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飛機在這句話的尾音里逐漸升空。杭城在腳下被拉得越來越遠,最后只??v橫交錯的留影。云層之上陽光萬分刺眼,機艙里的氛圍卻冷峭了下來。 央儀后知后覺地哦了一聲。 她有些懊惱,孟鶴鳴于之她,就像云遮霧繞里看不清摸不到的一點,好不容易云層淺淡些,她以為能觸碰了,卻又驀地模糊起來。 他說還行,并不是喜歡的意思。 只是不想拂她的面子。 想通這一點,央儀再度懊悔自己這幾天的放下戒備。她還是應該謹慎,小心,察言觀色,以及賣乖。 后半程在這些情緒的交織下,她變得寡言。 她不信孟鶴鳴這樣敏銳的人沒有察覺。 只不過他并沒有開解的意圖,只是在機艙溫度下降時,再次掖了掖她的薄毯。 一支香檳,一份甜點,央儀的飛機餐就用了這么點。 飛機抵達榕城,空氣里的熱度一下席卷而來,連機艙和航站樓之間那一段廊橋,都熱浪滾滾。 接機來了兩輛車。 一輛是孟鶴鳴常用的那輛車牌綴滿了9的加長轎車,另一輛則是保姆車。 孟鶴鳴和助理上了前一輛,叮囑她先回半山休息。央儀站在車流中朝他彎了彎手指,“知道啦?!?/br> 她每個字都說得很動聽,在抵達榕城后,碎了的玻璃心再度粘合起來,托著完整的一顆。 前車尾燈很快消失在視野。 他應該有事要處理,走的快速車道。 央儀無事,隨司機開著,自己安靜地坐在后座,一邊給爸媽報平安,一邊又告知方尖兒自己已回榕城。 央宗揚回:【有事就回家】 李茹說她女大不中留,問孟鶴鳴喜不喜歡新買的點心,喜歡的話告訴她,她寄順豐冷鏈,當天下午就能到。 央儀笑笑,只回了一句:【老吃也會膩的?!?/br> 再切到方尖兒的聊天框。 方尖兒問了問央伯父身體,又說這幾天校招忙得要死要活,等滿血復活了約一個。 央儀回復好。 所有消息回完,世界忽得安靜下來。 她想到自己排了好長時間隊買的桂花房,想到那間佇立在老城區稍顯破舊卻生意興隆的店鋪,想到高樓聳立鋼筋鐵骨的榕城cbd,又想到臨山面海清風徐徐的半山,距離那么近,又那么遠。 這天晚上,孟鶴鳴沒回來。 她不知道怎么,就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睡著了,醒來一睜眼便是那副疑似真跡的靜物油畫。 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央儀從朋友圈找到一位在榕城任教的美術老師。 對方與她有一些交集。 最初央儀是想請人來半山的房子里掌一眼的,等跟人閑聊了幾句又覺得沒必要。 這幅畫說到底,與她有什么關系? 掛在半山的房子里,到時候她離開,這里說不定會迎來新的主人,一樣也帶不走。 至于送央宗揚的那一幅,確實是破費了。 她想了想,沒再把這件事說出口,純當閑聊就這么聊下去。對方剛過了最忙的期末,說好久沒見面,不如出來一起喝杯咖啡。 央儀閑來無事,點頭說好。 這位老師朋友在榕城某大學任教,于是約的地點距離大學城不遠。 大概是偶遇的次數多了,央儀一聽是大學城,總疑心會碰到路周。但轉念一想,兩人都已經說開了,且不再有聯系,即便碰上當陌生人就好。 臨近暑期,大學城附近冷清許多。 朋友約的咖啡廳只有寥寥數人。 央儀找了個靠近空調出風口的位置。才坐下,她那位朋友就舉著兩杯冰美式從另一邊跑了過來。 “哇好久沒見!” 央儀抱了抱對方,“你怎么瘦這么多!” “還能怎樣,學校壓力大唄!”這位姓薛的老師憂愁著臉,“早知道當初應該和你一樣走自由職業的路子,就不用天天被kpi壓得背都直不起來?!?/br> 央儀實話說:“賺不到錢的時候一樣都要哭的?!?/br> 薛老師將她上下一番打量,恨不得拿出計算器。 “我的眼力你是相信的,你這條裙子不便宜吧?鞋也是v家當季款,還有包包。你說賺不到錢自己信嘛?” 如果是方尖兒這么說,央儀就能大言不慚地說是男朋友養我,還能換來方尖兒哎喲幾聲。 但對方不是。 央儀笑了下:“早知道你眼力還是這么犀利,我應該拿幾幅畫讓你幫忙掌掌眼的?!?/br> 薛老師拍拍胸脯:“下回拿來,不收你錢?!?/br> 兩人坐下,薛老師雙手托腮。 “你知道嗎?前幾天我在網上看到你了?!?/br> 央儀驚異:“我?” “不過是造謠,明眼人都知道?!毖蠋熣f著打開手機,邊搜詞條邊說,“大概是說大名鼎鼎的央宗揚老師,他女兒——” 她頓了頓:“也就是你,跟小黃毛私奔,跑榕城來了?!?/br> “小黃毛?” “看吧,我就說是造謠?!?/br>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薛老師一聳肩:“詞條找不到了,奇怪?!?/br> 央儀苦笑著說:“上次上熱搜還是我爸被撤崗?!?/br> “估計又是誰在背后穿小鞋。算了也別找了,看完白給自己添堵?!毖蠋熎婷畹匕言拡A了回來,“小黃毛可吃不消你這身穿搭,網上的消息假假真真。你這條,除了來榕城是真,其他都假得離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