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一個聲音告訴她是的,就像臺風過境,亂石泥流,山崩海嘯,大自然對每個人都公平。 另一個聲音則說,不,人們不都愛說時間對每個人也是公平嗎?但不是,愿意為其揮金如土的人可以花上千萬、上億來享受最頂尖的科研成果。普通人的生老病死,對他們而言是可以用金錢延續的。 可是現下不是辯論賽,她也不需要答案。 顫抖的眼皮下,她看到的全是剛才孟鶴鳴抬頭的那一眼。眼睛容易出賣情緒,孟鶴鳴卻不是,他不知什么時候練成了老僧入定的本事,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她都沒從他眼里看出過幾次端倪來。 他平靜無波,深不見底,他望過來的眼神里什么情緒都沒有。 可是沉甸甸的,她又好像接收了許多。 臉頰不知什么時候淌滿了眼淚,黏在嘴唇上,又咸又苦澀。她用力撐著自己起身,顫抖的手指將窗戶推到最大,夜風一下灌了進來,將她的長發吹出浪潮。 巨響過后的停車坪無人查看,宛如一場早就設下的預謀。 央儀捂著嘴拼命呼吸數次。 搖晃的視線終于找到焦距。 樓下有兩輛車,其中被她注意到的那輛橫翻在地,鋼鐵架構被撞得變了形。而橫插路中央的,是輛凹了小半個車前蓋的黑色suv。 環視整片廣場,一個人都沒有。 應該說,沒有她想象中的慘烈場景。 難道? 她胡亂抹了把臉,望向身后。 守在門邊的保鏢無聲被撤走大半,一左一右,剩下兩個正在交頭接耳的人。 她必須得自己去看看。 央儀從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大的爆發力,幾乎像野蠻的小獸,蠻橫地沖破兩個男人的桎梏。 自進到這間會所,她一直都安靜的表現讓所有人都對她放下了警惕。 等她跑出數十步,兩個保鏢才反應過來。 他們還沒得到放人的指示,立即窮追不舍。 亂糟糟的腳步聲在走廊上乍響。 央儀吃了不愛運動的虧。 她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憑著那股爆發力跑出的數十米轉眼間被拉近。 還有半條走廊就是安全通道。 央儀咬了咬牙。 嘭—— 安全出口的防火門倏地在她面前打開。 央儀看到了為首的熟悉身影。 “崔助?。?!” 崔助帶著數十個保鏢從天而降,越過她,三下五除二制服了追她的兩個男人。 那顆狂奔亂跳的心短暫歸了位。 央儀抓住他的衣襟:“孟鶴鳴呢?” 崔助一板一眼地傳話給她:“孟總說,他要做餌?!?/br> 剛才樓下的場景給了她一線希望。 她沒見到孟鶴鳴,就說明他在撞擊發生前已經避開。但情緒不是一下能控制得住的,她今晚緊繃的神經似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忽然崩塌而來。 “餌什么餌?誰要他做餌?他有病嗎他?一天到晚故作高深讓別人猜,猜不透還要擔驚受怕,我早就受夠他了!他現在人在哪里?” 她的氣勢被哭腔完全壓制了,崔助一點沒被震懾到,公式化地回:“這我不清楚?!?/br> “我剛才看到他來了,他在樓下,有輛車想要撞他——”說到這,她忽然說不下去。 就算是假設結果,她都覺得痛到難以呼吸。 她必須承認,她仍然很在乎孟鶴鳴。 即便他是個混蛋。 見此,崔助公式化的語氣里添了幾分人情:“央小姐,孟總讓我來是要把你安全帶走的?!?/br> “我不走!”央儀固執地站在原地,“他人呢?死沒死?” “孟總不會?!贝拗f。 可能就是這句不會,把今晚蓋棺定論了。 央儀一下覺得自己好累好累。 她從沒經歷過這么混亂的事。 酸軟,脫力,崩潰,惶恐,所有的所有紛至沓來。 眼淚不值錢地掉。 她開始數落:“孟鶴鳴王八蛋,混蛋,這個晚上因為他糟糕透了,我也糟糕透了,我原本這個時候應該在杭城的,在家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而不是在這里陪你們拍電視劇,什么綁-架,撕票,談條件,我這輩子連聽都沒聽過這些,嗚——” 或許是她哭得太過梨花帶雨。 崔助被封凍的心短暫回到人間,他伸手,想拍拍她的肩,手伸到一半又很識趣地縮了回來。 “孟總不會有事的?!彼f。 “你保證?”央儀滿臉狼狽地看向他。 “是的我保證,所以您先跟我走?!贝拗淮_定,但他的職責就是百分百完成老板給的指令,于是面不改色,“孟總處理完后續一定會第一時間找您?!?/br> 央儀狐疑地看著他,眼淚短暫地停了一瞬。 “你會不會也是另一頭的?” “……” 看來今晚的事確實讓央小姐長足了心眼。 崔助覺得在這里干熬著不是辦法,于是當著她的面撥通電話。 孟總沒說過不能給他打電話。 這不算工作失誤。崔助想。 電話響了幾聲,有人接聽。 聲音聽起來很空曠,像在某個被墻夾擠的樓道。 “她沒事?” 經歷過今晚,央儀覺得再來點什么她都不奇怪了。在這句話之后,她產生了無比無厘頭的想法,先崔助一秒甕著鼻子回了過去:“孟鶴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