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方尖兒無語:“怎么感覺硬到一半又軟了呢……” “……” 兩人閑扯幾句,離下班點不遠,方尖兒發來一個定位,說自己在會展中心。 央儀折騰了一會兒新車,又給剛才的銷售發了微信咨詢導航和hud怎么用。等她隨著車流抵達會展中心,e出口已經有人立在臺階上等著了。 遠遠望一眼,身形和方尖兒差很多——高,瘦,挺拔。最關鍵是,是個男的。 等車駛近,央儀才看清那張熟悉的臉。 附近再沒有第二個人。 她按下車窗:“你怎么在這?” “方尖兒姐叫我在這等你啊?!甭分苄α诵?,“干嘛一副見鬼的表情。好傷心??!” 他像迎著太陽綻放的向日葵,說著傷心臉上卻半點陰霾都沒,瞳仁又亮又干凈。 想到他和方尖兒現在在同一家公司,央儀解釋通了,點點頭:“她叫上你一起吃飯?” “jiejie真聰明!” “……” 很是方尖兒的風格。 央儀無聲嘆氣:“那她人呢?” 路周站在臺階上抄兜:“還有點活在交代明天會展的同事,一會兒就來?!?/br> “上車吧?!彼罅讼旅夹?。 車門很輕地碰上,他坐在副駕。 新車散發著皮革淡淡的膻味,很難不讓人注意。 路周坐上車便打量起來,片刻后問道:“新車?” “眼力不錯?!毖雰x點頭。 “你這——”路周指了指某處,“需要眼力嗎?塑料膜都沒撕?!?/br> “……” 央儀望向那層被空調風吹得徐徐晃動的塑料薄膜,玩笑道:“麻煩撕一下,掉價?!?/br> 男生回敬過去:“收手工費的噢?!?/br> 他嘴上那么講,手卻先嘴一步開動起來。沿著最邊緣的小小翹起,小心撕開一角。頭頸半垂,下頜線也認真地收了起來,仿佛在做一件需要萬分細心的事。 右手虎口處的疤痕淡了許多,淺粉色一道。 不太注意已經看不太出來了。 央儀盯著那道疤忽然發覺,他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足夠季節輪換,樹木抽枝發芽,禿石鉆出葳蕤。 恍惚間,余光忽然瞥見會展中心高高的臺階上,有人影浮動。 細看,是一群人眾星捧月般圍拱著其中一個。 他們拾階而下,一身英式西裝的男人走在最前,傳統又挺括的線條襯得人保守且禁欲。 旁人不由地敬而遠之,談笑間也不忘對其躬欠上身。 原本只是一瞥。 在強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口時,這一瞥變得格外漫長。直到走近,再走近—— 男人優越的五官逐漸清晰。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領口上,喉結隨著說話輕輕浮動,整個人散發著漫不經心的從容。 被他工作時的強大氣場震懾。 央儀心臟怦怦直跳起來。 原來孟鶴鳴跟她在一起時都是收斂了的。 目光下移,落在車內仍在專心致志與那層貼膜作斗爭的年輕臉上,她按捺不住的心跳聲愈發鼓噪了。 新的車,新到還未來得及做任何改裝,玻璃自然是透亮明晰、一眼到底毫無隱私的。 “路周?!?/br> 頂著毛茸茸黑發的腦袋晃了一下,沒抬:“???” 央儀抿了下唇:“沒事?!?/br> 她第一反應是把那顆黑色腦袋按下去,再低些,最好不讓窗外的人有所發覺。 等這陣下意識的反應過去,她又想到近些天的冷戰。 追根究底,源頭無非就是他們之間只有予取予求,沒有信任。她凡事膽戰心驚,沒有一點自己的樣子。 過了叛逆的年紀,央儀卻起了叛逆的心。 她破罐子破摔。 把“沒事”兩字咬得很重。 車廂就這么大,要是還聽不出身邊人的異樣,那才叫遲鈍。路周緩緩抬頭,順著她的目光望向窗外。 十數米開外,孟鶴鳴在那。 他從容地站在人群中,氣場強大,想叫人忽視都難。 有些話在嘴邊欲言又止數次,路周仿佛明白了什么,失望地垂下眼:“你是想讓我躲一躲?” “不用了?!毖雰x搖頭。 男生對自己很殘忍,笑了下:“現在還來得及?!?/br> 在她無聲勝有聲的眼眸中,路周一咬牙,曲起腿矮了下去。mini車型緊湊,原本賣點就是時髦小巧,讓那么一個手長腿長的男生矮下車門并非易事。 他屈到一半,忽得被拉住胳膊。 屬于女人的手心貼著他的皮膚,細膩又柔軟。跟她的聲線一樣,容易讓人鬼使神差,神魂顛倒。 他想為她做很多,做更多。 “真的不用?!甭分苈牭剿恼Z調從猶豫變得堅定。 不知道什么原因迫使她一改從前。 路周擰眉,慢慢坐直身體。手心攥著從手套箱上撕下的塑料膜,窸窣作響。 眼下,比起深究,他其實更期待哥哥的反應。他那樣深藏心計的男人,看到這幕——女朋友和親弟弟坐在車里相處愉快——會露出什么表情呢? 目光一而再再而三向車外望。 那里似乎有所感應,在談話間無聲瞥過來一眼。 很輕的一眼,沒有實質,停不到半秒。 車里兩人卻不約而同加快了心跳。 “我其實不太懂?!甭分鼙3稚眢w向外的姿勢,攥著塑料膜的手心微微汗濕,“你為什么這么怕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