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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蓑衣寬大,拖著女孩放慢了腳步。她抬頭看見齊聲,齊聲也看了他們一眼,眉目平展,面色卻淡淡的,一點笑都沒有。 小女孩長得乖巧,平日或許習慣了大人樂呵呵的笑臉,陡然見了齊聲這副冷面相,像是有點怕,抓著老人的手,往她身邊縮了縮。 等走近了,她又忍不住好奇,再度抬起頭,盯著齊聲和姚春娘看。 姚春娘察覺她的目光,傘一斜,不太友善地擋住了她的視線。 老人拉著小女孩快步走了過去。 幾人擦肩而過,齊聲聽見身后傳來女孩的聲音:“奶奶,那個jiejie哭得好厲害,是不是那個叔叔把她嚇哭了?!?/br> 那老人心虛地回頭看了一眼,“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乖囡小點聲,別背著人說話?!?/br> “哦……” 齊聲微微嘆了口氣,他看著面前淺褐色的傘面,像是沒聽見老人和小孩的話,繼續跟在姚春娘背后隨著她的速度慢慢地走。 姚春娘抽正傘,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淚,等了一會兒,卻見背后的人不出聲不出氣的,若不是齊聲走路有聲,姚春娘都要以為這路上只有她一個人。 她眨了眨通紅的眼,回頭看齊聲,恰好對上齊聲的目光。 眼珠子黑漆漆的,不言不笑,仍舊一副不好相處的債主相,難怪女孩覺得他嚇人。 兩人已經出了柳河村,姚春娘也不怕被人認出來,她放慢速度和齊聲并肩走,鼻子堵著,甕聲甕氣地問他:“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哭?” 她哭了一路,又久久沒開口,聲音落在耳里有些啞,齊聲偏頭看著她,老實道:“嗯?!?/br> 他答得快,像是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姚春娘斜著抬高傘朝他看去,傘沿不小心打過他的笠帽,“啪”一聲響,差點把他的斗笠戳下來。 齊聲往旁邊退了退,抬手扶正斗笠,視線還是一直落在她身上。 姚春娘癟嘴:“你既然曉得我在哭,那為什么不來哄我?” 她可憐巴巴地加上一句:“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br> 齊聲語氣低緩:“我以為你偷、偷偷哭,是不想我知、知道,我也不知道怎、怎么哄你?!?/br> 姚春娘如果是因別的事難過,齊聲還能想出辦法解決,可現在她哭是因為放心不下爹娘,他難不成又把她送回娘家。 姚春娘皺著眉頭嘟囔:“你哪里不會哄人了,疼不疼,重不重,要不要歇一歇,你分明就很懂?!?/br> 她說得渾不著調,關上門的話也就這么在路上吐出了口,也不怕旁人聽見。 齊聲捏了捏攥著的包袱帶子,開口問:“那、那你想回、回去嗎?” 姚春娘沒聽懂,吸了吸鼻子,疑惑地“嗯”了一聲:“回哪去?” 齊聲抿了抿唇:“柳、柳河村?!?/br> 他心里愧疚,話也說得慢,想是覺得是因為自己姚春娘才離開了爹娘。 姚春娘望著他低低垂著的眼,輕搡了他一把:“你想什么呢,叫你哄我,不是叫你送我回去,是我自己愿意跟你的?!?/br> 齊聲順勢牽住她推過來的手,握在掌心。 他身高肩寬,笠帽雖寬大,在他頭上卻也遮不住多少雨,袖子褲腳都已經濕透了。手一牽上來,傳了姚春娘一手的涼意。 姚春娘低頭看了看,有些心疼地皺起了眉頭。 她抽出手,把油紙傘塞進他手里,又摘下他的斗笠戴在了自己頭上,伸手扯過他手里的花包袱,朝他再度伸出了手。 齊聲很識趣,將傘換在右手,空出左手去牽她。 姚春娘有一搭沒一搭撥弄著他的拇指,低聲道:“走的時候,娘說爹給我在包袱里塞了錢,讓我偷偷藏起來,好好地用?!?/br> 她說完,才想起吳柳香后一句交代似的,慢吞吞補上:“她還叫我不要告訴你?!?/br> 齊聲靜靜聽著,沒有搭話。 姚春娘輕輕嘆氣,不解道:“是不是很奇怪?我爹為了有個兒子,費盡心機想從我身上擠出錢,可看我過得過不好,棺材本也肯掏出來給我,他這樣對我,我敬他心里有疙瘩,恨他又覺得自己不是東西,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齊聲的爹娘拋棄了他,沒有血緣關系的奶奶卻收養了他。他不好說姚二東究竟好與不好,只能道:“人性復、復雜?!?/br> 他看姚春娘依舊悶悶不樂,握緊了她的手:“你擔、擔心他們,等過段時、時間,我和你回、回去看他們?!?/br> 姚春娘問:“你也會這樣嗎?你以后會不會對我又好又不好?!?/br> 齊聲有些意外她會這樣問,但回答得很快:“五六十、十年后,你就知、知道了?!?/br> 姚春娘嘆了口氣:“那我以后要是變成我爹那樣,老了之后對你又好又壞呢?!?/br> 齊聲拿傘沿在她的笠帽的磕了一下,皺眉道:“不、不準?!?/br> 姚春娘扶穩帽子,嘴巴翹得老高:“哦?!?/br> 第六十二章 兇手 回到梨水村已經是下午,落了一天的雨也終于停了。 浩浩湯湯的河水漫過了大半橋墩,速沖而下,流得比往日更急。 姚春娘遠遠就瞧見好些人聚在兩側河邊,扎了褲腳拎著抄網竹籃子,興致勃勃地撈從上流沖下來的魚。 齊聲一手拿著油紙傘和笠帽,一手牽著姚春娘,見她好奇地往河邊撈魚的人里張望,問她:“想吃、吃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