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
那會兒大孫兒才剛四歲,他們哪里舍得,為了讓大兒媳婦不鬧,祝巧巧這幾年工資都要拿出至少三分之一來給家里開銷,一直到祝巧巧結婚。 祝巧巧工資本來就不高,平時要負責自己的吃喝鞋子衣裳,哪有錢買得起上千塊的金項鏈這些。 哪怕知道女兒脾氣大,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只是這回她語氣更委婉,擔心她是借錢買的,還問她借的誰的錢,欠了多少,不多的話她私房錢給貼補下。 她那樣說,女兒好像很受觸動,當時還當著她面哭了。 哭完后,她說,那些首飾不是她的,都是她們經理(借)她戴的。 她們經理人好,認識不少人,最近想給她介紹對象,特地借給她戴的。 李桂芝聽到后,想著六百的新經理是個女人,也就沒往心里去,放下了心。 之后女兒經常說經理請大家去哪兒玩,什么山莊啊,泡溫泉,她也沒多想。 再之后,祝巧巧回家告訴家里她得經理看重,跟著她身邊幫忙談業務,給她配了大哥大,還漲了工資,她還欣慰女兒出息了,出去逢人就夸。 一直到今天早上,去“外地”出差的女兒臉色煞白的回到家倒在了她面前,鮮紅的血順著大腿不停往外流,她著急喊著要上班的大兒子把人送去醫院。 人家告訴她,她女兒宮外孕,還遭到的殘忍的性虐待,造成大出血,正在搶救,必要時可能會摘除zigong,讓她們做好心理準備,還有去籌手術費,她人都懵了。 怎么可能呢? 她女兒還是黃花大閨女,哪里來的宮外孕?還有性,性虐待,她女兒是去出差啊,怎么會遇到這個事? 昨天下午她女兒出差還是經理親自來接的呢。 李桂芝感覺她聽不懂醫生的解釋,她忍不住拉著醫生質問她,問她是不是亂說。 她女兒還是黃花大閨女??! 醫生當時忙著進手術室,沒空理她,她冷冰冰的看著她,“你女兒什么情況你這個當媽的不清楚?她宮外孕快九周了,哪里來的黃花大閨女?” 或許是看她滿臉淚的樣子可憐,醫生沒說更難聽的話,只道:“先去準備手術費,不是一筆小錢,具體費用要看后續治療情況,現在你們先預存三千到窗口,別的事你們可以等你們女兒醒了問她?!?/br> 醫生說完,扯開她的手進了手術室。 李桂芝站在原地,眼前只感覺天旋地轉,半天緩不過來神,還是兒子在那兒著急又煩躁的說: “宮外孕?她什么時候在外面有男人了?簡直是丟死人了,我們家要在鄰居面前抬不起頭了?!?/br> “還有手術費,剛開始就要三千,后面要多少?” 兒子念叨著念叨著,忽然轉頭看向她這個媽: “媽,我身上沒錢,我和蘭蘭現在工資都不高,還要養浩明,你要救巧巧你救吧,我先去單位,沒有請假要算我曠工遲到了?!?/br> 薄涼的兒子聽到話當場就甩屁股走人了,她卻不能真不管女兒,借了醫院電話給已經到廠里上班的老伴兒打了電話,讓他趕緊回家拿存折取錢過來救女兒的命。 她沒敢在電話里具體說女兒的事,等丈夫過來了,她催丈夫去窗口存了錢,醫生一切準備好做手術了,丈夫逼問了她才吞吐著把事情說了。 丈夫聽完當場垮了臉:“你要早說她是這個原因,我這個錢不會帶來!” “好好給她安排相看嫁人她不樂意,在外面被人搞大了肚子,你這個當媽的怎么回事?什么都不清楚?” 丈夫發完火和大兒子一樣要走,她趕緊拉住了他,哭著說:“你要去哪兒???