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柳無水眼中全是恍惚，“那時候我以為只是短時間的替代，只是后來我沒有想到，后來再也沒沒有收到他的信息?！?/br>
    “他和連遂，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br>
    沉默在兩人中無聲的蔓延，陽萊擔憂又安靜的看著光屏對面的柳無水，她現在很擔心自己的老師。

    他在用一種再平靜不過的語氣和自己訴說當年的往事，可是從他的聲音里面，陽萊聽到的卻是無盡的絕望。

    她不知道老師藏這些話藏了多久，但是她清楚，現在老師需要的是一個安靜傾聽的人。

    柳無水似乎并不需要陽萊的回應，就像她想的那樣，他只是需要一個發泄的渠道，一個可以聽完自己這些年在心里積壓的一切。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柳無水又變成了平日的模樣，他看上去輕松了許多，看著對面比自己還要難過的陽萊，不知道為什么，他現在突然有一點理解哥哥了。

    陽萊和當年的連遂，有什么區別呢？

    一樣的聰明、勤奮、在擬態上有著絕佳的天賦，穩重又踏實，舉一反三更不是問題。要是有一天她突然失去所有的消息，自己會怎么做呢？

    只怕也會和哥哥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樣的學生，即使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知道的地方。也要有一個人能夠帶著她回家。

    陽萊不懂他為什么要用那么悲傷又釋然的眼神看著自己，只是這樣的眼神，讓陽萊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老師”

    “小萊，如果有一天你像連遂那樣，我想我也會去找你的。不管你在哪里，我總要知道你的消息?！?/br>
    柳無水似乎是在和陽萊說，又似乎是在和長清風說，也許也是在和自己說。

    陽萊終于忍不住，低頭迅速地擦去眼中的淚水。她不想因為自己的情緒讓已經平靜下來的柳無水再次激動，他現在能夠表現成這樣，是因為他過去的許多年里，一直都在被愧疚和不解折磨，得不到長清風消息一天，他就一天都不能和自己和解。

    “本來我以為連遂是真的死了，但是后面我始終沒有放棄調查哥哥的消息，這么多年，也被我摸到了一點東西。他的消失的確不是意外，而是蓄意為之。而能夠把他引入那樣危險境地的人，只有連遂?！?/br>
    陽萊：“那現在清楚到底是誰嗎？”

    柳無水苦澀地搖頭，“我不能確定，也沒有任何的證據，哥哥和連遂徹底的失去了消息，但是我沒有想到，會在你的實驗室看到他?！?/br>
    這是什么？命運嗎？

    “當時我參加擬態師大賽的時候，老師沒有關注過嗎？”

    柳無水：“我看過你的比賽視頻，其他人的只是簡單的掃了一眼。連遂……不，班子石徹底的改變了相貌和聲音，就連精神體也變化了，他和以前沒有一點相似的模樣。我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是連遂?！?/br>
    陽萊覺得不對，“可是為什么在實驗室又一眼就看出了他呢？”

    “因為他的眼睛?！?/br>
    “你知道嗎？在實驗室，他用的是自己的眼睛，自己真正的眼睛。當年哥哥甚至說過，他的眼睛，是一雙特別眼睛。我絕對不會忘記?！?/br>
    陽萊驚訝極了，他在實驗室竟然沒有保持以前的謹慎？這是為什么？

    柳無水語氣不明，“可能是因為在這里，他感覺到了安全感?！?/br>
    “安全感？”陽萊重復了好幾次，“他在實驗室覺得自己是安全的嗎？”

    柳無水：“除了這個理由，我想不出更好的原因?！?/br>
    陽萊默然，她和班子石之間的關系，像老師、像朋友、像合作對象，有時候還像敵人。絕對不是普羅意義上的好關系。但是他竟然在實驗室感覺到了安全……

    見陽萊臉上也有迷茫，柳無水想到自己在實驗室看到的一切，覺得這并不奇怪。

    “你在實驗室待的時間很短吧？”

    陽萊點點頭，“是的，我只是偶爾會去看看?！?/br>
    柳無水很理解，“那你也不知道實驗室的氛圍吧，這里的氛圍非常好，在關于學術的探討上，沒有上下級之間的壓迫，所有人都可以暢所欲言，只要拿的出真本事，那大家都服氣。這里的人都有一個很單純的特性，他們只關注自己手里的東西?！?/br>
    “換一句話說，不管在外面是什么身份，進了這里，大家就是同伴，是搭檔，是值得信任的人?！?/br>
    雖然兩個實驗組之間互相隱瞞，可是除了這個以外，其他的都堪稱完美。

    這里就像是所有做學術人的圣地，在這里，不需要考慮資金、設備、人際關系，甚至有時候就連成果都不需要追求，哪怕只是一個靈光一現的想法，只要有合理的計劃書，所有的經費都會批下去。需要的東西實驗室也會用盡所有的方法找來。

    進來的人沒有一個想要離開的。

    正是因為這種氛圍，導致這里的人都很單純，像連遂那種心臟中全是各種竅門的人，是再舒適不過的環境。

    在這里他可以盡情的做自己！

    柳無水：“你建造了一個很好的實驗室，比我想的要好太多。我現在明白為什么當時不管怎么說，巴新瑤都沒有一點動搖，我現在明白了?！?/br>
    “關于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就是這些了。連遂還活著，哥哥雖然依舊沒有消息，但是也有極大的可能活著?！?/br>
    說這句話的時候柳無水的眼睛都帶著光，他第一次對未來有了滿滿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