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上次的藥先別吃了,有點問題,可能導致你越來越困,反正你有更好用的枕頭,不差這點時間。 -還有,從你家地下室里長出來的那些變異植物沒有強烈毒性,但具備一定的藥用價值,被第十六研究所要去開發保健品了。 -你那里太危險了,明天開始我就不去了。 黑澤陣覺得雪莉有點生氣,但她每次都會忽然生氣,黑澤先生總是不知道為什么,問她也不說。 不過他家很危險是對的,現在盯上波本先生的人很多,黑澤陣為了替「各方面」分擔壓力,故意引走了一部分視線,導致他出門散個步都會被跟蹤。 每個跑到他這里來的人都知道這點,可惜有人我行我素,有人有自保的資本,都是成年人,黑澤陣也懶得說他們,只把小偵探小白鴿和某個不好好待在財團的蠢貨給丟了出去。至于世良真純,赤井瑪麗自己會管,跟他無關。 from gin(備注:最討厭你了?。?/br> -好。 -波本的決策是正確的。 黑澤陣能猜到是誰阻止了雪莉來這里,畢竟這里是公安的地盤,能直接關注到某個小女孩的也只有黑白通吃的黑暗教父的眼線。 接下來他們將面對烏丸集團的驚變、混亂、垂死掙扎、落幕,以及最后的反撲。這當然不是八歲的小女孩,或者十九歲的小女孩適合參與的事,起碼黑澤陣這么認為。 從公安和其他機構的角度來看,他們還需要雪莉研究服用aptx4869i型后恢復身體的藥物。不是變小的這些人,是雖然假死后活下來,但身體受到嚴重影響、目前被保護起來的那些人。 所以她會作為了解aptx4869的科學家被保護起來也理所當然。 不過……理解事情的原因不代表雪莉會樂意。 from sherry(備注:長不大的小女孩) -這么喜歡波本你跟他去當警察好了,反正他那么想要你。 -還是說你想跟萊伊去fbi? 看,果然生氣了。 不過雪莉生氣的理由和黑澤陣想的有點不同,他還以為雪莉關注的地方在“琴酒也不同意她出門”上,結果雪莉的意思好像是“你干脆跟那兩個男人跑了吧”。 黑澤陣想了想,大概是因為降谷零和赤井秀一,或者說波本和萊伊都曾經給雪莉留下過相當不好的印象,一個是因為立場本身,一個是因為jiejie……所以雪莉對他們有敵意再正常不過了。但宮野艾蓮娜的女兒是個聰明的女孩,她雖然對這兩個人有敵意,卻不會在正事上跟他們作對,事實上,雪莉在「合作爭取」方面一直是積極的,很少反對保護方的安排。 這點比艾蓮娜聰明多了,不是嗎? 黑澤陣覺得自己能理解雪莉的想法,就給她回復:不會,就算我會被某個機構帶走,那也應該是mi6。 如果組織被摧毀,有人非要撈他這個失去風箏線的風箏的話,fbi和公安都得偽造材料,但mi6不用,因為二十年前他確實為mi6工作,那邊應該有資料記錄……從赤井瑪麗的反應來看,他們應該是直接為他建立了特工檔案。 from sherry(備注:長不大的小女孩) -為什么還有mi6? from gin(備注:最討厭你了?。?/br> -一點舊事。 黑澤陣不想在維蘭德的事上多談,沒過多久他就看到雪莉給他發了張氣鼓鼓的表情包,然后那個綠色試管的頭像就灰了下來。 他還在試圖揣摩小女孩的心思,就被下樓來的赤井瑪麗拍了拍腦袋,銀發少年被摸到頭的一瞬間就冷冷地往回看,但赤井瑪麗面不改色地跟他對視,最后黑澤陣把她的手打開,然后轉過頭去。 赤井瑪麗端著茶杯,說:“別想了,放棄吧,你再想十年也理解不了她的?!?/br> “我確實搞不懂她?!?/br> “你們兩個就不適合跟正常人相處,我當年就應該把你從維蘭德那里要過來,看看你們倆養在一起會是什么樣?!?/br> “我不會跟你走?!?/br> 黑澤陣終于放棄跟小女孩的心思對陣,看向赤井瑪麗,也連帶著看到她背后的世良真純和赤井秀一。