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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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都是縣里知青辦去車站接人,然后分到公社里了咱們屯的大隊書記再去接,你怎么自己先過來了?” 伍隊長只要一想到這批知青又都是這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城里娃子,眉頭就皺得快能夾死蒼蠅了。 上頭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這些從沒剛過農活的城里孩子強制送下鄉,結果到了農村啥也不會,耽誤他們這些社員上工不說,還要多幾十張嘴分走屯里人的口糧,搞得村里人怨聲載道的,真是麻煩死了。 伍隊長對葉青的態度可不咋熱情,哪怕知道這個姑娘是被郝政委送下來的,來頭肯定不一般,他也提不起興致來。 倒是院子里一直站著的伍月英,目光一直盯著葉青一個勁兒打量,一會兒詫異一會兒好奇一會兒若有所思的,總之表情變幻莫測,顯得十分古怪。 葉青沒注意伍月英那邊的神色異常,她也不在意伍隊長這會兒對她的冷淡態度,總之她是什么人,等相處久了,屯子里的人自然就會知道。 因為葉青是郝政委送過來的,所以伍隊長哪怕對葉青無感,該說的他還是耐心地都解釋了一遍。 “既然來了,那就要做好扎根農村的打算,我們屯子可從不養閑人,你得有吃苦的心理準備?!?/br> “現在是水稻收割季,收完稻子就到了大豆跟玉米收獲的時節了,再往后還有白菜蘿卜這些,都得在十一月份之前都收完,再晚點下雪上凍就搞不成了?!?/br> “所以接下來的倆月,是咱們屯一年里最忙的時候,不管大人小孩都得去地里干活,你們剛下來的知青也得跟社員們同進同出,明白嗎?” 葉青點了點頭。 伍隊長也沒指望這個新來的知青能聽得懂,反正到時候下地有人先領著,他就不多費唇舌解釋了: “知青們下來了原本都是安排在社員家里借住,但今年政策變了,據說城里家家戶戶都得強制安排一個孩子下鄉,縣里都通知了,單就你們這一批,分到咱們屯的,就有七八個,到明年可能還會更多,這么多人下來,社員家就不夠住了?!?/br> “所以我跟幾個大隊干部開會商議過了,等收完地里的莊稼之后,得叫上村里的壯勞力一塊兒幫忙,在屯子里建個專門的知青點?!?/br> “你這邊暫時就先安置到我家,就跟我閨女一個屋,先湊合著住上一段時間,等知青點建起來了,再給統一安排,你看成不?” 葉青哪兒敢說不行???來了這兒強龍不壓地頭蛇,人家一大隊長,當然是怎么安排她就怎么服從,剛來就挑三揀四,這不滿意那不服從的,那不是擎等著找收拾呢? 再說了,葉青才進村就看出來了。 這村里,別家房子都還是茅草頂的土磚房呢,就大隊長家的房子是青磚瓦房,伍永兵把她安排在自己家里住,這分明已經是看在郝政委的面子上給她破了例了,不然你看別的知青有沒有這待遇? 葉青趕緊對伍隊長和郝政委道了謝。 郝政委見葉青這邊已經給安排好了,回去就算是能交差了,所以他也沒多言語,跟村長隨便又寒暄了兩句,就開著車去顧家了。 伍永兵這才領著葉青去找他閨女伍月英,讓伍月英帶著葉青去她房間里面安置。 伍月英一聽她爸說葉青得在她家暫住一段時間,就皺起了眉,下意識就想要拒絕。 但下一秒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轉,對著葉青笑得一臉和煦: “那你跟我來吧,我的房間在后面,我叫伍月英,你呢?” “葉青?!?/br> 秉承著剛來盡量多聽少說的理念,葉青一邊跟著伍月英走,一邊不動聲色地在這個院子里四下打量。 伍月英似乎對葉青很感興趣,路上一直在追問,就跟盤戶口似的: “你看起來好小啊,你多大了?你是哪里人啊,怎么會來我們這兒插隊?剛剛那個當兵的是你什么人啊,怎么是他開車送你過來的?你家是部隊上的嗎?那你跟顧衛東認不認識嗎?” 葉青只覺得心累,這位姑娘嘰嘰喳喳的話好多啊,這一連串的問題,把葉青問得頭都大了。 