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肩膀被鐵鉤鉤傷,手臂一松再握不住馬韁,裴昀頓時從馬背上滾了下來。蹄煙滾滾中,眼看他將要墜地被馬蹄踩到,一只手臂將他撈起。那人整個人幾乎與地面平行,向前滑行了數尺! 江賾氣急敗壞地一聲大吼:“葉鏗然!”狠狠將手中的球仗砸到地上,球仗頓時斷成兩截! 剛才的變故發生太快,旁人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只看到裴昀受傷了,鮮血染紅了白衣。杜清晝心中百味陳雜,驚愕地沖了上去,進士們也圍了過來。 “裴昀!” “裴探花!” 有進士以為是葉鏗然將裴昀打傷,氣憤地拉住葉鏗然的馬韁:“你們金吾衛好不要臉!打不過人就用陰招!” “我們必要將此事稟報圣上!” 被氣憤的進士們團團圍住,那個做葉鏗然的少年神色依舊冷峻如冰,漠然把裴昀抱下馬來,扔給他們。 不遠處,江賾的臉色陰晴難定,剛才那句“將此事稟報圣上”也讓他多少有些忌憚,于是只陰狠地剮了葉鏗然一眼,翻身上馬一揮手:“走!” 臨走之前,他撂下一句話:“今日的比賽還沒完!” 葉鏗然一言不發準備離開,卻被裴昀掙扎拉住,他疼得額頭上都是汗水,卻還笑得出來:“英雄,原來你姓葉啊……” 一群烏鴉黑壓壓地飛過,葉鏗然額頭上的青筋跳動了兩下。 三 姓葉的英雄,是一名負責巡城與警備的金吾衛校尉。 迄今為止,他與裴昀好幾次狹路相逢??瓷先?,不靠譜的探花郎也將這幾面的過結記得清清楚楚。 “似乎我每次遇到你,都很倒霉啊?!?nbsp;裴昀笑瞇瞇地跟著他,“第一次我深夜闖宵禁,本來可以當場杖斃的,你看我有急事,只射我的手臂放了我一馬;第二次在戶部,你最先趕來救火,又執戟攔住我,刃口就架在我的脖子上,卻讓我毫發無傷;這一次,沒有你那一擋,只怕我一只眼睛要廢在江賾手中?!?/br> 探花郎帶著笑意的面孔湊了過來,眸子亮如星辰,“你這個人,心地真不錯?!?/br> 葉鏗然皺眉——失血這么多還話癆。 他一把揪住對方的衣襟,冷硬地將潔白的領口扯開,隨即掌中用力,將對方強摁在一塊大石頭上。 “你要干什么?”裴昀大驚失色,“光天化日之下!我叫非禮了……”葉鏗然冷冷地摁住他,將那被進士們裹得慘不忍睹的紗布扯開,重新把傷口包扎好,那是軍中獨有的止血包扎法。 “真丑?!迸彡啦桓吲d。 “能止血就不錯了,你還挺挑剔?” “你不也是嗎?”裴昀順勢往石頭上一躺,側頭看他,“連漢光武帝劉秀都說,‘仕官當做執金吾,娶妻當娶陰麗華’,你有什么不滿意的?” 葉鏗然一怔。 他出生將門世家,祖上出過三品武將,才能年紀輕輕進入金吾衛做了校尉。這身份羨煞旁人,可他并不喜歡,所以大多數時候他都冷淡沉默。 “男兒當戍守四方,在皇城大內執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br> 裴昀多看了他一眼:“有志氣,你想去邊關?” 葉鏗然點了點頭。 曲江邊的梨樹盤曲高大,樹下涼風習習,葉鏗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在軍中待過嗎?” “沒有?!迸彡啦唤?,“怎么這么問?” “你打馬球的時候組的‘一字長蛇陣’,我們軍演時學過?!钡麤]想到,這陣法還能用到馬球上。 “我雖然沒到過軍中,但我讀過兵書啊?!迸彡腊朦c也不謙虛地說,“這點東西難不倒我?!?/br> 葉鏗然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兵書里有關于陣法的記載,但書卷是一回事,運用到實戰又是另一回事。裴昀從來沒有進入軍中,卻能將幾種陣法變換結合,靈活用到馬球場上,指揮一群堪稱烏合之眾的書生戰勝了訓練有素的金吾衛,出奇制勝,幾乎發揮了每個人的長處。 有種東西,叫天賦。 “怎么盯著我看?”裴昀好奇地在臉上摸了摸,“我臉上有東西?” 這時,曲江池里水波擺蕩,像是突然起了一陣大風,但是四周分明沒有風。 葉鏗然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不由分說一把拉起裴昀,拔足狂奔!“痛……”被扯到傷口的裴昀慘叫抗議。 “我警告過你,”葉鏗然沉聲,“不要再靠近曲江池,你又來過了?” “我只是來練習過打球而已……英雄你說跑就跑……咳咳……給個理由先……”裴昀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完全沒有注意到從水中升騰而起的巨大的陰影正在朝他逼近,“快停下……我跑不動了……” “閉嘴!” 在他們身后,巨大的水花從曲江池中濺起,金色的夕陽被攪得亂七八糟,幾滴飛起的水珠像是金色的刀刃。葉鏗然突然護在裴昀身后,睜目喝了一聲:“回去!” 四周緩緩歸于寂靜,巨大的影子、奇怪的聲音、追趕的腳步都消失了,像是咕咕冒泡的沸水冷卻成冰。 四 “曲江池里,到底有什么東西?” 裴昀拎著一柄鍋鏟湊過臉,問旁邊正在往爐灶里添柴的杜清晝。 自從打完馬球回來,杜欠揍似乎有點怪怪的,裴昀看了他一眼,便使喚他去買酸辣豆瓣醬和豆腐原料。杜清晝悶頭去排了整整兩個時辰的長隊,買到了長安最正宗的老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