在貝爾摩德去了劇組、雪莉也回家的情況下,黑澤陣有種自己家忽然變成赤井家的感覺,再加上他和赤井務武的關系,這種感覺就變得更微妙了。 他家要從組織臥底和二五仔宿舍(?)變成mi6駐日本的據點了,要不然還是把愛爾蘭叫來增加點酒精含量吧。 “上次,”赤井瑪麗從沙發后面繞過來,坐在他旁邊,問道,“那個男人是誰?” “……哪個?” “你說的前代黑麥威士忌。組織方面關于他的情報少得可憐,但,你跟他是熟人,他還活著,所以他應該也是臥底吧?!?/br> 就是那個假扮了“黑澤陽”的男人。她認識,她當然認識,對方準確地對秀一說“你媽來了”,而能在這種外表下認出她,說秀一的母親而不是赤井瑪麗的,當然得是他們兩個的熟人。 她只是不能確定對方是哪位老朋友,畢竟她已經在mi6干了三十多年,認識的老同事也不計其數,見過她孩子的也不在少數。 黑澤陣扔了手機,反問:“為什么不問問你兒子?說不定他知道得比我還多?!?/br> 赤井瑪麗冷笑:“他要是聽話我就不來問你了?!?/br> 靠在窗邊的赤井秀一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句:“我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沒告訴你的原因是那涉及小銀的事?!?/br> 赤井瑪麗看黑澤陣:“他叫你小銀,你不打他?” 黑澤陣:“……” 有時候他是不懂赤井家的人的,比如說現在,算了,比如說赤井家任何兩個人湊在一起的時候。 他給這對母子讓開了位置:“你們赤井家的事別把我拉進來?!?/br> 赤井瑪麗攔住了他的去路,聲音也往下壓:“現在說的是那個男人的事,juniper。你會為人保守秘密到連機構也不能說的地步?” 不對。赤井瑪麗想,都到這個時候了,juniper在任何組織相關的問題上都沒有過隱瞞,他不受任何機構支配,也不會為任何機構保守秘密,如果不是那個前代黑麥背后勢力的問題,就只能是他本身的問題。 除非……是對juniper來說都有著特殊意義的人。 “你們的人?” “……” “維蘭德?他不是在那件事里腿受傷,一直待在他的城堡里不出來了嗎?” 赤井瑪麗看到黑澤陣想回答,忽然抬手做了個停的動作,說我不問了。 她站起來,帶著世良真純往外走,說你家的事我不摻和,晚飯我和真純做,我們現在去買菜。 別墅建在堤無津川附近,與百貨商場和蔬菜店都有一段距離,赤井瑪麗知道別墅的冰箱里還有食材,但去一趟就純當散步了。 世良真純(小聲):誒?八卦還沒聽到呢!所以差點被秀吉敲暈的那個男人是陣哥家里的人嗎? 赤井瑪麗(搖頭):別問,也別提他家的人。 看到母親和meimei的背影逐漸遠去,赤井秀一依舊站在背光的窗邊,他知道黑澤陣從剛才開始就一動不動。 等到手里的煙抽完,他把煙頭精準地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才道:“維蘭德已經死了,所以他不可能是維蘭德?!?/br> 如果是維蘭德本人,沒必要在原本就足夠復雜的故事里再為自己創造一個結束,所以那天的“黑澤陽”、據說是組織前代黑麥威士忌的男人不是a.u.r.o的維蘭德。 但他又是黑澤陣的父親、赤井瑪麗的熟人,他還來救秀吉,甚至有閑心和自己談心——赤井秀一想到這里,終于意識到自己之前忽略了什么,從喉嚨里發出很輕的氣音,像是笑了聲,又像是在嘆氣。 赤井秀一轉過身,問:“是他嗎?” 黑澤陣沒有直接回答。 沙發上的銀發少年仍舊背對著他,拿起手機隨手按了一串號碼,然后頭也不回地把手機扔給了赤井秀一。 “他的電話,只有我的號碼能打通,想跟他說什么就去說?!?/br> 已經相當于答案了。 赤井秀一看到了那串號碼,沒備注,記住大概也是打不通。不過他在看的其實是黑澤陣的手機壁紙,一片深邃的漆黑,什么都沒有。 