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敗家媳婦兒 第116節
喜歡買東西是一種??? 簡直荒唐!誰告訴她的,把她折騰成這個樣子。 陸訓抬手抱緊了黎菁,去親吻她發頂:“不會的,寶寶,喜歡買東西而已,怎么會是病呢?” “你沒有病,喜歡買東西不是什么大問題,我在滬市認識幾個老板,他們家太太也很喜歡買,每個月花的錢是你的好幾倍……” “她們花錢會像我這樣控住不住,看到什么都想要?只要聽到別人說了就心動,就想買?要是遇到有人和爭搶,就一定要得到,不然回家覺都睡不好?” “會像我這樣一天不買心里都和刀子割rou一樣難受嗎?” “我確實生病了,陸訓!” 黎菁打斷陸訓,甚至忍不住喊了他名字。 她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喊過他名字。 陸訓一滯,看向她。 黎菁吸了吸鼻子,對上他視線道:“你知道我結巴怎么好的嗎?” “我六歲那年發生意外,因為驚嚇過度,導致障礙性結巴,那么些年我試著改正結巴,但都沒有效果,一直到十四歲……” 黎菁也是在夢里知道自己喜歡買東西是病,才開始回想自己當初是為什么喜歡上買東西的。 十四歲那年她因為舞蹈服破裂跳錯步子,再聽到馬團長那番話她難受的跑了出去,三哥接到了她,帶著她去找萬悅警告過后,他拉著她上了二百,讓那里的大姐給她挑了兩身她穿的衣裳,之后又帶她整個二百逛。 那個時候她三哥已經軍校畢業出來就升了職級,工資不低,攢了不少錢,那天,他把帶回來的所有錢票都花在了她身上。 他給她買了漂亮衣服,買了新鞋,新的漂亮發箍頭繩,還給她買了布偶娃娃,一只熊貓的,一個兔子的,還有戴手上的手串…… 太多了,隨著她手里的東西越來越多,她原來難過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她感覺買東西好滿足,好快活,可以讓人忘掉煩惱。 她從小到大有什么都和三哥說,那天她也把那話和三哥說了。 三哥就摸著她頭笑著說:“那以后我們菁寶不開心了就過來逛逛?!?/br> “我們菁寶今年十四歲了,大姑娘了,手里得有零花錢了,以后三哥的津貼都寄給你,給你花?!?/br> “還有啊,后面受欺負了記得和三哥講,那個萬悅你別怕她,咱們家也不差?!?/br> 三哥說到做到,那以后每個月他的津貼都單獨寄給她,還不許家里人管她的錢。 她一開始捏著那些錢都只買一些小東西,但后面有一次萬悅把不知道哪里弄來的一盒子蜘蛛塞進了她書包里。 她打開書包密密麻麻的爬出一書包蜘蛛,她嚇壞了,也被激怒了,她頭一回還擊了萬悅,把那裝滿蜘蛛的書包套在了萬悅頭上。 結果就那么巧,老師來了,看到萬悅被滿頭的蜘蛛嚇得大哭驚叫,老師心疼壞了,過來抬手就想扇她耳光,最后她顧忌著什么,一巴掌打在了她背上。 等她費勁的解釋完書包里的蜘蛛是萬悅塞的,老師依然罵她,認定是她的問題,是她不團結隊友,還罵她惡毒,就算萬悅有錯她也不該這樣做。 她太委屈了,張嘴反駁老師,但她是個結巴啊,說話都不利索,她說一句老師有三句等著她。 等她氣哭了,老師又擔心她把這事告訴家里,又拉著她一番語重心長的談話,說她對她的看重,說她打算她治好結巴就替她再聯系一次馬團長,一定讓馬團長收她,但是她如果什么事都和家里講,讓老師難做,她就再不管她了,當沒有她這個學生。 她最后憋屈的答應了老師這事就這么算了,但她心里實在難受,離開舞蹈室后她捏著她的小錢包沖進了二百。 她生得好,二百那些大姐喜歡漂亮小姑娘,每個人都對她很善意。 