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
那個少年很久沒有說話。 亞莉克希亞覺得自己聽不到回答了,輕輕放開手,背對著她的銀發少年卻轉過身,說: “juniper?!?/br> 黑澤陣注視著那雙跟cedrus極為相似的眼睛,說:“這是西澤爾為我選的名字。他是我的朋友。他說過等他長大就把鑰匙送給我?!?/br> 亞莉克希亞注視著他,一時間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 黑澤陣又說:“他死了,我替他去看過圣托里尼島和威尼斯的日落,看過冰島的日出和墜落的流星雨,也看過逐漸熄滅的火山,冰封的海和被世界遺忘的城市。等你身體好點,我帶你去看挪威的極光,從早看到晚?!?/br> “……可以嗎?” “可以,未來我會有很多時間?!焙跐申囶D了頓,還是把那個不屬于他的稱呼說出了口,“mama?!?/br> 他看到亞莉克希亞終于笑了。 她一邊笑一邊哭,莎朗·溫亞德把她扶回到了房間里。黑澤陣就站在窗邊,看日頭逐漸西斜,街道上的行人與其他城市并無不同地經過,也有人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 他等了很久,直到莎朗從臥室里走出來,重新整理了頭發,然后環住了他的手臂,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 黑澤陣本來想推開她,但沒動。 貝爾摩德懶洋洋地、不帶任何悲傷情緒地說:“她死了。對亞莉克希亞來說,這就是解脫吧?!?/br> “嗯?!?/br> “你是不是應該叫我姨媽了?” “別得寸進尺?!?/br> “可我們這么熟啊,gin,你總得給我個名分吧?萊伊都能進你家了,我一個正牌姨媽怎么就不行?” “我不需要家——” 黑澤陣的話還沒說完,貝爾摩德就把一根手指放在了他唇邊,意料之中地看到黑澤陣因為不想碰到她而收聲,才輕聲說: “我可以跟你一起死,無論任何時候。你知道的,gin,我已經了無牽掛,只有你了?!?/br> 他們走的時候往回看了一眼,淺金色頭發的女人躺在床上,安安靜靜,好像睡著了,嘴角帶著笑。 會有人來將她收殮,埋在她出生的這座城市。握在她手心里的那把鑰匙屬于她在這座城市外的家,沒人知道它在哪里,這個秘密已經隨著亞莉克希亞的死亡被永遠埋葬。 回去的路上,黑澤陣想問貝爾摩德要根煙,貝爾摩德說我已經戒煙啦,這種東西對小孩子不好。 黑澤陣看了她一會兒,發現她是認真的。 他不再關心這個問題,只是問:“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貝爾摩德伸了個懶腰,將車鑰匙扭了半圈,啟動了引擎,語氣冷了下來:“先拆了那個破組織再說?!?/br> 第128章 暴雨前夜 6月25日, 周四。 距離“青鳥號”游輪和鶴鳴港的事件只過了兩個星期,公安和mi5方面就已經有了初步的調查結果,黑羽盜一發來的資料暫且不提, 降谷先生也在百忙之中讓一位同事給黑澤陣送來了調查文件。 桐野警官順著收到的地址找到了在廢棄工廠的黑澤陣, 發現那個銀發少年正在漫不經心地擦手上的血,而清涼陰暗的工廠二樓里仍著一堆橫七豎八的尸體和槍, 顯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槍戰。 年輕的警官看到一身血的人難免有點緊張, 趕緊跑過去,問:“黑澤先生?” 銀發少年本來下意識地抬了下手,聽到他的聲音就收起了敵意,問:“東西呢?” 桐野警官確實拿著文件, 但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他遲疑地說:“你……你還是先去醫院吧?公安下屬的醫院, 不會暴露你的身份?!?/br> 他被公安上面安排看著這個少年的情況——不是監視, 是保護, 避免這個重要人物出事??擅看嗡麄円娒娴臅r候不是出意外就是出意外,比如說現在, 這人發消息的時候說他在廢棄工廠散步,桐野警官到了才知道黑澤陣是在跟人玩命…… 他知道“黑澤陣”不是普通人, 也不是小孩, 但——考慮一下我的胃吧求你了黑澤先生!現在每次看到你這樣我都胃疼??!我的胃藥呢?! “哦, ”黑澤陣好像才反應過來一樣, 然后答非所問,“不要告訴降谷?!?/br> “這怎么可能不告訴他??!降谷說就算你擦破皮也得告訴他!”桐野閉眼, 桐野胃疼, 桐野不想知道降谷會是什么表情。 黑澤陣漫不經心地回答:“那我只能把你打暈換個人來了?!?