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246節
囊中羞澀? 之前確實囊中羞澀,昨日都問夫人借銀錢了。借了銀錢卻未搬離這等地方,是來不及收拾,還是銀錢剛好夠填資金缺口,不足矣支撐其他開銷,亦或者…… 巷子很窄,內里的路兩側長滿青苔,有堆了些雜物,既臟亂又擁擠。衛兵在前,霍霆山在后,陳淵跟著,只能呈蛇形入內。 拐過兩拐后,路況變寬不少,此地倒是可以走馬了。行至此地,霍霆山無需衛兵再帶路,因著不遠處的一處宅舍門前站了熟悉的幽州衛兵。 在霍霆山看來,這間宅子小得過分,一個落腳地方都不剩多少的前院,院后連著三間屋子,一間廚房,一間主臥,還有一個狹窄的廳。 此時對門的正屋房門敞著,里面有人在說話。 霍霆山入內,只見那婦人坐在地上,發髻凌亂,面色蒼白如金紙,肩胛至左臂處血淋淋的,身上襦裙和周圍地上也有血,一個老杏林正為其左臂包扎傷口。 再看不遠處,案幾歪斜,地上有掉落的針線繡品,而案幾旁側的木柜柜門敞開,窄廳里唯二的兩扇窗戶皆開著。 霍霆山進來時,呂紅英明顯抖了一下,眼中竟是泛起了淚光:“大將軍,民婦不察,竟讓家中進了賊人、擄走了小娘子,民婦愧對將軍夫人大恩,罪該萬死?!?/br> 黃昏將至,天光傾斜映入房中,落在身形魁梧的男人身上,他如山岳般擋下一片日光,黑暗的陰影往前延伸,將坐在地上的婦人籠罩。 威壓沉沉,勢如山海。 “當時情況如何,事無巨細的說出來?!蹦腥寺曇衾淙缧?。 對上那雙狹長的黑眸,呂紅英下意識垂眼,不敢多看。 不知是老杏林牽動了她傷口,還是失血過多,她嘴唇抖得厲害,片刻后才說:“民婦那時腹中不適,前去出恭,在將將結束時,忽聞房中有案幾被推動的聲響。那聲音不大,民婦起初以為是靈兒不慎碰到案桌,便沒理會。但很快民婦又聽到靈兒的呼喊,那時似她的口鼻被捂住,聲音不甚清晰。而此地狹小,墻壁單薄,縱然那呼喊聲很是細小,民婦亦聽見了……” 霍霆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仿佛看不到她滿胳膊的血,也好似看不見她面上的痛苦和恐懼。 “民婦當時慌了神,顧不上其他匆忙趕過去,剛好見那賊人將靈兒打暈。賊人見了民婦,恐民婦通風報信,遂拔刀欲殺人滅口,民婦慌亂而逃同時大喊,對方見事情敗露,知曉殺人不成,便從后邊那扇窗逃了去?!闭f到最后,呂紅英吃力抬手指了指對面。 她跌坐在入門這一側,如今抬手指的正是門口對應的、內里的窗牗。 屋子不大,臥室連著窄廳,窄廳從門口至窗牗也就幾步距離。 霍霆山走到窗旁,從此處望出去,發現這外頭的地方是一條后巷,比來時那條巷子稍寬些,兩側是旁的鄰舍的矮墻。 每戶人家相距極近。 他的目光往下移,長了青苔的地上有凌亂的足跡,足跡一路延伸,直到不遠處拐角方看不見。 霍霆山轉身看向一眾幽州兵,“事發時你們在外面可有聽到小娘子呼喊?” 這屋舍巴掌那般大小,前院也放了些東西,幽州士卒個個生得牛高馬大,想也知曉不會進來。 恰好門口外的位置寬敞可跑馬,衛兵定然在門外等候。 “未曾?!笔孔鋫儜M愧的低下頭。 為首的衛兵說,“我和弟兄們當時只聽聞呂氏呼喊,入屋時只見窗戶大敞,又趕至窗邊,見后巷盡頭隱隱有一角黑布。