她是我們女兒啊,你真的就不管她死活了?” “醫生說她昨晚遭到了迫害,萬一不是她愿意的呢?” “你知道我們女兒很乖的啊,她那么努力,跟著她們經理……” 李桂芝提到經理兩個字,忽然醒了一樣:經理,昨晚女兒是被她經理接走的,她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想到了,丈夫也想到了,她丈夫當時就說:“這個事情肯定和她經理有關,必須找到人,讓她給個交代?!?/br> 她丈夫說完就出去醫院騎了車來六百找人。 哪知道他無功而返,說經理人不在,辦公室的人說已經好兩天沒看到人了。 人家問他找經理什么事,事情太丟人了,他沒臉開口說,只能悶悶的轉身回了醫院。 之后丈夫回到醫院就撂起挑子,讓她想辦法搞清楚這個事,要是這個事情和經理有關,一定要讓她對這個事情負責到底。 丈夫始終覺得這個事情丟臉,等到女兒在十點多鐘出來手術室,確定沒有生命危險,他人都沒看,又回廠里了。 女兒出事了,什么情況都沒搞清楚,家里丈夫兒子就這個態度,她心里涼又寒,看著病床上躺著短時間還不會醒的女兒,她忍不住捂住臉痛哭起來。 醫院的護士經過這么幾個小時已經搞清楚他們家情況,給她好心提了個醒,要是確定她女兒是被迫害的還是抓緊時間報警。 報警? 她聽到話的時候驚了下,后面很快又覺得不行。 這事情怎么能報警呢,報警了大家不都知道了?那以后女兒還怎么做人吶? 丈夫和兒子本來就覺得女兒的事情丟臉了,弄到人盡皆知了,只怕女兒家都沒得回了。 她不知道回護士這個話,只好捂住臉繼續嗚嗚哭。 護士好言提醒得不到回應,她臉色也不好起來,人盡本職工作的說了句:“病人需要住院至少一周,家屬需要給她帶些住院用品?!彪x開了病房。 女兒要住院,照今天的情況看,家里除了她這個媽不會有人管她了,還有那三千只是手術費,后續的住院用藥費還沒有呢。 她這么些年沒工作,手里頭也沒什么錢,可怎么辦? 這時候她想到女兒先前說過她漲工資了還有獎金,這么些個月,女兒交家里的錢還是原來那個數,她總該存一點吧?再不濟她還有那么些金項鏈金手鐲呢。 她想到,就不由擔心起家里大兒媳婦要是知道她女兒發生了這事,會不會動歪腦筋了。 大兒媳婦先前不止一次想和閨女借金項鏈金手鐲金戴回娘家去長面子。 只是她女兒自從得經理重用以后脾氣長了,讓多給家用不肯,借這些東西她直接當沒聽到,家里為了這個事情吵了好幾次。 她還曾經抓住過大兒媳婦溜進女兒房間,這個事情給女兒知道了特地買了把大鎖回來,當晚家里又鬧了一頓。 她頓時在醫院待不下去,厚著臉皮去護士點拜托護士幫她守著人,她回家拿東西。 只是她回到家沒翻到女兒的存折還有她平時戴的那些珠寶首飾,倒是翻到一本她的日記本。 上面整個詳細記錄了,她是怎么被張和碧這個人一步步誘騙到深陷脫不了身去陪男人。 從年輕有為的“成功人士”,到儒雅風度的老板,再到一個個腦滿肥腸有特殊癖好的人,從原來伺候一個男人變成了多個,她完全不能拒絕,哪怕她感覺到肚子不舒服,她還要威逼強迫。 一字一句,寫滿了她的各種掙扎絕望和無助。 她的女兒,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被人騙去做了小姐,那個人還是堂堂百貨大樓的經理! 李桂芝眼前一陣陣黑,她拿上女兒的筆記本人趕緊沖到了六百來找張和碧。 和丈夫一樣,她在六百后門樓下就得到了張和碧不在六百的回復,人家也問她是誰,有什么事情。 