/br> 桐野警官的胃更疼了。 你這個打暈,該不會是先給一悶棍然后找地方直接關到整個行動結束吧? 桐野警官毫不懷疑眼前的人有這么做的實力, 看地上那群人躺著只有黑澤陣站著就可以明白了,即使只有少年的體型,他的黑風衣下面也是能瞬間爆發致人于死地的肌rou,雖然黑澤陣不殺人,但不殺人也有不殺人的做法。 比起失聯十天半個月,桐野警官選擇靈活變通哪怕挨罵,并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所以這里是怎么回事?” 黑澤陣沒抓著可憐的警察不放,輕描淡寫地回答:“有兩撥人來找我,一邊想抓我另一邊想殺我,然后他們打起來了?!?/br> 當然實際cao作起來沒那么簡單,比如說他故意被跟蹤了很久,在警察出沒的鬧市區閑逛,花了點時間確定跟蹤者的數目,才把他們引到郊區來,并讓他們互相以為對方是警察,最終打了起來。 到最后他出來攔路并收拾殘局,順便確認這些人的身份,發現一邊是組織的人——不知道哪個老東西怕身份暴露派來殺他的,另一邊是被雇傭的殺手,不清楚雇主是誰。 他剛撿了根撬棍把人砸暈,就看到那個認識他家小孩(蘇格蘭)的小警察順著地址來了。因為那群人打到一半就發現了問題,都想抽身撤退,所以他收拾殘局花費的時間比預計還多,最后本想假裝路過的計劃徹底泡湯。 不過也沒關系,降谷先生只要看到案件報告就知道是他做的,因為「如果琴酒出現在某個案發現場附近,有99%的可能這件事跟他有關,還有1%的可能是犯人叫他大哥」。 江戶川柯南深有體會,將之稱為至理名言。 “黑澤先生,最近想殺你的人是不是有點多啊……” 桐野警官抹了一把冷汗,看著黑澤陣用他遞過去的紙巾把身上的血擦了擦,銀發少年整個人都透著一種寡淡無趣的感覺,好像剛才只是去菜市場看了一圈,而且沒看中任何一顆菜。 不不不不不,這滿地不知道是活人還是尸體的地方根本就不能用菜市場來類比吧!還有,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黑澤先生你不會已經解決了一堆人了吧??。ㄍ┮埃何柑踚ng) 黑澤陣從桐野手里抽走文件袋,就往外走,邊走邊說:“剩下的交給你了。死的人不是我殺的?!?/br> 桐野警官對著滿地的人發愁,正在想打電話叫同事,忽然反應過來,往身后喊:“黑澤先生!你記得去醫院!去醫院??!” 但是銀發少年已經走沒影了。 幾分鐘后,黑澤陣躺在一棵繁花落盡、綠葉滿枝的櫻花樹上。繁茂綠色為他遮住太陽,他懶懶靠著樹干,讓銀發在綠葉間垂落,然后打開牛皮紙文件袋,翻出里面的資料一張張地看。 游輪那天晚上,暴風雨尚未來臨的時候,黑羽盜一就發來了mi5(英國國家安全局)和mi6對ani結社行動的大致結果。出于保密原則大部分情報不便透露,但主要人物被抓獲和其總部擊破的情況已經明確。 至于烏鴉先生跟那兩個英國組織有什么關系,黑澤陣表示他不關心、也不想知道,反正初代怪盜基德不可能是他們的人。就像貝爾摩德都能跟某家公司有合作,英國境內的案件邀請怪盜配合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畢竟,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老朋友「不敢」聚會。一聚會就會出事。(笑) 英國的形勢趨于穩定,ani結社變成一盤散沙,雖然仍有成員在逃且試圖重建他們的動物園,但在資金鏈被查出、資金來源斷裂的情況下,這恐怕是一件很難的事。至少在當下看來,英國方面認為他們已經不足為慮,不是接下來要處理的主要目標。 至于日本方面,聚集在游輪上的結社成員和其他為寶石登上游輪的罪犯已經分別交代了相關的情報。 首先,根據他們提供的情報,在6月9日后,ani結社的“那位先生”徹底失聯,因此無論在曼徹斯特死去的尸體里是否包含這個人,ani結社都失去了他們的boss,并且沒有接上已經斷掉的聯絡的可能。如果還想繼續聯絡的話,可能會把電話打到某個國家情報機構的辦公室吧。(笑) 其次,ani結社偷取的寶石大部分都用來進行資金的周轉,而不是收藏,畢竟他們要找的只有“潘多拉”。寶石被偷走后會被封存一段時間,然后以一個合適的時機和理由出現,流入地下黑市或者拍賣場,甚至高價賣回給原主人。這種買賣雖然伴隨著風險,但可以說是一本萬利,所以ani結社有錢——很有錢,甚至可以高薪養一群什么事也不干的人,比如小泉露比。 不過清楚寶石被放在哪里、并進行這項資金運行工作的,只有各個地區的頭目。日本、英國、加拿大和東歐區域的寶石收藏地已經被找到,或者說找到了一部分;其他地區的合作方動作沒有那么及時,正在追捕某些轉移了大量資金和寶石的人。 