我不敢耽誤,當即翻窗而出,但趕至后巷拐角時,卻見一身黑衣籠在貼了符咒的十字木架上,而那賊人已然無影無蹤,仿佛是用妖術遁走了……” “荒唐!”霍霆山呵斥道,“這世間未有妖術,休要胡言?!?/br> 鬼神之說向來懾人,極易威服愚民,且他也知曉軍士絕大部分都目不識丁,軍中有人信不出奇,甚至當初他在并州破燕門,利用的正是鬼神之論動搖并州軍的軍心。 向旁人施計是一回事,但親耳聽聞衛兵將賊人遁走歸咎于仙神妖法,霍霆山依舊止不住大怒。 那衛兵被斥得一哆嗦,訥訥不敢抬頭。 不過對方的話倒是給了霍霆山一個信息,“所以從頭至尾,你僅是看到了一片衣角,并未看到那人的身影?” 衛兵頷首。 霍霆山:“左右的房舍派人搜查否?” “派了,但還未有結果?!毙l兵頭目答。 霍霆山將目光移回屋中,窄廳內的家具不多,一套案幾,以及分立在窗牗兩側的左右兩個小半丈高的柜子。 此時右側的木柜柜門敞著。 陳淵站在柜前,垂眸看著敞開的木柜,柜中物品凌亂。他弓身入柜,在眾人的注視中將柜門緩緩掩上。 柜中物品不多,加之柜子高且寬,藏一個成年男人竟不成問題。 “咯滋?!惫耖T重新被推開。 陳淵從內出來,“大將軍,柜內可藏一人,從柜門縫隙可窺見外面情形?!?/br> 霍霆山不言,目光在木柜、案幾和窗牗之間兩番來回。 木柜在窗牗側,木柜的前方是案幾。倘若有人藏在柜中,確實可知外頭的一舉一動。不過…… “怪民婦竟沒發覺家中進了賊人,也怪民婦讓靈兒在案旁做女紅,以至于她注意力都在女紅上,令賊人有機可乘,都怪民婦?!眳渭t英這時顫顫巍巍的開口。 霍霆山一言不發,仍看著木柜和案幾。 如若小丫頭不巧背對著柜子,對方陡然從柜中竄出,掩其口鼻,這過程撞中必然撞到案幾。 “你與你賊人見過,他模樣如何?”陳淵問。 在陳淵問話時,霍霆山抬步往旁側的臥室走。 呂紅英思索著回答,“高六尺,面黑無須,吊眼濃眉,長相很是兇惡,手持一柄彎刀?!?/br> 衛兵頭目低聲道:“陳使君,我方才已遣人去尋畫師了,歹人的畫像不久后能畫出來?!?/br> 這房舍不大,霍霆山很快逛完了,包括呂紅英方才說的出恭之處。墻體確實單薄,一墻之隔,如若窄廳遇事,她那邊確能聽見。 “昨日夫人給了你銀錢,為何不搬離此處,尋條件更好的住處?”霍霆山問。 呂紅英似失血過多,又開始顫抖起來,“那筆銀子民婦未曾想過有借無還,郎君的生意開銷不少,能省則省,加之留在沉猿道也沒幾日了,懶得挪地?!?/br> 說到后面她兩行清淚下來,“倘若知曉今日會遇到這般歹事,民婦就算死,也絕不會邀小娘子來此處?!?/br> 對于她的慟哭,霍霆山無動于衷。 就在這時,另一支衛兵來報:“大將軍,左鄰右舍已搜尋過,未發現可疑人蹤跡,也未發現小娘子?!?/br> 話落,周圍靜了靜。 霍霆山和陳淵同時皺起長眉。 沒尋到? 可疑人等蹤跡全無? 為首的衛兵伍長也是納悶了,這周圍搜完,居然半點發現都沒有。 就像是,像是賊人劫了人后憑空消失了一般。 詭異得很。 “四周鄰舍無一人聽見動靜?”陳淵問。 伍長郁悶回答說:“四周并非全都有人居住,有些是空宅子,有些房舍倒有人,但我們詢問了所有有人的住戶,無一人說聽到異響?!?/br> 霍霆山:“小巷連接的街道處呢?那些商鋪詢問過否?” 