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15節
孟靈兒氣呼呼地抿唇。 裴鶯飛快抬眸瞥了眼霍霆山,心里郁悶,他堂堂大將軍又兼幽州牧,怎的還和小孩兒斗嘴,也不嫌丟人。 霍霆山把裴鶯的小動作抓了個正著,狹長的眸子微挑:“哦?夫人,我對你如何?!?/br> 他和她說話時,語氣和方才略有不同,聲音更為輕緩些,仿佛說著獨屬于兩人的小秘密。 裴鶯下意識將手往衣袖里縮了縮,她的手腕是可以隨意活動的,不再似昨夜般被那只粗糙的大掌牢牢鎖住。 “將軍自然是仁善的?!迸狷L低垂著眼:“我與息女得去尋陳校尉向他賠個不是,請恕我們母女倆失陪?!?/br> “不必去尋他了,陳淵有公務在身,今早已離開北川縣?!被赧降?。 “這樣啊……”裴鶯怔住,陡然想起了梯田圖紙,這人之前說遲一宿也不算遲,一夜已過去,估計是派人去忙梯田的事了,遂裴鶯又問:“那陳校尉他何時回來?” 霍霆山淡笑:“忙完了自然回來?!?/br> 裴鶯黛眉微蹙。 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第17章 霍霆山站在廊下,仰首看了眼天空,蒼穹明靜,金烏和熙,天氣甚是不錯,他道:“今日風和日麗,天朗氣清,是出門的好時候。夫人,我和你外出逛逛如何?” 孟靈兒氣得小胸脯直起伏。她那么大個人站這兒,這人竟視她為無物,直接招惹她娘親,當她死了不成? 裴鶯悄悄按住欲要發作的女兒,溫聲開口:“我欲與息女回孟宅一趟,耗時可能會頗久,怕是會打擾將軍游肆的雅興,不如將軍另找他人作陪?!?/br> 今日裴鶯本來也有外出的計劃,她是打算去賣宅子。 孟家如今只剩下她們母女二人,既然暫時脫不開身,伴身的盤纏自然不可像先前一樣草草了事。女孩子要富養,不然日后容易被人以小恩小惠騙了去。 霍霆山笑道:“無妨,最近這幾日我甚是閑暇,我送你們母女倆去孟宅?!?/br> 裴鶯還要推辭,霍霆山卻已經轉身:“馬車已備好,夫人隨我來?!?/br> …… 馬車行在街道上,車輪碾過青石板咕嚕嚕作響,孟靈兒掀起幃簾往外看,瞧見在馬車外騎著黑馬的高大身影后,撇了撇嘴,又將幃簾放下。 “娘親,我聽水蘇說之前家里曾進過賊,昨日離家后家中無人照看,也不曉得那些賊人會不會回來,要是被弄得亂七八糟,宅子也賣不出好價?!泵响`兒苦惱道。 裴鶯欲言又止。 賊肯定會回來的,因為女兒口中的賊的頭兒,這會兒就在外面騎馬呢。 不過將這事告訴女兒,除了讓靈兒更生氣,大概什么都不會有。 于是裴鶯安慰:“他們來過一回,應該不會有第二回了?!?/br> “誰知道呢,咱們家裝點得那么好,說不準那賊人見合心意,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將之強行占為己有,攆都攆不走,待回到家我一定得好好瞧瞧?!泵响`兒打定主意。 裴鶯指尖蜷了蜷,移開目光不敢去看女兒。 很快,孟宅到了。 車剛停穩,歸家心切的孟靈兒心想光天化日、且又在大街上,量那人也不敢亂來,于是留下一句“娘親,我先進去看看”后,她飛快下了車。 裴鶯看著女兒急吼吼的背影,不住抿出一抹笑,果然還是小孩子呢。 一只大掌這時伸過,掌心朝上,毫不在意將指腹和手心的各種細小疤痕展露人前:“夫人,我扶你下車?!?