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到了父母離婚的那一年。

    爸爸不要她，mama也不要她。

    她抱著mama的腿，哭著求著讓mama帶她離開。

    mama狠心說：帶著你這么個拖油瓶，我還怎么重新嫁人？

    她被mama狠狠踢開了。

    那一年，她才四歲。

    剛剛記事的年齡，很多記憶都是模糊不清的。

    唯獨被父母拋棄的這一幕，像一根扎進心窩的刺一樣，鏤心又刻骨。

    “喬蕎，你沒事吧？”看她還在抽泣，商陸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她醒過來。

    痛苦的夢境仿佛剛剛發生過。

    可商陸的聲音提醒她，她又做夢了。

    “抱歉?！彼亮瞬裂蹨I，“是不是打擾到你睡覺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商陸皺眉。

    夢里都能哭醒的人，一定是有心事的吧。

    喬蕎平復著自己的心情，不想讓人看到她如此懦弱的一面。

    她強裝平靜，“沒事，就是做了一個噩夢，實在抱歉，打擾到你睡覺了?！?/br>
    商陸還是有些不放心，“真的沒事？”

    “沒事?！眴淌w強裝平靜，“趕緊睡吧?！?/br>
    商陸：“我還要看點東西，你先睡吧?！?/br>
    喬蕎：“你一直沒睡？”

    商陸撒謊道，“你不是說破產了就要有破產的姿態嗎，剛剛找到新工作，我需要多熟悉業務?！?/br>
    鬼知道，他其實是因為男人最基本的那點生理需求，32年來一直沒有得到過釋放和舒緩。

    越是克制壓抑，越是強烈。

    又突然和一個女人共處一室。

    而且這個女人一點也不讓他討厭。

    他實在是睡意全無。

    “哦?！眴淌w也沒阻攔，“那你也別太晚?！?/br>
    “嗯?！?/br>
    早上，商仲伯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看到商陸臉色有些疲憊和憔悴，明顯是昨晚沒有睡好，商仲伯把豆漿遞給他，故意問：

    “商陸，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樣？”

    商陸與商仲伯對視。

    商仲伯笑得別有深意。

    而他，微微蹙了蹙眉，“還行，如果你不在這里，或許我能睡得更好?！?/br>
    “商叔叔才剛剛來一天?！眴淌w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你讓商叔叔多住幾天?！?/br>
    突然發現自己又喊錯了，她忙改口，“爸，不好意思，我還沒有適應過來?！?/br>
    商仲伯笑了笑，“沒事，沒事，多幾次就習慣了?！?/br>
    喬蕎又說，“爸，過幾天我買的新房就要交房了，等裝修好后，你和我們一起搬過去住吧。你腰不好，別在鄉下種地了?！?/br>
    “唉！”商仲伯嘆一口氣，“我一個糟老頭子，怎么能跟你們小年輕住在一起，會礙你們眼的?！?/br>
    “爸，我是真心的?！?/br>
    她從小就沒有體會過親情。

    那一次藏區之行，商仲伯與她生死與共，一路上的相扶相持，待她比親人還親。

    她早就把商仲伯當親人了。

    叫商仲伯搬過來跟他們一起住，她不是表面的客套話，完全是出于真心。

    但喬蕎知道，很多農村出來的老年人，都怕給兒女添麻煩，所以她又找了個理由：

    “爸，再說了，等新房子裝修的時候，我和商陸都沒有時間，你還能幫我盯著點工地?！?/br>
    “你買的房子是清水房，沒裝修的？”

    “嗯，清水房?！?/br>
    “那行啊，我會木工，我還能幫著干點?！?/br>
    “是嗎？！”喬蕎驚喜，“爸，你還會木工呢，木工的活都很難的吧，爸，你真是不簡單呢?！?/br>
    商陸靜靜吃著早餐，默默腹語：他不簡單的地方還多了。

    兩翁媳越聊越有話題，一頓早餐的時間，就這么把新房裝修的事情給定了。

    旁邊吃著早餐的商陸，完全加入不進去。

    他倒像個外人。

    喬蕎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吃早餐的動作過于優雅了一些，優雅得像是電視劇里的豪門世家。

    她和商仲伯邊吃邊聊，一個水煮雞蛋三兩口就吞下肚的動作，和商陸的優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她還是沒有慢下來。

    習慣了什么事都雷厲風行，她三兩口把豆漿喝完，起身拿起包包掏出二千塊錢現金放在桌上。

    “爸，樓下就有賣菜賣rou的小店，你中午自己買菜做飯啊。我先去上班了?！?/br>
    “蕎蕎，你不用給我錢，我有錢?！?/br>
    “沒事，你拿著?！?/br>
    喬蕎走后，商仲伯拿起一疊現金數了數，“2000，第一次有人這么真心真意地孝敬我?！?/br>
    商陸知道商仲伯沉甸甸的心情。

    就像他昨天收到喬蕎2000塊錢的轉賬，讓他拿去應急一樣。

    但他不愿意承認，“你缺錢？”

    “我不缺?！鄙讨俨f，“你應該清楚，像我們這種身份的人，圍在你身邊的人不是圖你的錢和權，就是圖你的社會地位。有哪個是真心真意對你的，你要真破產了試試？不墻倒眾人推就好了，哪里還能找喬蕎這樣不嫌棄你破產，還拿出所有存款來支持你的人？”

    商陸無法反駁。

    商仲伯語重心長，“你以為爸真的只是急著想抱孫子，逼著你結婚？”

    “……”商陸聽著。

    商仲伯又說，“那些豪門千金，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比喬蕎與你更加身份匹配，但她們不見得會對你真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