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同人)烏鴉折疊 第147節
商場的頂層已經關閉,咖啡廳的燈也隨著斷電熄滅,打起來的兩人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月光透過落地窗照出一片狼藉的地面,酒吧里的一切東西都能成為隨手拿來的武器, 昏暗的光線里是地上漫開的威士忌, 以及閃爍著微光的沾血玻璃碎片。 身體重重地撞上后面的柜子, 造成的財務損失已經無人關心, 反正會有人付賬, 事情變成這樣赤井務武要負全責。黑澤陣能感受到體力在快速流失,他的勝算不大, 畢竟嚴格來說他還是病后的恢復期,但真正的死戰沒人會關心公平—— 就跟他帶著狼群在雪原上生存的時候一樣, 所有的優勢與劣勢都是能被利用的手段, 唯一的結果就是活下來或者死! 緊張的戰斗幾乎找不到喘息的余地, 但黑澤陣還是踹開旁邊的桌子, 發出算不上后悔的低語: “我早就應該把你殺了?!?/br> “感謝你數次高抬貴手?” 赤井秀一的狀態也輕松不到哪里去,但他這個人從來不會輸在嘴上, 自由的美國生活給了他相當程度的便利, 他是說——沒什么必要的吵架方面,他一般是怠于跟人講話的, 即使面對同事也是如此。 黑澤陣聽完他的話就顯得更加冷靜,這份冷靜下面隱藏的是更深的憤怒,被挑釁的舊王抹掉嘴角的血,冷淡地望向被他趕出族群的族人,當然,現在應該說是敵人。 屬于人類的戰斗方式正從他身上一點點消失,他最先學會的是用身體的任何部位來戰斗,利用一切環境,只要能贏就能在殘酷的競爭里活到明天。 他盯著對面的人類看。 脆弱的關節,人類的脖頸,沒法拽頭發還有點遺憾,但讓人失去行動能力的方式有很多。 赤井秀一也清楚這點,他發覺赤井瑪麗說的是對的,琴酒真正被惹火的時候比他想的還要難纏,這種明明冷靜謹慎卻又能毫不猶豫以傷換傷的打法絕不屬于任何一個人類能教他的東西。 黑澤陣知道自己沒時間了,他的體力肯定不夠,速戰速決是唯一的選擇;靴子劃過地面將落在地上的刀抄起,用來切檸檬的酒刀轉了兩下就到了銀發少年手里,下一秒他躲開赤井秀一的腿,毫不猶豫地撞開一側的椅子換了方位,而現在又是他的回合。 再一次短暫的交鋒過后,赤井秀一決定提醒他的對手:“你的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吧?再打下去你就輸了?!?/br> 黑澤陣沒有回應,銀發少年低著頭,調整了呼吸,在下一個瞬間就往他的方向沖了過來! 赤井秀一覺得有點玩脫了。 他對打起來這件事本身早有預料,畢竟他就是故意要挑釁人的,但琴酒對不想輸這件事執著到了極點,還有個壞消息,赤井秀一也不想輸。故意輸給琴酒?那琴酒也不會愿意吧,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赤井秀一自己也沒有輸給任何人的理由。 他們兩個就不應該待在一起,沒認識過就是最好的結果,反正一個狼群是不可能有兩位王的。 那么,都不想輸的結果就是…… 赤井秀一躲開黑澤陣的攻擊,看到那把刀被黑澤陣順著他的方向扔了過去,接下來是被砸開的桌子,以及退了兩步平靜地把錯位的骨頭接回去繼續戰斗的本人。 滿打滿算銀發少年還能這么打的時間也就幾分鐘,但赤井秀一想拖下去也絕非易事,每一秒都可能忽然決出勝負,他終于放棄消耗黑澤陣的體力來全力以赴。 雖然在黑澤陣的概念里戰術也是全力的一部分,但赤井秀一還是打算改變節奏快點結束,他現在有點擔心還沒打完他們就被不明真相的警察逮捕了。 不,在這樣的戰斗里不能分心。 赤井秀一走神的瞬間黑澤陣就已經抓住了機會,兩個人從酒吧一頭滾到了另一頭,裝飾用的酒柜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砸落了;但沒有人關心這些,他們只是繼續這場仿佛沒有盡頭的漫長搏殺,黑澤陣急促地喘息著,在冰冷的月色里尋找下一個破綻。 