/br> 裴鶯當然不會抬手搭上去:“不必勞煩將軍,我自己……” 那只大掌徑自伸過,一把握住裴鶯的素手。他手掌寬大,輕而易舉將她包裹在其中,這人似乎永遠都血氣旺盛,手掌熱烘烘的,那股熱度順著燒了過來,灼得裴鶯僵在原地。 “夫人當心腳下?!狈路饹]察覺裴鶯的僵硬,霍霆山穩穩的將人扶下馬車,等她站定后收回手。 裴鶯本來還擔心他為所欲為,沒想到將她攙扶下馬車后,這人倒是規矩了。 她不由想到了昨晚,經歷了那令人難堪的事后,他說重新“信任”她,所以如今是繼續以賓客之禮相待? 如果他真能退回到安全線以外,她是求之不得,也能狠狠松了一口氣。 裴鶯低聲道了謝,手垂下,縮進衣袖里。 霍霆山低眸看時,只看到粉白的指尖一閃而過,像極了受到驚嚇的小白錦鯉甩著尾巴鉆回洞xue里。 男人定定看了兩息,然后若無其事移開目光。 孟靈兒回孟宅之前已經做好看到一片狼藉的準備,然而實際情況大大出乎她的預料。 宅子里居然挺整潔,大件家具整齊擺放,小物件也還在,一件都沒少,地板貌似比上次來的還要干凈些,就像有人特地打掃過一樣。 孟靈兒晃晃腦袋,把這種自以為的錯覺拋出腦后。 怎么可能有人清理過嘛,那些賊人又不是閑得慌,一定是她心理預設做得太低,才有這種驚喜感。 孟靈兒回過頭,見裴鶯和霍霆山也進來了,兩人靠得不算近,頓時滿意。 在大堂轉了一圈后,孟靈兒拉著裴鶯:“娘親,我們去廂房里?!?/br> 裴鶯轉頭看向霍霆山:“將軍,失陪?!?/br> 霍霆山聽出她尾音那點微揚的小高興,她這是巴不得離他遠遠的,“夫人隨意,不必理會我?!?/br> 裴鶯和孟靈兒回到東廂房,一切布置如初,羅帳由木勾懸起,那兩面雕花屏風也完好地擺放在榻前,好像這幾日所有事都沒發生過。 孟靈兒看著看著紅了眼,最后忍不住嗚嗚哭出來:“娘親,都怪那些寇賊,如果不是他們的,父親就不會死,祖母她們也不會被殺,都怪那些寇賊讓我家破人亡!” 裴鶯心疼地將女兒抱進懷里安慰:“囡囡還有我,娘親在你身邊?!?/br> 孟靈兒哭得涕泗橫流,裴鶯卻無法感同身受,一來她沒見過孟杜倉,二來孟母給她的觀感不算好。 她只是惆悵,惆悵這個時代的殘酷。 殺人不一定要償命,底層百姓的性命賤如草芥,也輕如沙礫塵埃。擁兵自重的上位者為爭天下權柄斗法,翻手間就能伏尸百萬,令無數底層家庭四分五裂。 無力改變這個與現代截然不同的封建大環境,裴鶯只能一遍又一遍安慰女兒。 孟靈兒哭了很久,哭完后精疲力盡,整個人被抽干似的蔫噠噠的。 裴鶯看出她精力不濟,把她往榻上帶:“囡囡睡會兒,娘親去宅子里其他地方轉轉,等下回來找你?!?/br> 孟靈兒勾住裴鶯的手:“娘親,再陪我一會兒嘛?!?/br> 裴鶯順著她的力道坐在榻邊:“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再走?!?/br> 孟靈兒滿足地閉上眼睛,很快呼吸變得均勻平緩,裴鶯見女兒熟睡了,放輕動作離開。 寢居這邊沒什么好看的,裴鶯去了孟杜倉的書房。此前她并非沒進來過書房,上次收拾細軟準備南下,她就進此地翻過。 書房不大,靠墻一側擺放著兩個紅木書架,“田”字形組合的書架上放著書籍和卷起來的畫卷。 靠窗牗一側擺著小幾與花藝盆景,案幾上還放著茶壺等物,是看書疲倦后放松之地。 