一種看不明的情緒。 黑澤陣微微皺眉。 不對,加爾納恰的反應很不對,一切都仿佛指向了他最不想聽到的那個答案。 就在他的注視下,加爾納恰給出了答案:“那位先生。是那位先生讓我來的?!綿】的動作觸及到了他的底線,那位先生讓我來解決【d】的代理人?!?/br> 整個倉庫里都一片寂靜,只有加爾納恰說話的聲音。 他說他也不想來的,就跟琴酒說的一樣,他從頭到尾都是個膽小的人,從不敢出現在任何人面前;但那位先生知道他背叛組織,還找人殺琴酒的事了,這次不來他就會死——或者他的那些同族就會死。他對同為“加爾納恰”的家族成員沒什么感情,但失去了他們,他自己也不會落到什么好下場,所以他別無選擇。 加爾納恰說到最后,目光毫不避讓地跟黑澤陣對視,說:“琴酒,這就是你要的答案?!?/br> 黑澤陣的聲音依舊平靜,抓著加爾納恰衣領的手卻慢慢收緊:“加爾納恰,你在開什么玩笑,那個老東西已經死了?!?/br> 加爾納恰回答:“是啊,他死了,我知道他死了。不管那副皮囊下面的人是誰,現實就是那位先生重新出現了,而且就算沒有了組織,他也依然能聯系到我,以及……”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怪異。 “他告訴我,【d】先生已經死了。早在一年或者更久之前,他就死了?!?/br> 音樂會仍在繼續,從走廊外傳來了激昂的樂聲,與之前柔和的旋律不同,這熱烈的、歡騰的聲音穿過厚厚的墻壁,越過曲折的走廊,傳遞到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 黑澤陣臉上的表情看不出變化,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說,好啊,我會去查查那個人是誰,還有,如果【d】已經死了,那現在就是兩個死人在過招,呵,有趣。 明確已經死去卻“復活”的烏丸,和沒人知道死亡卻有人在冒充的“教授”,這局面可真夠好笑的。 哦,還有死了的【a】。黑澤陣看向赤井務武,維蘭德也死了,現在是三個死人在下棋,所有人都只是套著殼的人偶,就好像在上演一出滑稽的木偶戲。 他轉身就要走,卻聽到背后傳來了加爾納恰的聲音: “琴酒?!?/br> “我會找到冒充他們兩個的人,你就活著等結果吧,加爾納恰?!?/br> “我不是在說這個?!?/br> 坐在地上的加爾納恰低著頭,聲音很平靜,又恢復到了他習慣的、每個字都毫無起伏的語氣上。 他看了看黑澤陣,又看向不遠處的“維蘭德”,說:“不管那位先生是復活了還是誰冒充的,他都很介意你的事;如果不是因為要殺你,我也不會被逼到這個份上?,F在我很好奇,琴酒,如果「那位先生」知道你回到了【a】手里,他會做什么?” 加爾納恰的話還沒說完,黑澤陣就重重一腳踹在了加爾納恰身上。 說實話,他很不爽。 從加爾納恰開始胡說八道的時候黑澤陣就想動手了,只是怕不小心把人打暈才準備等到問完再打,可現在他沒有耐心了。 他把加爾納恰提起來摔到墻上,動作不比拎一只兔子費勁,唯一的不同就是加爾納恰接觸墻面的時候發出了一聲重響;棕色頭發的男人咳了兩聲,血順著被磕破的額頭往下淌。加爾納恰覺得他的頭有點暈,琴酒這下可能把他撞成腦震蕩,都說了他是文職,跟戰斗人員不一樣……哦,忘了,這個琴酒已經不是他認識的琴酒了。 黑澤陣踩上他的背,加爾納恰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劇烈的痛楚順著神經傳遞到大腦,他甚至好像聽到了自己的骨骼碎裂的聲音,也感受到了琴酒惱怒的心情??墒碌饺缃窦訝柤{恰卻不怕了,可能是因為琴酒不會對他說謊,又說了不會殺他的話吧。 他吐出一口血來,發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抽離,眼前已經快要看不清了。 可他仍舊要堅持把話說完,哪怕這可能是遺言:“音樂會的消息會傳出去吧,「那位先生」遲早會知道的。琴酒,這是【塔】僅剩的兩位頂端為了搶一個人而即將展開的大戲,而你是這場大戲的主角,哈……赤井秀一來找我的時候,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嗎?” 即使到了意識模糊的時候,他還在想:赤井啊赤井,你確實是很聰明的人,騙過了那位先生,騙過了fbi,也騙過了我。但你總會在琴酒的事上栽跟頭,以前是,現在也是。 黑澤陣收了手。 他就是隨便打了兩下,加爾納恰就已經在吐血好像快要死了,這就是黑澤陣一開始沒直接動手的原因。 只是暈過去還好說,但他不知道加爾納恰到底有多脆,要是一不小心打死了……嘖。 