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之后，方卓起床前往縣衙就職。

    方宅距離縣衙不過二里地，方卓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等人高的石獅子豎立兩旁，紅漆銅釘的大門看上去莊嚴肅穆，和其他都成雙成對的物件比起來，立在一旁的登聞鼓顯得形單影只。

    縣衙的結構配置相對來說比較簡單，朝廷委派的只有知縣，縣丞和縣尉，算是國家公務員，食朝廷俸祿。

    由于朝廷缺人才，所以，臨潼縣三職歸一，全部由張成一人兼任。

    下設六房，即吏房，戶房，禮房，兵房，刑房，工房對應朝廷六部。

    每房設長官一名，即經承，其余人員稱為胥吏。

    現在，張成虛設專案師爺一名，其實就是撈政績。

    臨潼縣就在長安城邊上，近水樓臺，只要政績足夠漂亮，會優先考慮進京當差。

    眼看三年任期已滿，張成若想要進京，政績得做的無限可擊，可是他自己能力有限，方卓的橫空出世，剛好彌補了他的不足。

    進了衙門，典吏點卯完畢，他是專設虛位，只對張成一人負責。

    縣衙從上到下對他的到來都表示歡迎，每個人對他都客客氣氣的，想來是張成打過了招呼。

    雖然有些人不服氣，終歸是要給知縣大人面子的。

    很多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來看方卓的到來的。

    聽說他來是為了解決那些陳年舊案，那些胥吏看方卓的眼神里都包含著心疼。

    一個胥吏把方卓領到他的辦公地點。

    是一間小院，小院里只有一間房，是縣衙抓來案犯的臨時關押點，自從臨時關押點遷到刑房之后，一直閑置。

    胥吏和方卓客氣了一番，大多是升官發財諸如此類云云。

    不久，陸乘風就到了。

    “方老弟，我們以后可就要在一個鍋里舀飯吃了，還希望方老弟以后能多多指點?！?/br>
    方卓道：“陸捕頭過謙了，要說辦案經驗，您可是行家，我半路出家的一個紈绔子，全憑張大人看得起，才得此殊榮，以后我們同心協力才是?！?/br>
    陸乘風道：“沒想到方老弟改變如此之大，令陸某人刮目，都是為了社稷安穩出力?！?/br>
    方卓道：“沒錯，圣上登基以來，國泰民安，威儀四海，我等自要肝腦涂地?！?/br>
    陸乘風道：“老弟啊，哥哥我這些天的日子過的并不好?！?/br>
    “陸捕頭一心向民，自然是勞累過度，心力交瘁導致，平日里應該多注意休息才是?！?/br>
    陸乘風尷尬的撓撓頭道：“京察在即，每個人都緊繃著神經，吏部那些官員暗地里看的清楚，如若政績不達標，不光仕途受阻，搞不好搞個連坐，我這小小的捕快，怕是要坐到頭了?！?/br>
    “京察？”

    “你不知道嗎？”

    方卓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陸乘風道：“京察就是我朝三年一次對各級官員的政績考核，政績漂亮的，會連升三級，如若有特殊才能，進京為官當屬光宗耀祖只能。

    政績差的，剝奪官身，一輩子不得為官，如果再給你查出來點什么事情，掉腦袋都是有可能的?！?/br>
    方卓明白了，其實就是后世的考評，紀檢委入駐。

    “擔心的應該是張大人吧？”

    “老弟你不知道，吏部那幫孫子最喜歡搞連坐，一擼到底是常是，所以，我如果辦不好案，我們都得遭殃?！?/br>
    方卓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一介布衣，忽然被委以重任，為的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br>
    陸乘風干笑了幾聲，道：“前些日子臨潼有一案子，到現在都沒有眉目，還請方老弟指點迷津啊?！?/br>
    方卓道：“指點談不上，我也是初來乍到，陸捕頭身懷絕技，只教我等暗淡無光啊?！?/br>
    “哪里哪里?！?/br>
    “前去看看卷宗?！?/br>
    “不必了，我帶來了?！?/br>
    陸乘風說著話就從懷里取出一份卷宗放到了方卓的面前。

    有備而來啊。

    “死者是當地富商，長孫大人家遠方親戚，命案發生后，朝里專門來人施加壓力，要趙大人限期五日內破案，還沒展開追查，劉氏一家被殺，這不就把老弟你給逮來了嗎。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哥哥我剛從張大人那里出來，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啊，接下來，可要仰仗老弟你了?！?/br>
    方卓道：“責任重大，我試試吧?！?/br>
    案子具體是這樣的：

    死者：盧子安，六十歲。

    富商，經營布匹生意，全國都有分號。

    死因：尚未查明。

    現場情況：門窗緊閉，且完好，向內反鎖，沒有撬動痕跡，屋內物品擺放整齊，沒有打斗發生，家中貴重物品無失竊。

    玄關處有香灰和棉物燃燒痕跡。

    死狀：平躺，安詳，無傷口，沒有中毒跡象。

    以往病史：無。

    社會關系：復雜，且仇家眾多。

    初步結論：不排除自殺可能。

    陸乘風見方卓看完了卷宗，急切的問道：“方老弟，可有線索？死因如何，兇手又是誰？”

    方卓道：“陸捕頭，不急，雖然我現在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有一個人會告訴我們一些什么?！?/br>
    陸乘風道：“誰？”

    “盧子安?！?/br>
    陸乘風緊張道：“你可別開玩笑，青天白日的凈說瞎話?！?/br>
    方卓道：“盧子安自然是死了，但是他的尸體會說話，而且絕對不會說假話?！?/br>
    “去殮房?！?/br>
    “前面帶路?！?/br>
    殮房在監獄旁邊，平日里也沒有人把守，仵作驗尸之后，就會把尸體運送到這里存放。

    為了便于保存尸體，殮房內的溫度很低，一進去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陸乘風觀測到了這一點，問道：“你害怕？”

    方卓用有些冷來搪塞。

    尸體用白布蓋著，看上去有些陰森可怕。

    揭開白布，露出真容。

    盧子安被退光了衣服，白白胖胖的，皮膚保養的很好。

    方卓湊上去仔細觀察。

    全身無異樣。

    用手輕輕的在尸體上揉捏，骨骼沒有異常。

    “反過來?！?/br>
    “干什么？”

    “檢查背部?！?/br>
    兩人合力將尸體翻轉。

    背部表面光滑，無異常。

    “掰開他的谷道?！?/br>
    陸乘風道：“有些過分了，尸體也需要被尊重?！?/br>
    “你還究竟想不想破案了？”

    陸乘風無奈，只能根據方卓的指示，上前掰開盧子安的谷道。

    方卓只看了一眼，就說道：“案子破了，回縣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