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45節
店肆林立,街上車水馬龍,人群川流不息,吆喝聲聲聲不絕,行人笑容愜意,仿佛沒沾染任何戰亂的憂愁。 裴鶯不由勾起了嘴角,心情好了不少。 州牧府的大門早已敞開,收到消息的黃木勇和陳廣陵早早在門前迎接。 他們見幽州軍來是來了,卻沒看見霍霆山的身影,反而有一輛被騎兵簇擁的馬車尤為顯眼。 黃木勇和陳廣陵眼中皆有疑惑。 只見那輛掛了“幽”字牌的馬車一路行至州牧府門前方停下,車門打開,從內下來一道高大的身影。 正是霍霆山。 黃陳二人眼露震驚,第一反應是霍霆山身受重傷,不然他一聲名赫赫的武將,為何會乘馬車? 然而定睛看,見這人面色如常,全須全尾,可見純粹是他想乘馬車罷了。 黃陳二人欲往馬車里瞧,但霍霆山身形魁梧,完全擋住了后方半開的車門,加之他關門動作快,二人并未看清,只隱隱察覺里面還有一人。 霍霆山下來以后,朝著駕車的衛兵揮手,示意他駕車先行入內,而他則上前和黃陳二人寒暄幾句。 客套話說過幾句后,黃木勇不住問:“霍幽州為何乘馬車來?” 霍霆山睨他一眼:“黃將軍有空關心這些,還不如著手準備回朝之事,莫讓陛下等久了?!?/br> 黃木勇僵住。 冀州內的藍巾賊如今除盡,他這個為誅藍巾而來的朝廷將軍,確實該回朝廷復命了。 只是他要走是一回事,霍霆山提醒他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這般,倒像是趕他一樣。 然而敢怒不敢言,想起那日他藏在林間看到的屠殺,黃木勇只能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霍幽州說的是,其實某本就打算再見霍幽州一面就啟程回京,如今人見著了,某也該準備準備了?!?/br> 霍霆山笑而不語。 * 遠山郡的州牧府非常大,比長平郡的郡守府還要大數倍,論其精致程度,這邊竟有過之而無不及。 裴鶯心情復雜,看來這冀州牧之前也是個會享受的。 來遠山郡前,她聽聞州牧府有冀州軍在,但來了以后,裴鶯是一個都沒看著,她身邊的全是幽州的熟悉面孔。 霍霆山似乎閑下來了,每日都會和她一起用膳,偶爾還會和她一起逛逛后花園。 彼此相安無事,他未再有逾越之舉。 今日和午膳,裴鶯依舊和霍霆山一起用,兩張案幾擺得很近,午膳豐盛。 一般而言,雖是分案而食,但為表尊重和禮待,彼此的菜色都是一樣的。 若有旁人在此,能發現兩張案幾的菜色略有不同,右側案幾擺了臘羊,左側案幾本該擺臘羊的位置,被換成了一道魚羹湯。 裴鶯拿起勺子正欲舀些羹湯,卻不知為何心頭陡然一慌,一股強烈的、難以言說的恐懼感幾乎要將她吞沒。 裴鶯手不住一抖,那玉勺啪嗒的摔落在案幾上,竟是斷成兩截。 裴鶯緊緊盯著那斷玉,心頭更是沉悶,方才那種感覺她昨夜其實也有過,只是未有如今這般強烈。 “夫人在想什么,連用膳都走神?!被赧娇聪蚺狷L,見她臉色微白。 正欲說其他,此時外面有士兵急匆匆入內: “報——!長平郡出現地龍翻身,數座村莊遇襲嚴重,數百房屋被毀,百姓傷亡預計不下千人?!?/br> 裴鶯眼瞳收緊,她猛地起身,卻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直發黑,正要栽倒,這時一條鐵臂圈上她的腰,硬是將她攬起來。 “地龍何時翻的身?”霍霆山從后面半擁著裴鶯問。 衛兵一直垂著頭:“昨夜子時?!?/br> 裴鶯臉上最后一點血色褪去。 子時,正是夜深人靜之時,這時百姓都睡了。 第34章 聽到衛兵回答說昨夜子時, 裴鶯倏地哆嗦了下,胸腔里的空氣仿佛被抽空,干癟到極致的肺部泛起劇烈的疼痛。 恐懼, 慌亂, 無措。 所有的負面情緒如浪潮般席卷, 又似一只只水中鬼怪的手, 抓著她不斷往下沉,沉入冰冷又無望的深淵。 如果有鬼神, 那個鬼神一定是大自然。山谷撕裂, 江河斷流僅在幾瞬可完成。 裴鶯記得, 她讀研那會兒有個來自大山的舍友, 某日夜里聊起往事,舍友說她差點就沒辦法來到這個世界上了。 大山里貧苦,許多人日子過得緊巴巴, 平時只是勉強能果腹, 因此不少家庭為了生計絞盡腦汁。 有外出務工的。 她舍友的祖父祖母便是如此, 將自己幾個孩子托付給家中老人, 夫妻二人在外謀生。某日回家探親, 她年幼的父親見到雙親欣喜不已,不想與之分開,于是在父母臨行前,偷偷藏進了箱子里。 直到被帶到車站, 這對夫妻才發現幺子竟悄悄跟了過來。當時條件不允許, 多帶個孩子不合適,夫妻二人打算將幺子送回去。 