就在這個時候,上方的裝飾酒柜轟然砸落,黑澤陣和赤井秀一同時察覺到了危險,但這也是他們能制服對方機會——于是酒柜被生生撞開,誰都沒有暫停戰斗的意思,直到掉落的酒柜撞碎了酒吧的落地窗,猛烈的風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從外面灌了進來! 黑澤陣意識到玻璃被撞碎的時候就感到不妙,兩個人膽戰心驚地看著酒柜險險地停在酒吧的邊緣,幸好沒造成高空拋物的慘劇。 下一秒戰斗繼續,滿地的玻璃給了兩個人血的教訓,冰冷刺骨的風和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不再是戰斗的調劑,是對誰來說都很危險的陷阱,隱藏在雪地里的尖刺,又或者隱藏于暗處的敵人。 ……失算。 落地窗被砸碎的時候黑澤陣本應換個更有利的位置,但他分心了,沒能這么做,現在被逼到了背后就是狂風的危險境地,長發在風里翻飛,這次連根安全繩都沒有。 但戰斗不會因此就結束,因此重重摔在地上,半邊身體懸空的時候他看向死死壓著他腿的赤井秀一,即使知道這人不會把自己推下去,也有那么一瞬間有了墜落的預感。 不、不對。 另一種危險的直覺正在報警,黑澤陣對上赤井秀一的眼睛,從中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東西。 赤井秀一將黑澤陣的左手臂按在未完全斷裂的玻璃上,然后,對著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沒真的咬。 他保證他從銀發少年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慌亂的情緒,或者說在那個瞬間黑澤陣真的慌了,然后陡然就變成了嗜血的堅定。 不過赤井秀一沒打算那么做,他緩緩起身,看到已經半捅進他胸口的玻璃碎片,黑澤陣的右手死死地攥著那塊有尖銳棱角的玻璃,如果剛才赤井秀一真咬下去的話,結果大概是有人會死在這里。 “夠了吧?” 赤井秀一起身,想把黑澤陣拉起來,但黑澤陣丟掉那塊碎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長發被風吹亂,看不清他的表情。 赤井秀一剛想問他怎么回事,卻在呼嘯的風聲里聽到黑澤陣很低很低的聲音: “咬下去?!?/br> 很難聽出他說這話的時候是什么心情,赤井秀一本想說沒這個必要吧,卻在看到黑澤陣眼神的時候收回了話。是了,琴酒跟他是不一樣的,跟他們都不一樣。 黑澤陣一個字一個字地將話從喉嚨推到嘴邊,說出口的時候攜帶了刻骨的憤怒: “咬下去。別侮辱我?!?/br> 輸贏已經不重要了,在剛才的最后一刻他到底會不會殺赤井秀一也不重要,現在黑澤陣的心里只有理智快要壓不住的怒火。 他怎么敢? 赤井秀一,你怎么敢?! 他盯著那個黑發的男人看,如果對方再說什么讓他不爽的話,黑澤陣想,他真的會跟赤井秀一不死不休。 “我接受了你的規則,那你也要接受我的規則?!?/br> 赤井秀一從酒吧的一片狼藉里找到他的煙,沒找到打火機,干脆用地上的火柴點燃了。 他看著煙被灌進來的風吹散,酒吧的玻璃門吱呀吱呀地晃動,終于開口:“我不會乘人之危,等你完全恢復再打。我說的是成年的那個你。這是我的規則?!?/br> 黑澤陣用很低的聲音問他:“我現在的模樣就這么讓你看不起嗎,赤井秀一?!?/br> 赤井秀一重新走回黑澤陣身邊,蹲下來,再次伸出手:“我承認你的實力,剛才繼續打下去的話我也會死。但如果我認輸,你更不會高興吧?!?/br> “那我剛才就殺了你?!?/br> “所以,改日再戰、改日再戰。我們回去吧,親愛的宿敵先生?!?/br> “……” 黑澤陣打開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赤井秀一也沒表示什么,到處看看,問他這里有沒有備用的衣服。 