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不是梁伯嗎？

    只見梁伯就像換個了人似得，若非靠的如此之近楚云幾乎認不出來——一身干干凈凈的毛料西裝，一雙灰褐色的皮鞋，手里還提著一只很氣派的牛皮包。

    這身打扮……梁伯這是要做什么？

    楚云更加好奇了，一個在鬼門關門口徘徊的病人，這種時候還有心情打扮自己？

    好奇心驅使著他緩緩跟上這個老人，只見梁伯這一天的日程似乎排的很滿，先是去了一家高檔餐廳。

    這種餐廳屬于正經八百的西餐廳，不是那種冒牌中西結合的餐館。

    楚云來過這里，知道這里的正常消費是八百起。

    雖然對于梁伯這種有退休金似乎還有點積蓄的人來說，不算什么，但一般人誰有興趣一個人來這里大吃特吃？

    而梁伯這么做了，這個癌癥晚期的病人居然點了這里最貴的套餐，楚云在外面的包間注意到服務生不停的往梁伯所在的單間送菜，估計他是看著菜單從低到高一口氣點下來的。

    這種做法倒是可以理解，有的病人覺得自己沒救了，所以自暴自棄大吃大喝，這是常見的行為。

    人都要死了，還留著錢做什么？

    他正準備走過去跟梁伯聊聊，開導一下，誰知有人搶先一步走進梁伯的包間。

    那個人很年輕，但是腳步穩健眼神犀利，楚云能看得出來對方有幾分功夫。

    楚云不由得站起身來，轉到跟梁伯單間對著的房間。梁伯由于點的菜很多所以包間的門一直敞開著，楚云在這邊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邊大部分空間。

    只見梁伯對年輕人的到來漠然無視，依舊大口大口的吃著丁字牛排，蝦泥等佳肴。

    “您知道我們的收費標準嗎？”年輕人的聲音不高，但很清晰。

    楚云注意自己的動作幅度和坐的角度，竭力不讓對方發現自己。

    “知道?！绷翰透鷵Q了個人似得，聲音很冷漠。

    “我們一定會為客戶負責的，但要先收百分之五十的定金?！蹦贻p人鬼鬼祟祟的環顧四周，手里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牛皮信封。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但楚云根據自己的感覺判斷，兩人一定進行著某種法律不允許的交易。

    梁伯用紙巾擦擦嘴巴，淡定的從手提包里摸出一捆錢。

    楚云經常跟錢打交道，看厚度知道那是一萬。

    是什么東西價值一萬？他已經基本上認定，年輕人應該是私家偵探之類的角色。

    這種職業現在還處于邊緣地帶，因為在法律上還沒有他的位置。

    從事這種職業的大都是退伍的偵察兵或者地下世界江湖人物，這種人擅搜集資料和信息，并擁有追蹤偵查技巧。

    梁伯居然在這個時候還跟私家偵探打交道！莫非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這也不算奇怪，因為很多時候人覺得自己大限將至，總想著跟失散的親戚或者朋友見個面，記的上次就有一位病危的老大媽，愣是在彌留前花費巨資把自己失散多年的表妹找到了。

    楚云看看表覺得自己出來的時間差不多了，因為這個無厘頭的事情耽誤了自己將近大半天的時間，他決定走過去跟對方好好談一下。

    “先生，你的要求有點特別，光付這些錢可不行?！闭l知年輕人收了一萬元之后居然還不知足，反而冷笑著看看梁伯：“您調查那些人的住址和聯系方式也就罷了，連人家家里有沒有保安措施，小區保安有幾人，防盜門鎖的牌子都要知道，看來是要做大事??？龍華小區，建鄴小區，這些地方住的可都是有錢人……”

    “這跟你無關?！绷翰粍勇暽暮戎t酒，是最昂貴的勃艮第紅酒，雖然不如那次胡宗海請吃飯時用的紅酒地道，但市價也是蠻驚人的。

    “我直說了吧，我們這行是有規矩的，從來不打聽客戶的意圖和用途……但您這檔子事情，我可要擔責任啊?！蹦贻p人狡黠的笑笑，用手指輕輕叩了桌面一下。

    這種手勢，是典型的江湖手勢。

    年輕人是在試探梁伯的深淺。

    地下世界有地下世界自己的規矩，這些規矩的繁雜程度沒有人統計過，過去楚云曾經跟黑百合學習到一些，他知道這是要“刮霜”。

    意思是別人干非法的事情被自己撞破，要好處費或是封口費。

    但就算是地下世界的規矩來講，年輕人的做法是很不地道的，因為人家雇傭你就等于是看得起你，既然付了錢應該各走各的，這種做法毫無以為是很沒品，甚至有點趁火打劫的意思。

    “你想勒索？”梁伯表情依然那樣冷漠平淡，甚至都沒抬頭看他一眼。

    “老東西！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年輕人兇相畢露，“騰”的一聲站了起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事兒，我知道了，你要想讓我假裝不知道，再拿兩萬來！”

