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尾聲 馬車行走在雪地里,路面留下深深的車轍。 “那個棋士死了嗎?”閉目養神的葉鏗然沉默了許久,突然睜眼問。 “棋局的結果你可看到了?”裴將軍答非所問。 “是和棋?!比~鏗然說出答案時,心頭一動——和棋的意思是? “云子棋無法抵擋火藥,那枚黑棋完好無損地落到我面前,只有一種可能?!迸釋④娧隹吭谧簧?,“那是吳節超逃脫之后扔過來的,他告訴我,他已經安然無恙?!?/br> 暮色四合,曠野寂靜,幾只鳥兒安詳飛過晚霞欲燃的天空。 那時在高樓之上,隨著棋局推進,吳節超將破陣之法如抽絲剝繭般展現在裴將軍面前,而裴將軍在黑暗中找出了陣法中的破綻,那也許是連設計者吳節超自己也沒有發現的破綻……有一條路徑可以在爆炸的瞬間悄無聲息地逃生。 葉鏗然勾了勾唇角:“他最后說,謝謝你的竹馬?” “是啊,小男孩玩的竹馬?!?/br> “很幼稚有沒有?” “……喂喂!那是很久之前啦?!币恢粊G失許久的舊竹馬,連裴將軍自己都快忘了。沒辦法呢,人每天都會丟失一些東西,不管情不情愿。 經歷過世事冷暖的人們會說,失去了某些沒用的東西,會活得更加如魚得水。 但總有些人,失去了沒用的東西還要拼命找回來,在世人看來,他們就像傻瓜。 “下棋的人都是死腦筋啊?!迸釋④婋p臂環胸,“一只竹馬,竟然能換一條命?!?/br> “那你還有幾條命可用?”葉鏗然冷冷問。 “你說呢?”裴將軍無聲微笑。黑暗中他的手不著痕跡地按住腰部,那里有一道傷口正在滲血。 第9章 守株待兔 一 裴將軍一直覺得,大男人養寵物是件挺麻煩的事兒。特別是一身高八尺、器宇軒昂的堂堂軍人,懷里抱一只小白兔去沖鋒陷陣,怎么看怎么別扭。敵人的長槍刺來了,正要迎擊呢,懷里的兔子拱來拱去,嚇尿了。這時候是先拼命呢,還是先給兔子換尿布呢? 這種黑歷史,裴將軍當然是不會對別人說的,最好的兄弟也不會。 其實,養寵物那會兒裴將軍還不是將軍,只是個新兵。新兵蛋子那么多,誰也不會注意他被窩里藏了兔子。他不僅養兔子,還喝酒——自己喝,也給兔子喝。不都說兔子膽小嗎?他的兔子喝醉了就挺英勇,遇到野貓也不怕了,豎著兩只大耳朵,潮濕的小鼻子一聳一聳的,撲向野貓就要親親,把野貓給嚇尿了。從那之后,方圓百里的野貓都不來他們駐軍的帳篷附近,怕遇到變態兔子。 那只兔子的生活習慣很好,拉出的便便粒都會用爪子仔細地清理在一起,扒到裴將軍的枕頭下面。一開始裴將軍以為枕頭里進了砂子,后來發現真相時他毫不留情地把兔子的大耳朵揪起來,打了它一頓屁股。兔子被打得眼淚汪汪的,但屁股還紅著呢,它繼續把精挑細選的便便顆粒往枕頭底下輸送,勤勤勉勉,風雨無阻。 就是這么一只認真的兔子,跟著裴將軍過了三年軍營生活,還躲在他的盔甲里跟著上了幾次戰場。 要不是遇到那件事,兔子說不定現在還在軍營里。 那是一個中秋節。軍中的中秋節反而比平時安靜,無論少年們血有多熱,思鄉的月夜總是安靜帶著一縷清愁的。 裴將軍算是沒心沒肺的一個,他先是去找人打牌,中秋節沒人理他;接著他找人喝酒,偏偏酒友也不在,他只能無聊地自己回營帳喂兔子。 奇怪的是,兔子也不在了。 雖然借酒壯膽的兔子有時候會離開被窩一會兒,但只要是開飯的時候,兔子絕對會豎著大耳朵聽著主人的腳步聲,聳動著小屁股跑過來求投喂胡蘿卜的。 裴將軍四下找了半天,疑惑地拎著酒和胡蘿卜到營帳外,一掀帳門,驀地與人撞了個滿懷!手里的胡蘿卜也滾到了地上。 “……”冒失的少年捂著被撞痛的鼻子,眼淚汪汪地看著裴將軍,不不,應該說是看著他腳下的胡蘿卜。 “你哪個營的?”裴將軍覺得對方眼生得很。 少年惱怒地瞪著他片刻,迅速撿起地上的胡蘿卜,蹲到墻角委屈地啃了起來。 那聳動的小鼻子,那啃胡蘿卜的姿勢…… 怎么看怎么熟悉。裴將軍風中凌亂了——到底怎么回事?他大步走上前去,拎著對方的領子將他提起來,“現在的新兵喜歡用這種方式調戲上司嗎?” “哇!”對方手腳亂蹬大叫起來。 那聲音讓裴將軍頓時愣住——是少女的聲音? 四目相對,對方的眼珠竟然是奇異漂亮的紅色,就像一對玲瓏剔透的瑪瑙。 裴將軍的目光順著那巴掌大的小臉往下看,雪白的下巴,然后是光滑的頸脖……真的是女孩!十二三歲的少女還沒有長成,穿著士兵的衣服與少年身材無異。她理所當然地伸出小手來:“給我十根胡蘿卜?!?/br> “……”裴將軍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和你很熟嗎?” “昨天的大白菜梗不好吃,我要胡蘿卜?!鄙倥^續伸著手,“我帶在路上吃。我要出發去找一個人,他說他會一直等我的。對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你妹的我怎么知道???裴將軍凌亂地扶額,這不是關鍵啊,關鍵是姑娘我和你很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