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208節
李司州的妻室姓莊,名曼香,洛陽本地人士, 和她交談了兩句后, 裴鶯覺得這位莊夫人看起來挺和藹的。 是的,僅是看起來。 霍霆山會和她談政, 也不拘她知曉他行軍打仗之事。因此裴鶯知道,在一年多前, 也就是三州共誅藍巾賊的期間,她如今的夫君砍下了李司州女婿劉百泉的右臂。 將心比心,如果她囡囡往后的夫婿被人砍了手,她肯定會恨死那個罪魁禍首。 但對方此時卻和顏悅色,仿佛之前無事發生。 裴鶯雖然也在笑,但暗自提高了警惕。 尋常的寒暄兩句后,莊曼香笑說:“洛陽是個好地方,古往今來多少名家為其繁華賦詩作歌。裴夫人既說先前沒到過洛陽,不如后日我帶你和令媛去游肆如何?” 裴鶯適時露出遺憾的神情,“先行謝過莊夫人好意,只是息女向來苦于舟車遠行,如今好不容易來到洛陽,只怕她只想大睡個三天三夜,將精神氣速速補回來才好?!?/br> 莊曼香側頭看向孟靈兒。 方才沒留意,如今這一看,驚訝地發現這小姑娘確實臉色微白,瞧著蔫噠噠的。 莊曼香一頓,“那確實得好好休息?!?/br> 裴鶯笑著說是。 似乎初見面的婦人家話題都是那么幾樣,有子女在就聊幾句子女,再說說路上見聞,最后將話題轉到衣服飾物上。 “裴夫人這只黃玉鐲柔和如脂,好生細膩,我見過的上等黃玉鐲不少,但和夫人這只相比,皆落了下乘?!鼻f曼香看向裴鶯腕上的黃玉圓鐲,目露驚嘆。 對方情緒很少這般外露,裴鶯正想著如何應對,莊曼香這時伸手過來,輕輕撥了撥裴鶯腕上的黃玉圓鐲。 裴鶯稍怔。 她和莊曼香不久前才認識,對方這種超出社交距離的接觸未免也太唐突了些。 這個念頭剛起,莊曼香已退了回去,仿佛方才只是一時興起才來看看。 裴鶯抿了抿唇。 霍霆山這一行抵達洛陽城時是申時,從城外到城中,再到后面的入宅,一路走來時間來到了酉時。 晚膳在府中設宴。 霍霆山和李嘯天都是州牧。前者身上還有朝廷親封的將軍頭銜,若是真算起來,霍霆山的分量比李嘯天的要重一點。 但如今在司州洛陽,這是李嘯天的地盤,霍霆山獨坐上首并不合適。于是干脆開設了并桌,兩人同坐上首,只不過李嘯天居于右,霍霆山居于左。 在下首,先是莊曼香,過來是裴鶯和孟靈兒。接著是幽州和司州這方的武將交錯而坐。 這頓夕食是李嘯天安排的,膳食全從洛陽城有名的食肆中訂購,八珍玉食,美酒佳肴。 天色漸晚,宅中卻明亮如晝,推杯換盞間,幽州將領和司州那邊聊得熱火朝天,宴中言笑晏晏,仿佛彼此間從不存在齟齬。 上首在聊天,莊曼香和裴鶯在拉家常。 “令媛定親否?”莊曼香問。 裴鶯眸光微閃,“我和她父親正在為她挑選夫婿,不過她今年才十六,不急?!?/br> 十六都未定親,竟還說不急。莊曼香很快明白對方是有更大的野心,“雖說如今是冬日,比不得三月花似錦,但冬季也有冬季的風景,洛陽有處負有盛名的梅園,改日裴夫人和我一同賞梅如何?” 裴鶯嘆了一口氣,“梅園我自是向往的,只是如今不是時候?!?/br> “裴夫人何出此言?”莊曼香驚訝。 裴鶯壓低了聲音,沒有多少負擔的把鍋甩到霍霆山身上:“此番來洛陽是為結合你們司州共同伐荊,來之前我向我夫君許了諸多保證才得以隨軍,他不許我和女兒游山玩水的?!?/br> 莊曼香沒想到里面還有這茬,她細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賞梅在城中,算不得游山玩水?!?/br> 裴鶯遺憾搖頭,“雖然我與莊夫人所見略同,但此事我說了不算?!?/br> 莊曼香無話,她看著身旁美婦人的側臉,手中的帕子暗自捏緊了不少。 裴鶯將話題轉向美食上,和她聊洛陽美食。 宴席上了酒,有尋常清酒,也有裴氏佳釀。 兩種酒混著喝,喝到最后似有些醉意的李嘯天感嘆,“嬌妻在側,子女聰敏懂事,掌下還有三州,霍幽州還是你好福氣,好到令人生妒?!?/br> 霍霆山拿著酒樽搖了搖,“我也覺得我命好,旁人比不得?!?/br> 李嘯天哽了下。 這場晚宴持續了很久,直到臨近宵禁,李嘯天才領著司州人馬離開。 裴鶯回到主院,剛洗漱完霍霆山就進來了。男人一身酒氣,隨著他進屋,酒氣在室內氤氳。 裴鶯被他熏得退后了兩步,“霍霆山,你趕緊去洗漱?!?/br> 這人吸了吸鼻子,“我覺得也不是很大味道?!?/br> “不要你覺得?!迸狷L把他推進耳房:“香皂在匣子里頭,你用你自己那塊,不許再偷偷用我的?!?/br> “夫人與我生分?!?/br> 裴鶯是服氣的,“這是衛生問題的?!?/br> 等他進耳房后,裴鶯回到榻旁,將幾顆打了孔的夜明珠懸起來當小燈泡。 