他按著加爾納恰的腦袋,俯下身,問:“赤井秀一對你說了什么?” 黑澤陣懷疑赤井秀一在整件事里起到了非常、非常重要的作用,并準備給赤井秀一再記一筆賬。 加爾納恰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也可能沒有,畢竟他很少受傷,可能對自己的情況有所誤判——琴酒這么熟練,應該不至于失手把他打死吧? 他從模糊的視線里看到垂落的銀色發辮,一朵藍色小花出現在他的視野里,正在輕輕晃動。 “赤井啊,他說……哈,我忘了,跟現在的你已經沒有說的必要了,你又不是以前的那個你?!?/br> “……?” 黑澤陣扔下快要昏過去的加爾納恰,起身對赤井務武說:“沒辦法了,我們去殺了你兒子吧?!?/br> 赤井務武輕輕咳了一聲,替他即將被打死的大兒子辯解道:“我覺得……秀一應該不是故意的?!?/br> 雖然就目前的情況看,加爾納恰的誤解可能確實跟秀一有關吧……大概……吧…… 地上,加爾納恰聽到這兩個人的對話,恍惚地想:赤井秀一有一點還是沒騙他的,那就是他真的是【a】的兒子,琴酒的兄弟。赤井,你們家的事真復雜啊,家庭糾紛就不要把這么多人都牽扯進來啊…… 他徹底昏了過去。 黑澤陣根本沒看他,還是在對赤井務武說話:“你對你兒子倒是放心?!?/br> 赤井務武頓了頓,才說:“你也是我的兒子?!?/br> 他察覺到維蘭德兒子有點微妙的心情了,雖然就這么讓還在被綁架的秀一預定了被打的結局不是很好,但他真的在盡力做好一個……一個……根本沒法一碗水端平的父親。 因為他們家的情況實在是太復雜了,端不了,根本就端不了水。(閉眼嘆氣) 黑澤陣看了他一會兒,別開了視線,冷淡地說:“你不是他?!?/br> 用著維蘭德外表的赤井務武伸出手,拍了拍黑澤陣的肩,說:“我確實不是維蘭德,但我也是你的父親。還有,我有件關于秀一的事要告訴——” 這話沒能說完。 因為就在他說到這里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很輕的響動。特別輕,外面有人,如果不是對方露出破綻,他們根本就聽不出來。 黑澤陣沒聽赤井務武說完就追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他(加爾納?。┙唤o你了”,銀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昏暗的倉庫里。 赤井務武沉默。 他本來想把秀一被海盜綁架的事解釋清楚,畢竟這件事只是意外,只要說得及時就沒什么大問題——大概吧,看黑澤陣的表情,在音樂會上彈鋼琴也不是特別為難的事。但現在,他怎么覺得……他要跟秀一一樣被打了? 要不然還是回去救秀一,然后他們父子兩個逃往海外,躲避維蘭德兒子的追殺吧? …… 跑快點、再快點。 淺金色頭發的年輕女孩幾乎是沖出了走廊,她從小就很擅長隱藏自己,如果沒聽到那句話氣息不穩露出破綻,倉庫里的兩個人也發現不了她在門外。 她在下一個拐角處急轉彎,鉆進了隱蔽的通道,但背后的人根本不用猶豫,就沿著正確的道路追了上來,并且離她越來越近。 要被追上了。 青空色的眼睛里倒映著安全出口提示的光,菲莉婭·m一咬牙,轉身就往樓上跑。要是離開了音樂廳,她沒了對地形熟悉的優勢,不用多久就會被追上,還不如在這里跟對方兜圈子,直到接應她的人來。 她一邊跑一邊給某個人發消息:哥,出事了,有人知道教授已經死了! 而且…… 她沒能發出下一條消息,就聽到那個人馬上就要追上她了,現在她所處的位置是四樓包廂的走廊,剛才發消息的時候來不及轉彎,幸好演出仍在繼續,現在的走廊里沒有人。 前方的道路盡頭有其他人的身影,巡邏的警衛好像正在尋找什么東西,她來不及多想,就鉆進了其中一扇門。 她反手關門,前方是依舊在演出的大廳,耳畔是節奏緊促的交響樂,房間里幾乎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就算躲起來也難以脫身。不過還好這邊的光線沒那么亮,她可以從包廂翻下去…… 腳步聲逐漸逼近,外面的人好像根本不需要猶豫,就慢慢走到了這扇門前,然后,隨手推開。 菲莉婭屏住了呼吸。 她沒出去,只將半件衣服丟在了地上,制造出她已經從這里逃出去的假象;包廂里有個放茶和酒的柜子,下面的空間很難藏住一個成年人,不過她身材比較矮,而且真的在馬戲團混過,躲進這種地方輕而易舉。 只要她不發出聲音,只要她不犯錯誤,就沒人能找到她。她可以躲起來,她可以做到,就跟當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