她嘆了一口氣,認真看著伍月英: “我十六歲,家里孩子多必須要有人下鄉來插隊,所以我就報名了,革委會那邊給我的下鄉證明就是讓我來靠山屯,應該是隨機安排的,沒有為什么,至于你后面問的那些,無可奉告?!?/br> 說完,葉青就指了指伍月英領她進的那個房間: “這是你睡的炕嗎?我晚上也睡這兒?” 伍月英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黃毛丫頭的氣場給壓制了,眼中不免閃過一抹煩躁忿惱。 但沒把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知青的底細摸清楚之前,她還得按捺下情緒,繼續裝成知心大jiejie: “對,那個是我的炕,我們可以一人睡一半,你想睡哪邊都可以?!?/br> “現在還沒到燒炕的時候,等到十月底的時候炕燒起來了,咱們就在炕頭并排睡,那樣更暖和?!?/br> 葉青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大隊長都說了,屯子里會建知青點,等燒炕的時候,她應該就能搬出去了。 而且她也沒打算跟知青們同住,這段時間她先摸摸這個屯子的底細,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有房子讓她可以單獨搬出去住。 實在不行她還可以去找村長商量一下,建知青點的時候給她另外起一間房子,建房子的花費她可以自己出。 葉青心里暗暗琢磨著這事兒,沒注意到那邊伍月英正在翻她的行李。 等她回過神來,她帶來的兩個蛇皮袋都已經被伍月英給拆開了。 葉青表情瞬間一沉,一把奪過自己的行李袋: “你干什么?” 伍月英撇了撇嘴,一臉理所當然道: “我幫你收拾啊,你坐了這么久的車來的,肯定累了吧,你好好歇息,我可以幫你把床鋪啊衣服啊都整理出來?!?/br> 葉青面無表情地拒絕道: “不用,我自己能收拾?!?/br> 雖然才跟這個伍月英第一次見,但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這個女孩怪怪的,雖然說不上哪里不對勁兒,有一種奇怪的違和感。 因著這份直覺,葉青下意識地就不想跟這個女孩走得太近,對于對方這么貿然來碰觸自己的私人物品,她就更加警惕和抗拒了。 沒能接觸到葉青的行李,就沒法判斷這個女孩的身份背景,目的沒達成的伍月英有些失望。 但她也沒著急,反正這個新來的跟她住一塊兒,她多的是機會下手,要打探清楚這個人的來歷并不難。 于是伍月英也不耐煩繼續在葉青這兒耗著了,隨口說了一句自己還有事,轉過身就出去了。 人一走,葉青才松了一口氣。 這個伍月英看樣子沒什么邊界感,這給葉青的感覺很不好,她想要搬出去單住的想法愈發急切跟強烈了。 但初來乍到,她又明白這事兒只能徐徐圖之,根本急不得。 看樣子,當務之急還是得去想辦法弄個箱子來,把她帶來的這些行李先鎖起來,免得她的這些東西什么時候被人給摸走了都不知道。 寄人籬下就是這點不好,啥也不敢添置,而且萬一東西要是丟了,還不好找人家麻煩。 這么一想,葉青就在屋里坐不住了,把她帶來的床單跟薄毯子鋪在炕尾,又從行李里面摸了一小把酥糖,就抓緊時間出門了。 糖果的誘惑力還是很大的,葉青靠著那幾顆酥糖,順利收買了幾個在村里玩耍的小孩,不但打聽到了屯子里誰家做木匠活,還知道了村里不少別的事兒。 比如,跟伍隊長結親的顧家住在村尾,顧家一共有四個孩子,在部隊當兵的顧衛東排行老大,已經二十三歲了,顧衛東底下還有兩個meimei一個弟弟,分別是顧衛西、顧衛南和顧衛北。 葉青聽到這幾個名字差點沒笑噴,好家伙,這顧家給孩子取名兒可真夠省事兒的啊。 至于兩家的親事,這還要牽扯到十多年前。 據說是伍月英小的時候,趁大人不注意偷偷跑到河邊去玩水,不小心掉進河里了。 當時顧家爺爺正好看見,就跳下去救人,結果伍月英倒是被救上來了,可顧家爺爺卻因為脫力溺水身亡。 因為牽扯到一條人命,當時伍家就對顧家許諾,伍月英的這條命,就是顧家的,將來等伍月英長大成人后,只要顧家不嫌棄,就讓伍月英嫁進顧家,為顧家開枝散葉添丁進口。 這就是伍月英跟顧衛東娃娃親的由來。 