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孟鶴鳴改了其中幾個字:“投資人是我?!?/br> 央儀又說:“但上次來的是另一位先生?!?/br> “那是代理律師?!泵销Q鳴道。 她狐疑:“你的代理律師不是蘇律嗎?” “蘇挺在忙?!逼骋娝仉x這不遠,孟鶴鳴拉著她的手走到池邊,擰開水龍頭,顏料在她手上干涸了,很難沖刷。他用指腹很輕地揉,眉眼專注,“況且,替我辦事的不止蘇挺一個?!?/br> 看著染上顏料色彩的涓流淌進池子里,打了個漩渦,又流進下水道口。 央儀這才徹底弄懂這件事的前因后果。 什么榕城的大商人。 原來投資福利院的一直都是他。 她當然知道目的,長睫覆下:“那你之前怎么不自己來?” 指腹上最后一點顏料也被搓干凈了。 他說:“怕你不愿意見我?!?/br> 央儀抿抿嘴。 良久,她呼吸滯澀地說:“你這是在賣可憐?!?/br> “那你接受嗎?”他說著側頭,忽然在她面上看出一絲不對勁來,情緒也隨之沉了下來:“眼睛怎么突然紅了?” 央儀想還不是這幾天在家壓力太大。 李茹什么都不說,光用眼睛看著她,她都覺得下一秒要說出拆散他們的話來。 她不想爸媽不開心,又不想違背自己的內心。 這幾天好煎熬。 胸口像壓了一塊巨石。 從看到他突然出現的這一刻起,情緒像找到了一處依托,變得不對勁起來。 她回身,用濕漉漉的手環住他的腰,眼睛抵在他肩胛上,不想讓他看出端倪。 但其實,聲音就足夠泄露本心了。 孟鶴鳴察覺到肩膀處的布料變得洇濕,眸光微斂,人卻筆直地站著任她發泄。他渾身肌rou緊緊繃在身上,想要溫柔,卻顯得笨拙,一手落在她腦后,另一手朝外不動聲色地擺了擺。 院長明事理,立馬無聲退回了辦公室。 這個點孩子們被帶去了室內看動畫,整條走廊安靜得能聽見樹葉摩挲。柳枝在墻頭輕輕搖曳,疏懶地探了進來,仿佛在看這一對情人。 其中一聲兩聲,難以壓制的嗚咽從衣料底下傳了出來。 等她吸鼻子的間隔越來越長,孟鶴鳴才取出手帕:“擦一擦?” 她的腦袋依然埋在被她哭皺了的昂貴布料里,甕聲:“你不問我為什么哭?” “你想告訴我嗎?”孟鶴鳴問。 央儀小幅度地搖了下頭:“不要?!?/br> 她說不要,他還真能忍住不問。 央儀實在是對這個男人的克制力贊嘆不已。 “好吧,告訴你?!彼掏掏掏峦碌卣f,“其實是我有點矯情了?!?/br> “嗯?”男人耐心等待后文。 央儀接過手帕,抖開,將完整的一面壓在自己臉上,遮住最容易出賣她的情緒。 “其實是想你?!彼f。 孟鶴鳴知道,答案絕不是想你這么簡單。但他愿意學會去尊重對方,只是尊重的同時,心臟仿佛被一雙手用力捏緊,知道她難受、卻不得其法的時候更不好過。 那日在澳門。 談女士跟他說過感情的美好,獨獨沒說起過愛一個人也會有這樣無力的時刻。 “她笑的時候你比她還高興,她哭的時候你恨不得與全世界為敵,那不用猜,你一定是愛慘她了?!?/br> 他當時能隱隱感覺到一絲隱晦的情緒。 像在黑暗中捉一枚線頭,不那么清晰。 但此刻他確確實實體會到了。 那種徹底身不由己,心臟為另一個人跳動的感覺。 她的情緒連著他的。 抵達杭城的第二日。 孟鶴鳴去央家拜訪,與央宗揚在小書房待的那半天里,他才徹底弄明白為什么她昨日的眼淚掉得那么突然。 央宗揚是個開明的父親,他不明確表達反對的意愿,只說隨央儀開心。但孟鶴鳴何其敏銳,他能聽出話里委婉的不滿意。偏偏這件事的確發生了,他再怎么打包票,都顯得蒼白。 將來會發生什么他很難斷言。 最多的最多,只能說自己會盡力。 一貫游刃有余的男人忽覺無力。 他的沉默讓獨坐書桌后的央宗揚動容,半晌,抬了下手:“我也并不是一定不同意的意思?!?/br> 孟鶴鳴正襟危坐:“您有什么要求?” “其實父母的私心就那么多?!毖胱趽P說,“我希望我的女兒開開心心,走自己喜歡的路?!?/br> 晚上央宗揚打發他們自己出去約會。 出門前,央儀特地路過廚房,偷偷看了一眼李茹。 她背對廚房的玻璃門,正在里面準備晚餐。炒鍋里油熱了,土豆絲滑進去的瞬間騰起一大片白霧,嘩啦呼啦冒著煙。 央儀看到她轉頭時眼里閃過一瞬怔愣,隨即用嫌棄的口吻說:“別站那,給我把門帶上,煙都跑出去啦!” 央儀不說話。 她過來,一手推移門,一手恨不得拿鍋鏟趕她:“快快快,人家等你呢?!?/br> 客廳里,孟鶴鳴耐心地等著她。 央宗揚在一旁攤開了宣紙隨意揮灑。 她心口好軟,低低地說:“謝謝mama?!?/br> 李茹沒回,表情半是無奈:“自己注意安全?!?/br> 她的確擁有全世界最好的爸爸mama。 門在身后輕輕關上,傍晚溫柔的光從樓道灑了進來,有鄰居正好接了孩子放學,擦肩而過時同他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