那時候正是銷售淡季,她去她們就拉著她聊天,哪怕她不說話她們也能和她說好久,她們也不知道她是結巴,不會小結巴小結巴的喊她,所以她每次不開心都喜歡逛二百,聽她們說說話也好。 那天她實在不開心,進二百后她發泄的一通拿,二百的大姐看到就問她: “哎喲,乖寶,這些可不便宜啊,你怎么拿這么多?” 她想也不想的回了句:“芳姐,我有錢!你不用管我?!?/br> 五個字,利利索索沒有一點兒磕絆連在一起的五個字,加起來十個字的一句話! 她從六歲到十四歲,八年了,她從來沒有利索的說出三個字以外的句子,她說完人直接愣住了,好一會兒她轉過身看向芳姐,問她: “芳,芳姐,我,我剛才,說,說,什么了?” 芳姐笑看著她說:“說什么啦?說你有錢,讓芳姐不要管你咯?!?/br> “你有多少錢啊,經得起你這么買?” 黎菁抿著嘴沒吭聲,她心里激動壞了,她竟然能一次性說出五個字,是不是說明她快好了。 她想繼續和芳姐說話,但又怕還是結巴,于是她又繼續拿東西,沒頭腦的拿,等芳姐看她越拿越多,問她是不是真打算買的時候,她又回了一句:“我挑好的東西肯定要買的呀!” 整整十二個字,那天以后,她突然發現,自己在挑東西的時候,可以說完整的句子。 她把這個事情告訴給三哥,三哥比她還高興,他捏著電話不停的笑:“好事啊,這是好事啊,說明我們乖寶快好了!” “你肯定是喜歡百貨大樓那個環境,以后沒事多去轉轉,不用擔心沒錢,三哥給你寄,三哥養你一輩子!” 那天三哥實在高興,他還特地給家里打電話說了這個事,讓他們以后多帶她去百貨大樓里轉轉逛逛。 家里人自從黎菁耳聾恢復,就一直盼著哪一天她結巴也能治愈,聽到黎承的消息,黎志軍黎萬山當場紅了眼睛。 一貫穩重如山的兩個男人,手足無措的爭相問著黎菁:“乖囡,爸爸現在帶你去一百好不好?” 黎志軍說:“還是去二百吧,菁菁在二百說的話,我去拿錢,多拿點,菁菁想買什么多買點……” 那以后,家里人不管多忙,每天總有一個人能抽出時間陪她去百貨大樓或者街邊店逛逛,帶著她買東西,她確實開心,結巴竟然真的漸漸好轉。 “我的結巴就是在百貨大樓開始好轉,后來我心情不好了就去逛街買東西,恢復得特別快,時間久了,我就喜歡上了買?!?/br> “家里爸意識到我買東西買得過分厲害了,給我立了規矩,買東西可以,不許賒賬,不許借錢,這些年我也控制得很好,所以我一直沒發現這是一種病……” 黎菁說著,手指節又緊緊揪在了一起,陸訓注意到,伸手去握住了她手,卻在這時候看到了她食指指骨內側帶紫血的淤痕,陸訓眼里瞳孔狠縮了下。 他知道她有個焦慮就咬手指骨的毛病,這一個星期她這里的淤痕沒斷過,但她這會兒的明顯比昨晚的還重,顯然早上她自己在樓上又咬過了。 他現在隱隱有些信了,她喜歡逛街買東西,是一種病。 她為了控制,已經開始傷害自己…… 陸訓不在意黎菁花錢買東西,花多少錢,他卻不能接受她傷害自己。 是病,那這個病找什么醫生? 不屬于身體上的問題,那就是心里的心病。 范長海那邊為了范范,請著一個什么心理醫生在家,他能看好這個病嗎? 陸訓心里思緒紛亂,但他不敢在黎菁面前表現出來,她已經很慌張害怕了,他不能讓她更害怕,他試圖寬解她: “是病也沒關系,只是喜歡買是不是?沒有關系,我們家有錢……” “可我繼續這么買下去你會死??!” “我買東西越來越控制不住,花錢越來越多,你只能拼命賺錢,不停的忙,最后累死自己的你知不知道!” 毫不意外他的回答,但因為不意外,黎菁更感到崩潰。 她想,可能書里面他也是這樣,知道她有病,但為了她能夠開心,他依然由著她,等她家里遭遇巨變,她心神受創,他為了她好受,恐怕還主動帶她去各種買了。 