他走過去,把手機放回到黑澤陣手里,說:“沒什么可說的?!?/br> 黑澤陣仰頭看他。 銀發少年墨綠的瞳孔里倒映著吊燈的星點光輝,琉璃寶石反射的光將瞳色映得更淺,此刻看去竟像是一片緩緩流淌的霜綠銀河。 赤井秀一知道黑澤陣的心情應該好不到哪里去,不過該說的話他還是要說:“我答應了你父親對你好點,就現在的情況,我可不敢去見他?!?/br> “……他是你父親?!焙跐申嚫麑σ暳税肷?,才從沙發上坐起來,說。 赤井瑪麗沒說還好,但她將維蘭德在城堡里的事說出口后,以赤井秀一得到的情報,他很快就能猜到這十三年來的「維蘭德」其實都是「赤井務武」。有人死了,有人活著,就是這么簡單的事。 再往后推去,琴酒當初對諸星大說“那就萊伊,這個代號很適合你”的真實含義也水落石出。赤井務武的代號,給他兒子,很有趣,不是嗎?所以赤井秀一覺得琴酒這個人,性格上還是有點惡趣味的。 赤井秀一把手搭在沙發的靠背上,用一種很隨意的語氣說:“哦,咱爸?!?/br> “……” 赤井秀一,你真是不要臉。 黑澤陣反手就要給赤井秀一一拳,幸好赤井先生早有要被打的覺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黑澤陣的拳,兩個人較勁了一會兒,黑澤陣抬腿翻過沙發,坐在沙發靠背上,然后重重地往赤井秀一身上踹去。 行,還是要打。 赤井秀一直覺這次的敵意不是沖著他,而是沖著赤井務武去的,但黑澤陣要打的人是他,說起這個話題的人也是他,于是枕頭先生自覺地兼任了沙包的工作。 他們從沙發打到地上,即使兩個人都知道這房子里到處都有槍和冷兵器也沒人去動,就這么純粹地rou搏,幸好發泄情緒不需要玩命,況且在燥熱的天氣里誰也不想打太久。 最后黑澤陣收手,低著頭靠在沙發后,哈羅看到兩個人打完了,噠噠噠跑來坐到了他腳上。 他摸了會兒小白狗,呼吸漸漸平復下來,眨眼的功夫有點失焦的墨綠色眼睛就恢復了原狀,好像剛才差一丁點的失控沒有存在過。 赤井秀一要拉他起來,說的話卻是:“他說他對你實施了洗腦,而且不打算解除?!?/br> 黑澤陣本來要搭上他的手了,聽到這句話,動作就停在半空中,有點不耐煩地說:“這是我和他的事,與你無關?!?/br> 赤井家的是赤井家的事,他和維蘭德的事就是他們的事,即使這個維蘭德是赤井務武,那也是「他們」的事。 赤井秀一說我知道,我沒打算插手你們的關系,我是說—— “他不愿意動手,你也沒有其他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就拖到現在。所以,我給你洗回去?” 整個大廳里的空氣都是凝滯的,將夏日的燥熱和汗水固定在身上,將皮膚和衣服黏在一起,讓人感到窒息。 很久,這片寂靜里才傳來黑澤陣的聲音。 “赤井秀一,你哪里來的自信,認為我能完全信任你的?” “就憑你現在沒打我?” “……” 黑澤陣垂著頭,把哈羅拎起來,輕輕放到沙發上,然后在小白狗的注視下脫掉外套,卷起襯衫的袖子,腳步微頓,隨即轉身抬腿往赤井秀一的方向掃去! 戰斗,再開! 哈羅在他們腳邊發出汪嗚汪嗚的聲音,不知道這兩個人為什么又打了起來,而小黑貓就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用爪子按著遙控器換臺,直到換到自己最喜歡的欄目,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等赤井瑪麗帶著世良真純,以及來蹭飯的愛爾蘭和夏目弟弟回來的時候,就只看到空蕩蕩的大廳、正在看電視的貓和正在擦地板的狗。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