一年前伍月英滿十八歲,這樁婚事就被再次提起,顧家也按照十里八鄉最高的彩禮規格給伍家下了聘,就算是替自家兒子把這門婚事給定下來了,只等著顧衛東放探親假從部隊回來就能領證完婚。 但誰也沒想到,這門在大家看來完全是板上釘釘的婚事,竟然在臨門一腳時出了變故。 半個月前,伍月英生病高燒了好幾天,還被送去了公社的衛生站,沒想到等病好了,卻忽然鬧著要退婚,一哭二鬧三上吊那種,把整個生產隊的人都給驚著了。 沒人知道伍月英為什么會鬧這一出,就跟魔怔了一樣,伍大隊長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把人關在家里不讓出門,結果伍月英竟然干脆絕食,還背著伍大隊長偷偷給顧衛東的部隊寄了一封退婚的信件,把伍大隊長給氣得揚言要跟這個女兒斷絕關系。 之前在伍大隊長家聽得稀里糊涂的,根本沒搞清楚具體是咋回事,這會兒由這些小孩你一言我一語地把故事給補充完整了,葉青表示這個瓜吃得有點撐。 而且葉青覺得,大隊長家這個閨女伍月英,行事作風有點不怎么講究啊。 你是人顧家一命換一命救回來的,你們家當初定下的這個婚約里面,可是帶著對顧家的補償之意,豈是你說退婚就能退的? 這婚約要是退了,那人家爺爺為了你失去的那條命你準備怎么償還? 而且你要是不樂意嫁進顧家,你在成年之前你就要講清楚,不要讓顧家來下聘啊。 顧家做事厚道,讓家里最有出息的兒子娶你,給的彩禮規格也是十里八鄉最高的,這求娶的姿態擺得足足的,可是給足了你們伍家還有你這個未來兒媳婦面子。 你家當時欣然收了,就說明是滿意這門婚事的,怎么才過了一年,說變卦就變卦了呢?這是把婚姻辦成了過家家,把人家顧家當猴耍呢? 葉青這個外人聽著都覺得槽點滿滿,忍不住替那位素未謀面的顧衛東鞠了一把同情淚。 其實葉青還有點疑惑,就是伍月英為什么生了一場重病之后就不樂意嫁了,是幡然醒悟覺醒了女性自我意識就不樂意嫁人了呢,還是單純不想嫁給顧家這位大兒子了? 如果是前者,那這位伍小姐的思想可真夠大膽前衛的; 如果是后者,那就更奇怪了。 畢竟這年頭當兵的津貼待遇,比起很多在城里的工人都要高,跟這樣的人結婚,可比找村里那些靠體力勞動討生活的青年男同志強多了。 而且看今天那個郝政委的態度,這個顧衛東肯定很受領導器重,不然那個政委不會這么緊張他的婚事,還眼巴巴地跑到人老家來勸和。 這說明這個顧衛東在部隊的職位不低,少說也得是個連長營長。 年紀輕輕就在部隊熬出頭了,未來前途更是不可限量,這樣知根知底又優質的潛力股,說不要就不要了,為啥? 葉青想不明白,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關鍵信息。 不過很快她就啞然失笑,覺得自己對這件事未免有點太上心了,她就是個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又不是來當偵探的,分析那么多干啥。 她搖了搖頭就把這個八卦甩到了腦后,叫上那幾個孩子幫忙在前面帶路,去木匠家定做她要的箱子。 木匠家只有個老太太在家,其他人都去地里上工去了,不過葉青的運氣不錯,可能是知道馬上有城里知青要下來插隊,而這些知青到了村里都會有購買箱子的需求,所以這個木匠提前就做好了七八個木箱子。 葉青看那木箱子成品還挺精致,不但打磨得很光滑,還刷了桐油,大小很合適,質量也十分過硬,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于是她一口氣就買了仨,準備一個用來裝衣服一個用來裝被褥另外一個用來裝零碎物品。 三只箱子她一個人肯定搬不動,所以只能又許出去幾顆酥糖,讓那幾個小孩幫她把箱子給抬回大隊長家去。 等到帶著箱子回去,已經快要天黑了,葉青趕緊加快了腳步,結果才走到半道上,就聽到了吵吵嚷嚷的聲音,應該是去地里上工的人回來了。 葉青跟這些人還不認識呢,也沒準備打招呼,反正該見的人明天自然就能見著,所以她就打算從這群人外圍繞過去。 沒想到她才走了沒兩步,就聽到“噗通”一聲,然后人群里一片慌亂,有人大喊: “落水了,孟知青落水了!” 葉青才注意到,不遠處就是一條河,從屯子邊穿過,應該是從山里下來的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