看得出來這是用來接頭的酒吧,或許是組織的產業,那應該有放點東西吧。他們兩個要是就這么回去,少不了被母親meimei還有蘇格蘭輪流教訓一遍。說不定還有波本先生。 黑澤陣往已經被砸得亂七八糟的據點里看了看,回答:“吧臺下面有個暗門,通往下層的休息室。該有的東西大概都有?!?/br> 他們不得不把擋住暗門的東西搬開。 兩個人順著折疊樓梯往下走,樓梯通往關著燈的休息室。黑澤陣打開休息室的燈,說酒吧的事會有人管,實在不行就叫某個公安警察過來,赤井秀一說還是算了。 至于為什么休息室里還有適合十來歲少年的衣服,那就得問把兒子叫來的赤井務武先生了,呵。 黑澤陣看著休息室里剛被按滅不久的煙頭,把東西扔回去,轉身去找藥。 赤井秀一對這里不熟,看著他的動作問了句: “是他?” “是他?!?/br> 黑澤陣言簡意賅地回答。 是,就是那個所謂前代黑麥威士忌,目前用著黑澤陽身份的人。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自己人,黑澤陣在看到對方之后不可能誰都不告訴,反而會想方設法去調查吧。 但黑澤陣提起那個人來的時候,語氣里的冷淡疏離甚至不滿卻不是假的。 問一下沒什么吧? 赤井秀一斟酌了一會兒,還是問黑澤陣:“所以他和你到底是什么關系?” 銀發少年剛把醫藥箱找出來,要去拿柜子里的東西,聽到這話就不動了。 赤井秀一知道自己問到某些不能問的東西了,就很快地收回了剛才的問題:“不能說就……” 黑澤陣卻一邊繼續找東西,一邊回答:“他救了我?!?/br> 那為什么…… 赤井秀一還沒問,黑澤陣就平淡重復了一遍,然后說完了整句話:“他救了我,讓我看著我的所有家人去死;我很感謝他,也恨他?!?/br> 從那一年開始,我的家人就只剩下你了。 …… 凌晨一點。 公安沒能抓到赤井秀一說的人,或許那個前代黑麥已經混在離開商場的人群里離開了。他們來得太晚,畢竟事情就發生在那么短短的幾分鐘里。 黑澤陣和赤井秀一從沒有關閉的員工通道走出商場的大門,就看到倚在門邊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諸伏景光。 黑發的高中生少年看著月光,放下手機,走到他們面前,認真地看了一會兒。 沒人說話。 直到赤井秀一準備打破沉默的時候,諸伏景光卻笑起來,說:“對不起,萊伊,我家的孩子給你添麻煩了?!?/br> 黑澤陣:“……” 這時候反駁的話諸伏景光肯定會生氣,算了,就由他這么說吧。 赤井秀一用那樣的眼神看著黑澤陣,好像在說你也有今天,黑澤陣同樣嘲諷地看回去,你們赤井家的關系也就那樣吧,全家到現在還沒能團聚一下。 諸伏景光擋在他們兩個之間,對黑澤陣說,小陣,我背你回去吧。 黑澤陣:……行。 于是赤井秀一就看著蘇格蘭背走了琴酒,“兄弟”兩個在夜色里遠去,他不由得再點了根煙。 人活久了什么都能見到,是吧。 他也邁開腳步往回走。 一群人前后回到酒店,只有依舊在忙碌的降谷先生沒空過來,赤井瑪麗沒睡,特地看著他們回來,搖了搖頭。 黑澤陣差點就在路上睡著了。 回到酒店后,他問諸伏景光,說我還以為你會生氣,畢竟剛回來就跑出去打架了。 諸伏景光正在喂貓,兩只貓非要往黑澤陣的方向湊,飯都不想吃,被諸伏景光一手一只拎了起來,嚴肅地問它們到底要飯還是要被黑澤丟出去。 他把兩只小貓放下,回答:“你忘了嗎?你以前一直是這樣,偶爾回來,有時候是完好的,有時候是受傷的。今天你只是去跟萊伊打架,又不會死人,我那么擔心做什么?” 不是未知的危險,不是強大的敵人,那倆人頂多把自己送去醫院,諸伏景光從來沒想過要管那么寬。 黑澤陣本來打算再去洗個澡,現在他回來,挨個戳了戳貓的腦袋,問:“萬一他殺了我,或者我殺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