而在小幾和書架中間靠里的位置,放著長方書案,書案側還有小矮柜,柜內收納一些重要書件。 書房這種地方,一定會有值錢的東西,畫卷也好,白玉鎮紙也罷,裴鶯只求能典當些銀錢,然而找著找著,她發現不對勁。 書房被翻過,有些東西的擺放位置變了。不,不僅是有些,仔細看是幾乎全部東西都有或多或少的移位,竟是整個書房都被動過。 裴鶯第一反應是賊人來書房了,又想起那“賊”是霍霆山的人。 他讓人進了孟宅的書房,可是孟杜倉只是一個小縣令,能藏有什么讓掌萬千鐵騎的大將軍惦記的東西? 裴鶯站在原地,擰著細眉思索著,無意間抬眸時看見了書案上擺著一個小花瓶,花瓶表面光潔,映著她模糊的影子。 眼瞳微微收緊,裴鶯面露恍然。 是了,他們不是在找孟杜倉的東西,他們是在找從她這里透露出來與馬鐙等物有關的蛛絲馬跡。 大前天傍晚,在馬鐙圖紙遞出后,霍霆山一定派人來孟宅找過一番,因為后來水蘇和她說夜里進賊,那賊人多半就是他的衛兵。 前日白天她回孟宅辦理白事,也是那時初進書房,而今天和前日對比,書房的陳列變了。 陳列可能是昨日白天她逃跑時變的,也可能是昨夜她遞出梯田圖紙后、霍霆山連夜又派人來了一次孟宅。 若是后者,說明霍霆山是個鐵血無神論者,他只是嘴上相信所謂的仙人托夢罷了。 不過裴鶯覺得就算他不信,大抵也不會覺得那些東西是她想出來的。 因為這個時代并沒有女子學院,就算私底下請學師,傳給女性的多半也是女紅之術。 封建父權社會里的男性占據了天然的優勢和絕大部分資源。 而站在這個時代金字塔頂層的男人更是驕傲,他們不會、大抵也不愿意相信女人能比他們出色。 若是這般,她或許可以…… “夫人在找什么?”低沉的男音自身側傳來。 裴鶯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另一個方向躲。但她站在書案側,側邊放著矮柜箱,眼看著裴鶯要撞上矮柜箱的棱角,霍霆山及時伸手將人攬?。骸胺蛉水斝??!?/br> 那條鐵臂再次環上她腰間,她本能抬手抵在他胸膛上,靠得過近,男人的氣息將她籠罩,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撥了一下時間,讓其倒退到那個令她驚慌不已的昨晚。 “將軍!” 腰上的鐵臂慢慢挪開了,霍霆山低眸看她:“我年少時出征烏丸,某日大捷后軍中舉行篝火宴,奈何當時天公不作美,篝火宴方始不久,便下起了大雨?;鸲褱?,其上烤rou半生不熟,當時不忍浪費,也吃了。而時過經年,我也就吃過那么一次生rou而已?!?/br> 裴鶯耳尖微紅,聽出這人暗喻自己并非豺狼猛虎,不食生rou。他今日是規矩了許多,但在她心里,這人確實和虎豹差不了多少。 不過面上裴鶯還是和霍霆山道了謝。 霍霆山揶揄道:“夫人的膽子和兔子的相去不遠?!?/br> 裴鶯才不認同:“若是放只兔子在將軍面前,它早就跑遠了?!?/br> 霍霆山似笑非笑:“所以夫人沒跑?” 裴鶯噎住,片刻后低聲道:“那還是不一樣的,我現在沒跑?!?/br> 霍霆山笑著頷首:“嗯,夫人的膽色比兔子強?!?/br> 裴鶯抿了抿唇,難評。 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