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徐叔不敢質疑:“好,我知道了?!?/br> 徐叔一路平穩將車停進公司地下車庫。 司機小陳已經等在了一邊。 他下車與小陳交接說:“孟總今天情緒不好,要多注意?!?/br> 年輕司機一個勁地汗顏點頭。 兩人又說幾句,小陳匆忙上車。 等戴著白手套的手撫上方向盤,后車廂傳來男人沉緩的聲音。 “回半山?!?/br> “……” 不是才剛從那邊來嗎? 但徐師傅交代在前,放平時小陳都不敢妄議,更別提在老板心情不好的時候提出質疑了。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把腳放到了油門踏板上。 回程路比來時開得更穩。 傍晚斜陽鋪在棕櫚大道上,海風習習。夕照將車影拉長,明明是心曠神怡的景象,車內沉寂卻無法讓人放松神經。 小陳通過后視鏡偷偷打量后座的男人。 男人眉心深鎖,似乎在為什么煩惱。 夕陽柔和地撫照在他半邊臉上,也無法掃去陰霾。 忽然間,男人睜眼。 視線在后視鏡里捕捉到他的。 “小陳?!?/br> 司機嚇得一凜,忙不迭轉開:“是,孟總?!?/br> 他心里翻江倒海,頭皮都麻了。 孟總會說什么? 這么不禮貌地觀察他,一定會被斥責吧? 師傅說過他今天心情不好,萬一…… 冷汗幾乎順著額頭往下,下一秒,后座卻問。 “這附近有沒有花店?” 什么? 花店? 小陳大腦幾乎無法接上用于反應的神經元。他呆滯地空了幾秒,眼看著煙灰色道路在眼前快速倒退,棕櫚樹影被甩到身后,這才回過神來。 “有的,孟總。如果您有需要的話,我們前面可以調頭?!?/br> 在距離道路盡頭的最后五十米處,小陳終于收到調頭的命令。 與此同時,他還接到另一重使命。 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花店,店員熱情地迎出來,問他要什么花。 小陳面色凝重,搖頭:“不知道?!?/br> 店員見怪不怪,又問:“那您要送誰?” 小陳面如死灰:“不知道?!?/br> “呃……大概是什么場合呢?” “不知道?!?/br> 不知道三個字貫穿他過去與未來的人生。 鬼知道干完今天這趟,明天還有沒有工作。 店員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窘迫,搬出幾桶插滿鮮花的鐵皮桶。 “要不您先看看喜歡什么款式?眼緣也很重要的!” 他的眼緣有什么重要呢…… 小陳面無表情地想。 他隨手指了指盛放正烈的幾支粉白:“這個吧?!?/br> 店員如釋重負:“您眼光真好,這是下午剛到的風鈴草?!?/br> 小心翼翼地將花抱上車,小陳再不敢偷瞄后座,滿頭大汗地將車開回半山。一直到停下,他都沒聽后面再說什么。 于是抵達目的地時又輪到他硬著頭皮開口。 “……孟總,這個花?!?/br> “麻煩你了?!泵销Q鳴單手捧過,“多謝?!?/br> “哦哦沒事?!?/br> 小陳緊張地挺直后背,沒來由地覺得明天工作又穩了。 老板也沒想象中那么壞心情。 目送電梯上行,他在電梯間暢快地舒出一大口氣。 呼…… 今天也是平安的一天。 電梯平穩地停留在六樓。 孟鶴鳴盯著手中花束若有所思。他送過高奢,送過珠寶,卻唯獨沒送出過廉價的鮮花。 他并不覺得一束花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過就是…… 是的,他只是需要一個借口。 電子鎖在他手里被輕松解開。 玄關還是離開時的模樣。 孟鶴鳴跨過門檻,捧著鮮花的那條手臂上還搭著一件西服外套。路過客廳時,他將外套隨意搭在扶手椅上,繼續往里。 臥室門關著,沉悶的桃木色木門像極了獨自郁氣的少女。 他停在半步之遙,從容地叩了叩門。 篤篤篤。 里邊還在生著悶氣,不打算搭理。 他極有耐心地靜立片刻,破天荒地沒覺得自己正在做曾經最討厭的事——虛度光陰。 過去將近半盞茶的工夫,里邊始終沒鬧出動靜。 孟鶴鳴擁有這所房子所有的鑰匙,但他不想如此冒昧,于是只是靠在門口問: “是還在生氣,還是不想見我?” 如果是平時,央儀絕不會大著膽子說不想見他,但她那副忍著不掉眼淚的倔強樣子還在眼前。某種情緒從那一刻起似乎就脫離了掌控。 孟鶴鳴變得無法斷言。 或許女人生氣時確實會口不擇言說出更多奇妙的話來。如同數小時前,說他會把她介紹給別人。 簡直荒唐到可笑。 孟鶴鳴突然發覺,他想要獨占的心思已經到了無可復加的地步。他無法接受央儀和任何其他男人牽扯上關系,哪怕一絲一毫,哪怕只是想象。 孟鶴鳴抬手,再度叩響門扉。 “央儀,我們談談?!?/br> 他知道他們之間最本質的關系,以這樣公事化的態度說出“我們談談”變成了某種訊號。 一旦嗅到訊號,那些無理取鬧就不再有胡鬧的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