但就在這時, 地震發生了。 車站內的設施瘋狂搖曳,頂板掉落, 夫妻二人幸運沒被波及,待地震結束后,他們徹底絕了立馬離開的心思,想回家看看。 帶著幺子的夫妻二人原路返回,結果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他們那個坐落在兩山中的村莊沒了,那兩座大山竟合二為一,中間所有的東西,人也好,樹木也罷,全部消失不見。 裴鶯仍記得舍友說起這事時臉上的驚懼,她說雖然這些事她也是從父親口中聽來,但她父親的表情和語氣令她無比深刻。 如果當初她父親沒有調皮的藏在箱子里,那他將會隨著他的祖父母和他的兄姐一起被埋葬在大山里。 除了從舍友口中聽到的事,裴鶯還從電視里看過地震救災。 高樓大廈在地震中或沉入地下,或轟倒歪斜,油柏馬路直接從中折斷,鋼筋水泥巨物尚且如此,更何況只是血rou之軀的人呢? “數座村莊遇襲嚴重,數百房屋被毀,百姓傷亡預計不下千人?!?/br> “昨夜子時?!?/br> …… 衛兵的話一聲聲在耳邊交錯回響,令裴鶯頭痛欲裂。 裴鶯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她要找到她囡囡,要去救她,囡囡不能有事。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見到女兒,實在經不住兩次喪女之痛。 若是囡囡有事,她也不活了…… 然而怎么找,誰又會冒著危險肯為她去震區尋人? “此事我已知曉,你且下去吧?!?/br> 身后傳來醇厚的男音,陷在迷霧和仿徨的裴鶯精神一震,那個剎那飄走的思緒被一只無形的大掌猛地扯回。 裴鶯忙轉了個身。 她還在他懷里,他的長臂圈著她,她抬眸迎上他幽深的眼,第一次張口卻因情緒起伏得過分,只出了個氣聲。 裴鶯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些:“將軍,您能不能派人去那邊幫我找找息女?” 她知道女兒身邊有五十個幽州騎兵,但她更清楚大地震后一定伴隨有余震,此時派人過去,很可能連帶著救援部隊一同有去無回。 她不能讓他把之前那些當作可以被舍棄的沉沒成本:“而且將軍,那邊還有您的騎兵,您愛兵如子,一定不會放棄他們的對不對?” 霍霆山凝視著她已然通紅的眼眶,她面上血色褪去后,一張玉面宛若霜雪般清透,只有眼眶和唇殘余了一點緋色,那雙沁了水的眸子再次清晰映著他的倒影。 “夫人,地龍大翻身后必有余動?!被赧矫嫔锨榫w很淡。 裴鶯咬了咬唇,試圖在腦中搜尋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但時間太緊促了,地震的消息令她此時頭腦一片空白。 她什么也想不出來。 只能看見面前人那雙同樣映著她身影的狹長眼眸。 裴鶯眼瞳微顫,第一次主動抬手握著他的大掌:“將軍,您能幫我去找息女嗎?” 幾乎是她的手一碰到男人的手掌,他的大掌就立馬收緊了,將那只骨節纖細的素手裹在自己掌中。 男人帶著厚繭的指腹摩挲著她手背上的肌膚:“所以夫人的意思是,若是我肯派人幫夫人找令媛,夫人就樂意當我的女人?” 裴鶯那個“是”字在將要吐出的最后一瞬,被她為數不多的理智強硬拉回。 她緩緩搖頭。 霍霆山動作頓住,皺著眉正欲開口,又聽她說:“我可以陪您幾宿?!?/br> 霍霆山眉心松開些,但很快又皺了起來:“夫人為何只愿和我當露水夫妻?” 他比她那短命鬼夫君都不知要強幾何,她為何就這般對他避之不及? 裴鶯見他反而說起其他的,只覺他還是不樂意出兵尋人,方才鼓起的希翼像被扎破的皮囊,咻咻的迅速干癟下去。 裴鶯掙了掙手,想將手收回來。 但沒能掙脫。 霍霆山見她面有戚色,眼里的光也慢慢暗下去,不由輕嘖了聲:“行,我應了,夫人許我五夜便可?!?/br> 其實一宿足夠他對一個女人膩味,但他畢竟惦記她有一段時日,因此多添幾宿也無妨。 待五宿以后,他應該能徹底滿足,以后對這位裴夫人真正的以禮相待。 裴鶯沒想到峰回路轉,怔住片刻,眼中重新亮起光芒:“謝過將軍?!?/br> * “主公不可?!?/br> 陳世昌聽了霍霆山說的,第一個開口反駁:“救援之事哪怕要安排,也不該放在如今這等節骨眼上。地龍大翻身后,在往后的數日皆會有再次異動的可能,此時前去實在萬分危險?!?/br> 其他人亦是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