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50節
裴鶯抿了抿唇,到底重新坐回去。 趙子堯收到衛兵傳令時,仍有些不可置信。他才拜托了孟小娘子,這一個時辰不到,霍幽州竟肯接見他。 趙子堯忙正衣冠,隨衛兵去。 待入了主帳,趙子堯頭也不抬的行跪拜大禮:“鄙人趙子堯拜謁天策大將軍,大將軍仁心仁德,愛民如子,于救災萬忙之中仍肯抽空一見鄙人,鄙人榮幸至極,愿大將軍往后兵馬所及之處,不無大勝?!?/br> 霍霆山:“起來說話吧,你所為何事而來?” 趙子堯從地上起身。 來時趙子堯就知曉主帳中必然不止霍幽州一人,但目光迅速掃過時,他心中驚詫難掩。 他竟在此處看到一位女郎。 這是寵姬? 大概不是的,如今正當救災時,哪怕是昏庸無比的官吏也不會在這時大肆帶著寵姬出現在災區,且還將其帶到主帳中。 面上所想不露分毫,趙子堯將自己的來意迅速道來。 裴鶯在旁邊聽。 顯然趙子堯來前已打過腹稿,這番話條理分明,重點清晰。 這是一張投名狀。 趙家世代經商,趙子堯的父親、也就是洪湖藥田的主人趙江是趙家的家主,趙江底下有一干弟弟,但有經商天賦的,在他這代僅此他一人。 趙子堯的一干叔伯平日只管吃喝嫖賭,缺錢就問趙江要,如今趙江夫妻一夜殞身,趙子堯心知若他再不做些什么,父親攢下來的家業都會被叔伯借著宗族之力全部拿走。 行軍打仗燒銀子,趙子堯愿提供銀錢,以換霍霆山這個在他看來已是冀州新主的權貴庇護。 聽完趙子堯說的,主帳靜了,他彎腰俯首,額上微微冒出薄汗。 “夫人以為如何?”霍霆山陡然道。 裴鶯轉頭看他,眼睛微微睜大,沒想到他竟問她。 不過按她說,這種上門送銀子的,他又缺銀子,為何不要? 是嫌人家趙小郎君給的不夠多嗎? 有白送的就不錯了,他還嫌。 裴鶯沒有說話,但想說的話從她那雙清澈的杏眸里跑出來。 男人的指尖在案幾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夫人莫要小瞧宗族之力?!?/br> 天下大姓為一家。 在他鄉遇到個同姓的,哪怕是河東趙氏和燕北趙氏相見,都可以拍著肩膀稱兄道弟。 宗族間同氣連枝,相互照應,許多就此結成了地方豪強。撇開趙天子不談,如今長安有個權臣就是姓趙,而據他所知,此人的祖籍不在長安,好像在北地。 不是說他霍霆山領著萬千鐵騎也怕了趙氏的宗族,而是有些事得計較得失。 他才接手冀州,此處不像幽州,幽州那塊地已經被他摸透了,里面稍大一些的宗族怎么搭線他都一清二楚。 但冀州還不行。 加上他才得了藍巾賊和冀州牧攢下的寶庫,現下不像之前那樣缺銀子。 說白了,這小子開出的籌碼沒讓他心動。 裴鶯聽懂了霍霆山的言外之意,還是想幫幫女兒的小伙伴:“這樣啊,那不若再等等?!?/br> 等查清楚了再決定。 趙子堯心里掀起驚濤,霍幽州竟問那位女郎的建議,這位夫人什么來頭。 趙子堯聽出裴鶯有幫他說話之意,但卻不能將全部希望寄托于對方。 等等,該等到何時? 若此事拖久了,難免生出變故。 趙子堯再次跪下叩首:“大將軍,家父曾和鄙人說過一事,他十數年前曾前往并州武康縣行商,在臨進武康縣時路遇劫匪,大家各自逃亡,家父與大部隊走散,逃至林中,當時身邊只有一個家奴。家父那時不敢立馬入縣,唯恐在路上遇到守株待兔的劫匪,又恰好于山中偶遇一xue,遂入內躲藏,想著熬過一夜,翌日再動身,卻未曾想于洞中發現了許多赤黑色的石頭?!?/br> 裴鶯不由驚訝:“鐵礦?” 紅色太有代表性了,氧化鐵就是紅的。 霍霆山點著案幾的手指忽然停住。 趙子堯稍愣,沒想到這位夫人竟也知曉鐵礦,看來此人多是豪強出身,或許還是霍幽州的表親。 趙子堯頷首:“是的,家父亦說那是鐵礦。隨家父逃亡的那個家奴不識得鐵礦,此事家父從前未曾張揚,僅告知過鄙人一人?!?/br> 鐵礦之事非同小可,比起鑄農具,如今更多用來鑄造兵器。 那是并州的地盤,趙江卻是冀州人,且僅是個商賈,他不欲摻和鐵礦那等大事,于是發現了也當沒發現,只把這件事告訴了兒子,以求日后緊急關頭能保命。 趙子堯沒談條件,而是毫無遮掩的直接亮出了底牌,這令霍霆山心知他是真沒去過他父親口中的那個山洞。 霍霆山:“此事我已知曉,在探明事實前你無需理會你的那些叔伯?!?