就像今天去一百一樣,他平時可沒有那么講究穿戴。 黎菁抬手抹了把眼,淚眼看向他:“你還記得我們新婚那晚我做噩夢了嗎?” “那個夢里,我就是花錢越來越厲害,后來我爸和大哥出事了,何洋何年我大嫂出事,沒多久我三哥我媽也出事了,我崩潰了,更控制不住自己,你為了賺錢養我,最后活生生把自己累死了?!?/br> 陸訓黑眸微睜,他那晚守著她到凌晨,她做噩夢的時候,他睡得迷糊,隱隱有聽到死之類的字眼,但他醒來問她,她沒提起,他只以為聽錯了,沒想到她沒把夢的內容說全。 先前所有的疑惑不解一剎全部通了,她受兩個夢影響太深,才會突然把自己逼得那么狠。 他抬手給她拭了拭淚,試著勸她道:“老婆,那只是夢……” “不是夢?!?/br> 黎菁眼圈紅著打斷他,她就知道只是這么和他說他肯定不會信。 “真的不是夢,你還記得我那晚問你,我們生活的世界有沒有可能是一本小說,我們是其中一個配角,某個穿越來的姑娘可能是主角嗎?” “顧如就是從幾十年后穿越來的主角,我是她的對照組,最后你死了,家里人也都沒了,我一個人發瘋的買,最后流落街頭,痛苦到割脈?!?/br> 割脈! 陸訓喉嚨一窒,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黎菁,根本沒辦法相信:“不可能,怎么可能!” “那是你的夢,黎叔他們怎么會出事,還有我,我怎么會累死,我每天都早起鍛煉,身體比誰都好……” 最重要的是,黎菁那個狀況,他怎么舍得丟下她一個人,他為了她也會注重自己,而不是本末倒置。 “可顧如確實是穿越的,你和姑姑都說她很能干對不對?” “她在兩年多前還只是個印刷廠的臨時工,她怎么突然變得那厲害了?” “她會自己畫圖設計,會做很多漂亮衣服,姑姑還說她英語很厲害……如果原來的顧如就是這么厲害,為什么她當初沒有直接進服裝廠?” “還有那晚我們聊天,她說她要做品牌了,女裝品牌伊美詩,我之前在夢里也夢到了,你和姑姑都沒有和我提過這事……” 黎菁說著,她拿過沙發上的包,從里面拿出一張紙遞給了陸訓: “你看看這個,這個全是我在夢里看到的,都是我們的未來,這些東西,這些品牌,是我能想象得出來的嗎?” “我雖然愛買東西,但沒遇到你之前我身上的錢有限,很多貴的店都不敢進,許多國外的品牌,還有那些豪車,從來都是我不認識它,它也不認識我的,我聽都沒聽過,可是我全部夢到了,還很清晰,和看電影一樣,如果是夢,會那么清晰嗎?” 黎菁給陸訓的,是自己這些天根據夢里信息記錄,未來哪些東西會值錢,哪些東西會不值錢,還有陸金巧曾經給顧如看過的她送的包包款式,上面的標,她都給畫了出來。 其中一個還有她現在用的傳呼機,顧如大概是什么時候用的,買的是個什么牌子,又大概什么時間換成了用一個叫手機的東西。 陸訓捏著那張字一目十行掃下去,當注意到傳呼機牌子那一欄,他神情一震,那是他剛投錢的那家傳呼機公司研發的牌子。 合同他還放在工程公司的保險柜里沒有拿回來,拿回來給她的傳呼機上也沒有標明什么品牌,而黎菁還把傳呼機樣子畫出來了,和她現在用的不一樣,卻和公司新研發的樣機相似,準確說是精裝版。 這不是靠憑空想象可以想到的東西。 所以,她做的夢都是真的。 他會死,黎家人也會,她最后一個人流落街頭,崩潰到割脈。 一霎,陸訓眼里血絲遍布。 “老婆,你能把你做的那個夢,具體仔細的和我說說嗎?” 許久,就在黎菁以為陸訓要看一張紙到石化的時候,他出了聲。 聲音啞得仿佛含了一把沙在嗓子里。 黎菁猛抬頭看向他:“你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