問她話的是個小姑娘,和她女兒一樣,一張圓臉,只是她的臉型會比女兒看起來成熟些。 她對上小姑娘熱心的一張臉,到底說了她是祝巧巧mama的事。 小姑娘一聽她是祝巧巧mama,臉色古怪了瞬,很快又問道她找經理什么事? 又說了祝巧巧今天沒來上班,要是為了找巧巧的話,可以幫她問問其他同事。 她聽到那話就感覺不太對,再看小姑娘,她又想起巧巧日記本上記錄了不止她一個人被騙,她忍不住懷疑這姑娘也和她女兒有一樣遭遇。 她忍不住試探了下,卻沒試探出來什么。 對方卻像猜到什么了,問她是不是祝巧巧出什么事了? 要是的話,她找經理估計也沒什么用,她們經理除非事情鬧起來,不然不會認,嚴重了還可能直接躲掉。 她建議她要是事情嚴重,還是報警比較好。 又是報警,她女兒這個情況她哪里敢報警,不做人了嘛? 她沒再理那姑娘,只蹲在后門口等人,她不信等不到人。 但事實是,真的等不到,她等到那姑娘出來吃午飯了,她都沒等到人。 女兒還在醫院等著,她不能再等下去了,但她這口氣憋在這里不出實在難受,她想做點什么。 她想到最后,就是在六百門口潑糞,張和碧一天不出現,她潑一天,讓她六百做不了生意。 她不敢報警,張和碧做了這么個該殺頭的惡事,她肯定也不敢報警。 她要替女兒討個公道,最主要的是張和碧必須為這個事對她女兒負責,給足夠她下半輩子的賠償。 被騙做了小姐,以后還沒辦法生孩子了,她女兒的后半輩子已經毀了啊。 她心里越想越怒,很快去買了個破桶和瓢,又去公廁弄了糞水回來,結果剛準備好,她看到了前一晚來接她女兒的張和碧,她想也沒想,直接把糞潑去了她身上。 但她竟然要報警? 好啊,那就報,這種禍害姑娘的毒蛇女人就該被砍頭。 “蒼天啊,誰能想到呢,這么大棟百貨大樓,百貨大樓的經理,她是個妓院鴇子,我閨女啊,我閨女好好的售貨員給她坑害了!” “現在在醫院人都快死了??!” 李桂芝一想到女兒后半輩子無望,那個家里那個情況,她也落不著好,只怕母女兩個最后要流落街頭了,她哭得凄厲又絕望。 把整個百貨大樓的顧客售貨員都吸引到了門口。 聽完全過程,一些平時就見不得不平事的人直接忍不住開罵道: “簡直是喪盡天良,逼良為娼的事情都干得出來!不管放哪個時候都該被殺頭的!” “就是啊,真的是可怕,人家好好的姑娘上班,竟然被逼著騙著干下這個事??!” “我說呢,這六百怎么從去年到今年一直在招人,還只要十六到三十以內的人,原來就沒安過好心!” 人群里有人說道,立即有人一陣后怕的拍胸口:“我天啊,我先前看六百招聘,我還想讓我女兒來試試的,但我女兒更想去伊美詩或者量販,才沒來這里?!?/br> “這太可怕了,誰能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六百,這可是六百啊,咱們江東的第一百貨啊,虧我還看它最近東西便宜了,特地過來挑,我之前一直在量販買的啊?!?/br> “報警,這事可必須得報警!” 人群里聲音不斷,張和碧身體頓時發起冷來,一股寒從心底直竄她腦門,身上黏著的屎尿上像附著無數密密麻麻的蛆,爬得她全身起雞皮疙瘩。 她沒想到,沒想到潑她糞水的是祝巧巧的媽。 更沒想到祝巧巧竟然出事了! 宮外孕,被摘了zigong,事情大了! 完了,她完了!全完了! 七月里的天,張和碧控制不住的身體打顫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