/br> 趙子堯大喜:“謝過大將軍?!?/br> 要事說完,趙子堯自覺退下。 裴鶯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也就比囡囡大一兩歲,如今卻要費盡心思為以后綢繆。 霍霆山見裴鶯一直望著趙子堯離開的方向,“夫人,趙家小子雙親亡故,且僅是商賈之子,不堪為婿?!?/br> 裴鶯大為震驚:“您在說什么?” 霍霆山看著她睜得圓溜溜的眼,想起之前她和他為孟靈兒的約法三章,又補了句:“方才那番話并非我要干預令媛婚事,只是建議罷了?!?/br> 趙小子托了孟靈兒搭話,那小丫頭應了,說明她對趙小子的觀感不差。 她又是情竇初開之年,如今碰上個年紀相仿的小郎君,會生出點別樣心思也正常。 裴鶯紅唇張合,到底一言難盡。 她和他有代溝,這人根本沒覺得十五歲就成親有哪里不妥。 也是,他和她隔著起碼兩千多年。 三年一個溝,他們間相距的溝溝都足夠修幾百條戰壕,若全部疊在一起,直接就是一條索馬利亞大海溝。 霍霆山眉心微蹙:“夫人為何露出如此神色?” 她如今看他這眼神,仿佛他多么不可理喻。 裴鶯嘆氣說:“將軍您想得太遠了,息女如今才十五歲,在她十八之前,我都不打算考慮她婚配之事?!?/br> 裴鶯心里悄悄說,如果女兒不想嫁人,那不嫁人也是可以的。 霍霆山難以理解,他還是第一次見如此不著急的母親。 好的小郎君和小娘子都需要搶,因此時下流行訂婚、指腹為婚,婚姻早早定下,一到年紀就成婚。 不過到底答應過她不干涉孟靈兒的婚事,且為了這等事和她吵也沒必要,霍霆山便不再多言。 * 離開主帳往外走出一段后,趙子堯仍有著恍惚。 他成功了。 雖然知曉鐵礦一出,霍幽州肯定會心動,但這過程順利的過分?;粲闹菥尤粵]有懷疑他的話,還聽了后直接允了他。 腳步飄忽的走過一段后,趙子堯看到了吃完夕食后出來消食的孟靈兒。 “孟小娘子?!壁w子堯喊。 孟靈兒扭頭,看到趙子堯,又見他來的方向:“趙郎君,你是見完將軍回來了嗎?” 趙子堯頷首,又對著孟靈兒一揖:“感謝孟小娘子幫忙搭橋引線,鄙人已得償所愿?!?/br> 孟靈兒見他神色誠懇至極,不由耳尖微紅:“你這讓我怪心虛的,其實我只是和我娘親說了聲,讓她去給將軍說的?!?/br> 趙子堯愣?。骸傲钐??” “對啊,她平日不時會和將軍一同用膳,我便讓她幫忙捎句話?!泵响`兒不覺得這有何說不得。 雖他不知母親如何辦到的,但如今她們是幽州軍之貴客是事實,受禮待。 趙子堯想起主帳中的那位夫人,當時他沒敢細看,只覺那位夫人聲音溫柔,氣質不俗,未曾想那竟是孟小娘子的母親。 趙子堯眼底劃過羨慕和惆悵。 那位夫人肯為女兒綢繆至此,一定是愛極了女兒,他也曾有那般愛他的雙親,可惜如今卻已天人永隔。 趙子堯正色:“煩請孟小娘子替鄙人轉告令堂,往后若有需要鄙人的地方,鄙人愿效犬馬之勞?!?/br> “哎,趙郎君你客氣了?!?/br> *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以三香縣為中心,幽州軍逐漸向外救災,后面又去了另一個縣,連同地方的冀州守軍一同救援。 十日轉眼就過,此番救援行動來到了尾聲。 當初霍霆山說最多十日,此話不假,十日一到,整軍回遠山縣。 裴鶯母女倆坐在馬車里,行軍速度不快,孟靈兒嗅著橘子皮,勉強還撐得住,有心思聊天:“娘親,咱們還有多久才到遠山郡啊,好想快點到遠山郡?!?/br> 裴鶯放在膝上的素手不住收緊了些,將裙擺抓皺了少許。 “娘親,您想不想快些回遠山郡?”孟靈兒說完,又徑自點頭:“我猜您肯定也是想的,我之前聽辛錦說,遠山郡的州牧府比長平郡的郡守府還要大、也還要好看……” 說了一堆后,孟靈兒忽然意識到裴鶯并沒有接話。 孟靈兒疑惑:“娘親,您也是暈車嗎?” 不應該啊,她娘親的體質比她的好多了,之前從不暈車的。 “不暈,只是有些累了?!迸狷L低聲道。 孟靈兒忙給裴鶯理了理軟座:“那您睡會兒,我猜今日申時便能抵達狄春縣,到時我叫您?!?/br> 狄春縣是遠山郡底下的一個邊緣小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