待掛好后,裴鶯將青竹荷包拿出來。 這個荷包從啟程南征開始繡,一直繡到現在才收尾。長針刺穿墨綠色的錦料,墨綠的線一圈圈繞在針頭,按緊再將線拉長。 就當裴鶯想找剪子時,她聽到了腳步聲。美婦人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但很快繼續起身尋剪子。 霍霆山繞過屏風,第一眼看到榻前無人,第二眼移到小柜前的裴鶯身上,見她拿著小剪子,他若有所思,轉頭再看床榻。 榻上赫然放著一個熟悉的荷包。 只不過比起之前的半完工狀態,如今只差剪個線就完工了。 “霍霆山,你自己剪線?!迸狷L見他閑,干脆把剪刀遞給他。 霍霆山拿著小銀剪揚眉,“都道二人齊心,其利斷金。我與夫人同心至此,只用來斷線未免大材小用?!?/br> 裴鶯:“……剪個線而已?!?/br> 那邊很快響起“咔嚓”一聲,而后霍霆山拿起荷包。 他剛沐浴完,此時只穿著松松垮垮的中衣,衣上并無鞶帶,掛不住荷包。他便拿在腰上位置比了比,很是滿意,“夫人繡工一如既往的好?!?/br> 裴鶯沉默了,一時難以分辨他這話是在嘲她,還是在真心贊她。 許久未聽裴鶯說話,霍霆山轉頭,見她一臉復雜,“夸你你還不樂意了?” “你那是夸贊嗎?”裴鶯懷疑。 霍霆山笑道:“怎的不算?夫人繡的荷包舉世無雙,旁人不知曉,總之我是甚是喜歡?!?/br> 裴鶯別開眼,耳尖微紅,“你喜歡就行?!?/br> 舟車勞頓一日,晚上還出席了宴會,裴鶯困了,先行上榻。 霍霆山站在榻旁,手里還拿著荷包,帶著厚繭的長指慢慢摩挲過荷包上的青竹。 他方才說的不是假話,她繡的荷包確實獨一無二,選圖都比旁人別致三分。 誰不喜歡衣食無憂?反正他喜歡。 “夫人,方才我觀你和李嘯天的妻室相談甚觀,你們聊的何事?”霍霆山問。 “沒有相談甚歡?!迸狷L低聲道:“一開始莊夫人約我去游肆,我以囡囡不適為由拒了,后來她又邀請我賞梅,我也拒了。我覺得她太熱情了些,倘若囡囡的夫君被旁人砍了手,我才不會和仇人之妻談笑?!?/br> 榻旁的男人原先目光含笑,只是如今眼中的笑意迅速退去,“她幾番約你出去?” 裴鶯嗯了聲。 “還聊了些什么?”霍霆山問。 裴鶯如實說:“旁的沒什特別的,只聊了美食和司州的見聞,對了,她還問過囡囡定親否?!?/br> “夫人,洛陽城不似幽州,我在此地的勢力算不得深厚。倘若往后有人邀你出去,除了我和你同往的,其余一律拒了?!被赧綄⒑砂鼟炷炯苌?,和明日的玄袍子放在一起。 裴鶯:“我知曉的?!?/br>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過大江的聲音,“大將軍,顧潭求見?!?/br> 霍霆山一頓,拿了木掛上的外袍穿上,“夫人先安寢,我去去就回?!?/br> …… 書房。 霍霆山來到踏入院時,便見有一人在院中候著了。 那人聽見腳步聲轉過來,月光落在他的面龐上,映出一張貌若好女的臉,他拱手作揖:“見過大將軍?!?/br> “清淮不必多禮?!被赧胶爸櫶兜淖?。 兩人進書房。 霍霆山上下打量他,樂了:“當年離開幽州你還頗為不情愿,七年過去,白了,也胖了些,我看你如今在司州是如魚得水?!?/br> 顧潭笑了笑,“不混得如魚得水,任務難以開展?!?/br> 七年前,他領了一項秘密任務,領著一批人離開幽州來到司州。這項任務最初鮮少人知,長話短說就是:當暗樁。 在司州組建屬于幽州的關系網。 這張看不見的關系網經過七年的鋪開,已遠非當初可比??赡芙挚谝粋€賣燒餅的小販,高門大戶中的某個家丁,乃至官衙中的小捕快,都已是顧潭這方安排的人。 且不論這七年如何困難重重,單是耗費的人力和財力便是一個令人咋舌的數字。 “清淮何時來的?”霍霆山又問。 如今已是宵禁,對方肯定不是剛來。 顧潭:“酉時,從側門進?!?/br> 酉時,恰好是幽、司二州人馬從正門進后不久,這個時間點黑甲騎也入住周圍四個方位的宅子,周圍都是幽州軍。 “說吧,怎的今日急匆匆地來了?!被赧街比胝}。 今日是他入洛陽的第一日,當天都未過完,顧潭就尋上門來。若沒要事匯報,顧潭可以滾回幽州了。 顧潭正了神色:“大將軍,在您抵達洛陽的前一個月內,有兩批人先后拜訪了李司州的州牧府?!?/br> 霍霆山手搭在案幾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哪兩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