    楚云一聽心想好家伙！這小家伙胃口不小??！調查費才一萬，你敢要兩萬封口費？

    只見梁伯淡定的擦擦嘴巴，突然一把匕首閃電般抵在對方脖頸！

    “啊，你……”

    年輕人嚇得瞪大雙眼，但梁伯的刀子已經冷酷無情的壓下來，鮮血滲出！

    “還要不要錢！要錢不??？”梁伯此時此刻宛如羅剎惡鬼，平日里平和的面孔扭曲成怒目金剛一般：“我問你，還要不要錢！”

    “不要了，調查費我也不收了，這事兒跟我沒關系了大叔……您要干什么別提我就好……”年輕人嚇得雙腿一軟滑溜到地上，連滾帶爬跑走了。

    “接著上菜！”面對呆呆發愣的服務生，梁伯大著嗓門喝道：“怎么了？還不上甜點？”

    楚云真心有點捉摸不透這個老人，他給夏薇發個信息讓其快速趕過來，同時又給醫院那邊打了個招呼表示下午去不了了。

    他隱約感覺到，事情或許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簡單。

    梁伯找人調查誰？為什么連對方那些住所的細節都要打聽？一個患了晚期癌癥行將就木的遲暮老者，能有什么驚人之舉？

    他跟夏薇匯合之后簡單交流了一下，決定讓其跟蹤梁伯以免出什么意外。

    越是這種病人，越容易出現心理失衡的現象。

    一個人馬上要面臨死亡，還會顧忌什么？

    兩人正欲分頭行事，卻聽到楚云車內廣播清晰播放著一則新聞：“今天下午三點左右，龍華住宅區發生一起入室兇殺案，三死一傷！兩名死者分別是經營電器商行的倫某和胡某……”

    楚云心里咯噔一聲：龍華小區！這！

    “老板，怎么了？”夏薇見楚云這般臉色，也愣住了：“有變故？”

    “很大的變故，用不著調查了，趕緊找梁伯！”楚云一只手捂住額頭：這老頭子真敢殺人！到底是因為什么??？

    這些問題現在沒人回答，只有找到梁伯自己估計才能得到答案了！

    兩人心急火燎趕到兇案現場時，警察已經把整個小區圍得是里三層外三層。

    即便是在這市級單位，這種兇案也是難得一見。

    業主一家五口人三個青壯年，居然同時被殺！這種執行力和武力，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你怎么看？一個老人能做到這一點嗎？”楚云看著抬出來的尸體，有點疑惑。

    三個青壯年，即便是年輕小伙子也難以做到同時擊倒，莫說是一個身懷癌癥并且年齡將近古稀的老者！

    “這很難說，三個沒有受過戰斗訓練，生活糜爛意志脆弱的人，未必能戰勝一個殺意極強的老者！”夏薇對這種事情最有發言權，她經歷過的生死搏斗，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

    人與人之間的強弱，有時候真的無法用常規常識判斷。

    一個知道自己身患絕癥，大限將至的病人，還會在乎生命嗎？不會。

    而那些被襲擊者會，他們受傷后會恐懼，流血后會驚慌失措會喘息劇烈心臟負擔加重，最后一個個被老者用羊角錘，匕首放倒。

    現場還有記者出沒，有幾個甚至還認識楚云——畢竟是小小春熙城的風云人物。為避免麻煩他連忙回到車里。

    “很顯然，梁伯肯定是這幾個人有深仇大恨！”夏薇冷靜的分析，順便拿出春熙地圖：“若您中午聽到的消息是真的，那梁伯下一個目標估計就是建鄴小區！但他會挑誰下手呢？”

    楚云有點為難了，難道這個時候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警察？

    他實在不想那樣做。

    因為警察會把整個小區封鎖起來，梁伯就會躲藏潛伏起來不出現。

    但不告訴警察，萬一再有人遇害呢？

    猶豫再三，他還是給洪喜鳳打了電話，這樣可以順便幫助對方加點功績。

    洪喜鳳一開始不相信，后來一個勁兒問楚云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問的楚云心煩，索性把她也一起叫來。

    有一位警察在場，夏薇顯得有點不自然。雖然算是半個自己人，她還是對穿警服的人自然而然的帶著點抵觸心理。

    “這位是？”洪喜鳳似乎也對這個眼神冷峻，渾身帶殺氣的女孩自然帶著一股子防備心：“這位是……”

    “司機?！辈坏瘸平榻B，夏薇自己就搶先回答并且扭過頭去。

    看起來這兩個女人不大合拍，楚云無奈的搖搖頭，簡單的把情況給洪喜鳳說了一下。

    “什么！有這種事你都不給我說！混蛋！這都什么時候了？”洪喜鳳拔出槍來環顧四周：“趕緊的！通知小區業主們都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