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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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背對她插秧的娘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一眼,如今她的墳頭草怕都已經長了一人高。 她娘罵罵咧咧把她帶回去洗干凈了換上衣服,把臟衣服往旁邊一踢,抄起竹條揍得她滿屋子邊哭邊跑。 第二回 在她十六七歲那年。她爹娘清明上墳拜了祖宗,求姚家的老祖宗保佑,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再抱個兒子。 或許是努力過了頭,她爹一不留神閃了腰,疼得好幾天臥在床上,家里突然少了勞力,總得有人補上,姚春娘便跟著她娘去挖地插秧。 可從來不干重活的人哪能突然就干得了,姚春娘不過彎著腰下了一天的地,第二天全身酸痛,兩條腿走路都打顫,第二天累得癱在田里,第三天腰疼得和她爹一起癱在床上,把她娘氣得夠嗆。 那段時間,姚春娘她娘天不亮出門,天黑回家,從早到晚一個人悶頭在地里忙活,沒少被其他人笑話。 如今雖然就種小半畝秧田,但姚春娘顯然對自己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沒打算靠自己輪著鋤頭爬犁去松田土。 她早早就與村里一戶養牛的人家說好了,抽空勻她點時辰幫她把田犁了。 她對那人有個小恩,所以對方半點沒推脫,答應得利索。 這天早上,她換上一身粗布麻衣,準備去水田。 一出門,看見齊聲似乎也正打算去地里。他頭上戴著一頂笠帽,手里拿著鋤頭,比起空著手出門的姚春娘,可謂全副武裝。 姚春娘昨晚被他咬了一口,心里還生著悶氣,此刻見著他了,望了他半天,也沒打聲招呼。 齊聲更像是不知道說什么,抬高了帽檐看著她,問了一句:“還疼、疼嗎?” 姚春娘努嘴:“你下次讓我咬你一口試試?!?/br> 她關上門,走了沒兩步,突然聽見身后齊聲提高了聲音道:“待會兒可、可能會下、下雨?!?/br> 這時還早,天色本就發灰,看不出什么。姚春娘抬頭望了眼幾分沉暗的天,信了他的話,轉了個身開鎖進門,再出來時頭上也戴了頂笠帽。 齊聲見她聽勸,也還肯理自己,輕輕嘆了一聲,松了口氣。 姚春娘出了門走左邊的道,齊聲也走左邊,隔著幾步遠不聲不響地跟在她身后。 姚春娘聽著身后沉緩的腳步聲,停住腳步,回頭看他:“你在跟著我?” 齊聲沒想她會突然停下來,他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田,解釋道:“我去田、田里,走這條路?!?/br> 姚春娘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大早的天,路邊草葉上的露水都還沒干,已經有人挽起褲腳彎著腰,在田里埋頭苦干。 齊聲指的地方有一片順著小河溝鋪展開的長田,田中間岔著條豎直貫穿的路,左右又砌了好些田坎,把一整塊水田分成了六七塊。 大的兩三畝,小的半畝不到,齊聲指著的是一塊估計有兩畝多的田,顯然那就是他家的地。 而旁邊小得僅有他家地四分之一的巴掌田,就是姚春娘特意請人牽牛要犁的田。 姚春娘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聲:“怎么這么巧?!?/br> 齊聲聽見了,識趣地沒有應聲。行過沿路的住戶時,他拉長了距離假裝不熟地跟在她后邊,雖然走的一條路,也沒人看出兩人間有什么。 姚春娘請來犁田的養牛戶是個年輕男人,村里人,叫江平。 他看上去和齊聲差不多大,面相兇狠,人卻和藹,遠遠看見姚春娘,揚手同她打了個招呼,開口就是一聲:“妹子,你來了!” 他熱情得像是和姚春娘認識多年,齊聲皺了下眉頭,屈指頂高帽檐,露出眉眼,定定看了他一眼。 齊聲記得,姚春娘那天穿得漂漂亮亮去見了一個男人。 江平察覺到了齊聲的目光,笑著回看向他:“怎么了?齊木匠,你也要租我的牛嗎?” 齊聲搖了下頭,沒說話,提著鋤頭填高田坎去了。 江平牽著水牛,二話不說挽高褲腳就下水開始犁田,老牛拉長聲音“哞”了一聲,拖著木爬犁賣力緩慢地往前走。 姚春娘取下斗笠,沖著江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來得這么早??!” 江平道:“早點好,早點忙完回去做飯,家里人等著吃呢?!?/br> 姚春娘聽見這話也笑。 他說著,見姚春娘脫了鞋要往地里來,忙道:“妹子你用不著下田,免得臟了腳。你這一身細皮嫩rou的,瞧著可不像能下地的?!?/br> 姚春娘點頭,實誠道:“我是沒怎么下過田,都不知道這秧苗之后插下去,能不能長起來呢?!?/br>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周邊干活的農戶見江平和姚春娘在說話,直起腰,目光探究地看了過來。 只有齊聲低著頭,像是在專心做事,可手上的活卻又干得心不在焉,身前的田坎土沒壘緊,一邊壘垮,半天沒點進展。 隔壁田里,一個瘦瘦高高像根竹竿的男人蹚著水走到齊聲身邊,屈肘輕輕撞了齊聲一下。 他好奇地轉著眼珠子,在路邊站著的姚春娘和田里的江平身上來回看,壓低了聲音問齊聲:“唉,木匠,別光干活了,你瞅瞅,這啥情況???” 齊聲不想瞅,他開口道:“不知、知道?!?/br> 瘦男人給了一個“你少裝”的眼神:“張家那小寡婦是你的鄰居吧,你倆院挨著院,你給我說說,她怎么和姓江的勾搭上了。姓江的半夜上過她的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