可以說八九年前這個組織在遭到打擊之后,就收縮了他們的架構、減少人數,但資金依然在積累。然后他們就窮得只剩下錢了,現在剩下的人又帶著錢跑了。能把這些錢全都找回來的話,拿到錢的小辦公室一定會一夜之間暴富吧。 再次,他們對于長生不老的研究確實也有些用處,起碼在礦石學和地質學以及寶石鑒定上有獨到的研究,甚至還發掘了一批相當珍貴的歷史文獻資料,有關部門正在聯合整理,不日后將以“ani研究所”的名義發出。至于這個所謂的研究所里有沒有結社的成員,那不是很重要。 最后,還有一件更不是很重要的事,就是結社的成員,聽說夜鶯和烏鴉都是組織里的臥底,而且還是一伙兒的時候,他們表現出了極度的憤怒。緊接著他們聽說“你們認錯了電影,人家那是烏丸集團拍的組織自傳”的時候,紛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你說……夜鶯?” “所以他這個代號還真沒起錯啊?!?/br>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夜鶯怎么會是臥底?!” “我不信!讓我見夜鶯!我要跟他對話!讓我見夜鶯!” 最不可置信的就是蜘蛛,他聽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因為他是最早被抓進監獄的,有世界著名幻術師的名頭和貴族身份作為背景支撐,而且賣同伴相當積極(沒賣夜鶯),所以得到了比較好的待遇。 這次行動徹底結束后,德國方面打算把他引渡回去,在即將離開的時候蜘蛛才聽說了這個消息,具體來說是: -結社結束了啊,看來無論是多么完美的表演都有落幕的時候,夜鶯呢?我想見見他再走。 -呃,你可能見不到他。 -夜鶯沒被抓?他……我是不會向你們透露關于他的任何情報的。 -反正你們的人也被捕得差不多了,這件事也不在一級保密的范圍內,就告訴你吧。夜鶯是臥底。 -什、什么?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夜鶯怎么可能是臥底?! 【事情就是這樣,蜘蛛知道你是臥底的消息后拒絕離開日本,無論如何也要見你一面,你有興趣的話就抽時間來一趟,或者我們強行把他送去德國?!?/br> 黑澤陣看著最后的備注,又想起自己在ani結社那段時間見到的蜘蛛,名為岡特·馮·哥德堡二世的金發年輕人,實在是想不出來這個人到底為什么相信自己。 因為他看起來是小孩?還是他對ani結社的人太溫和了?黑澤陣想不通,也沒有去見蜘蛛的打算,就算有也得等烏丸集團的事結束后了。 隱修會的情報沒什么好看的,畢竟在巖洞里被抓的幾個人是他打暈的,打暈之前他就試探過,他們對核心機密了解不深;倒是來接頭被抓的高層透露六分儀那天也到了,警方卻沒抓到人——也有可能是到了,但沒抓。 六分儀……上代六分儀應該死了。 黑澤陣讀完,又隨手翻了一遍,就把那些文件燒了。他看著那些打印出來的文字被火舌吞沒,紙灰被風吹走,什么痕跡都不留。 不過說起ani結社的事,黑澤陣倒是想起了另一個人——蝴蝶,基安蒂,這位從ani結社跳槽到烏丸集團的老員工,黑澤陣只記得他把怪盜基德(初代的老婆版)送的寶石給了基安蒂,從那之后就沒再有這個人的消息了。 波本先生當然不會向他通傳各個組織成員的位置,黑澤陣想了想,就給基安蒂打電話,想問問她關于ani結社有沒有未了的心愿。 沒打通,關機。 組織成員如果打不通電話,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何況現在不是三更半夜,黑澤陣確認了時間,上午十點,一般人的手機不會在這個時候沒電吧? 他又打了經常跟基安蒂一起行動的科恩的電話,也是關機。 黑澤陣:??? 這兩個人去哪了? 他很想問問降谷零,但這會兒降谷零估計忙得很,諸伏景光說公安一直在開會,于是黑澤陣就問了基爾。 如果是幾天前接到琴酒的電話,水無憐奈會緊張地想波本和琴酒是什么關系,但自從看到組織成員睡一張床后,她已經看開了,沒有什么能再傷害到她。 所以她接通電話,鎮定地說:“還是聚餐嗎?我今晚有空,但明天要錄節目,飯后活動就不參與了?!?/br> 黑澤陣:“……?” 他覺得基爾一定是對組織產生了什么不必要的誤解,還有,什么叫「飯后活動」,他怎么有點聽不懂基爾在說什么。 “沒有聚餐,”黑澤陣面無表情地說,“組織團建是波本的工作,我要問的是科恩和基安蒂的事?!?/br> 不是聚餐啊,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