伍長羞赧道,“當時人手尚不夠,不過大將軍您來了后已去問查了?!?/br> 在發現小娘子不見后,他們這一隊人立馬兵分幾路,東西南北四個城門、遣人回假節府通知大將軍,外加派人去尋畫師,這里已去了六人。 剩下的弟兄以這座房舍為圓心,向四周搜尋小娘子蹤跡。 這一片是窮苦的布衣,房舍臟亂緊密,追尋頗為耗費人力,因此當時暫時未顧得上遣人去詢問巷口處的商鋪。 霍霆山:“那些無人居住的房舍不可忽視?!?/br> 伍長:“未曾忽視,也已搜索過一通,但也無發現?!?/br> 霍霆山低眸,目光落在呂紅英身上,這婦人失血過多,如今已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當初他派人查這對從南邊來的夫妻,除了對方和小丫頭多年未見以外,更多是他看姓“孟”的男人不虞。 已死的人,好好投胎便是。死者的弟兄連同其妻室哪兒涼快哪待去,作甚要跑出來影響已另外成家之人。 檢查結果表明,對方在臨光郡一切如常,尋常行商做買賣,再聯系起這對夫妻之前借銀錢,赫然是那種發現親族富貴后,上門打秋風的。 這類人霍霆山見得多了去。 霍家在他高祖父那一輩起家,后來式微,再起來時便是他父親那一輩起。他幼時也不時聽母親說,哪個多年未見的遠親拖家帶口登門拜訪,不久后坦白囊中羞澀,想小借銀錢。 霍家直到如今都有三處專門用來安置上門打秋風的親族的閣院。 因此要說這對夫妻十分特別,倒也談不上。 “大將軍?!边@時再次有衛兵來報,“數個街巷的商鋪已逐一詢問過,無論是鋪中的小傭、東家亦或者是客人,皆表示未看到可疑之徒攜一昏迷小娘子從巷口出來?!?/br> 在霍霆山愈發冷沉的目光下,衛兵硬著頭皮繼續道:“不僅是商鋪中人,屬下還詢問了路上行人和在街角處玩耍的稚童,他們也皆表示未見異常?!?/br> 那伍長不解極了。 擄走這般大一個人,居然能悄無身息完成一切。這、這倘若賊人不是會妖術如何能辦到? 霍霆山忽然道:“把她給我弄醒?!?/br> 衛兵們稍愣。 陳淵這時迅速上前,利落摁在呂紅英的人中上,沒片刻時間,呂紅英悠悠轉醒。 “孟從南何在?”霍霆山一瞬不瞬看著她。 呂紅英似方醒來,還不知今夕何夕,下意識瑟縮了下,半晌后才喃喃道,“大將軍您說什么?” 陳淵為其重復了遍,“孟從南何在?” 呂紅英低聲說:“郎君今早去和一個李姓貨郎談生意,出門前曾說過今晚和他一同在食肆飲酒用膳,會晚些歸?!?/br> 陳淵:“哪家食肆?” 呂紅英搖頭,“民婦不知?!?/br> 陳淵迅速喚來一支衛兵,讓他們到城中各食肆去。沉猿道不算大,城中有名的食肆一個巴掌數得過來,衛兵隊兵分幾路過去。 在一批士卒離開后,屋舍里靜了靜。 呂紅英抬眸正欲說話,但不及防對上冷黑似海的眸,她下意識低眸避開目光。 “呂氏,方才所有的話皆是你口述,從頭至尾,只有你見過那個賊人?!被赧讲幌嘈殴砩?。他僅有的一點對于仙神的信服全部給了裴鶯,再也給分不出分毫給旁人。 撥開呂氏的說辭,再撥開亂七八糟的親族關系,直視這件事的本身,那就是小丫頭在呂氏的屋子里不見了。 悄無身息的不見了,而不遠處的衛兵無所覺。 “大將軍,您、您這話是何意?”呂紅英顫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