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兩同心(下)
蕙寧沒辦法,他這個人下定了決心也是頭犟驢,拖都拖不回來。 他卻不為所動,反倒笑意更深。 她只得抬眸看他,歪了歪頭,像只生氣又無可奈何的小貓:“那好罷,你想要什么?” 溫鈞野一時間竟認真起來,蹙著眉想了片刻,隨即眸中忽然一亮,像被點燃了一樣,臉上也悄悄爬上了紅意,整個人像是春風吹拂過的桃花枝。 “瑟瑟珠和荷包是新年禮了,這次嘛……”他說著,頓了頓,語氣慢下來,眼神卻越發熱切,“我……我想讓你親我一下?!?/br> 蕙寧像是沒反應過來,睫毛撲閃了一下,眼睛睜得圓圓的。 溫鈞野的心口“砰砰”跳得厲害,像是亂了節奏的鼓點,可他還是硬著頭皮,聲音低了些,卻更堅定地重復:“我想讓你親我一下?;蛘摺泓c頭,我親你也成?!?/br> “不要臉?!彼偷貏e開臉,耳根泛紅,啐了他一口。 他卻毫不羞赧,反倒笑得更開心了:“我親自己媳婦兒,怎么就不要臉了?” 她將手探出去,食指敲了敲他的額頭:“你別胡鬧了好不好?” “這不是胡鬧?!彼槐菊浀卣f,“這是我應得的獎賞。既然你不肯親我,那我只好自個兒動手?!?/br> 說著,還不等她反應,他便一下子欺身向前,在她潔白如玉的側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親得用力,聲音清脆。 “你!”蕙寧驚得睜大了眼,連話都卡住了。 他得寸進尺,還未等她反抗,便又低頭飛快地在她面頰兩邊各啄了一下。像是著了魔,唇角仿佛都沾著她臉上的柔軟香氣,怎么也不肯罷手。 她被他突然的動作弄得措手不及,伸手去推他,他卻早已伸出手臂將她輕輕箍住。她的身后就是床榻與墻角,他占了先機,將她圈得嚴嚴實實。她一掙再掙,終究掙不開,臉更是燒得不似樣子,像熟透的石榴,一點都遮不住。 他伏在她耳邊,呼吸帶著一點點灼熱:“你別動,再動,我就……” “你就怎樣?”她聲調發顫,卻也軟了幾分,眼里水意微漾。 “我就親得更狠了?!彼偷鸵恍?。 溫香軟玉在懷,溫鈞野把持不住了。他一手便輕而易舉地將她掙扎的手腕制于掌心,力道不重,卻牢牢鎖住了她的退路,像一網輕柔又無可抗拒的絲網,悄無聲息地將她纏緊。 另一只手,先是探至她的下頜,指腹輕輕勾住那尖翹的小下巴。指尖溫熱,在她肌膚上劃過,如春水拂過雪面,微涼又酥癢。他眼神微暗,掌心緩緩移至她頸側,再向下掠過鎖骨,終至胸前隆起之處,雖隔著厚衣,仍觸感分明。那方寸之地,仿若藏火,輕輕一觸便燃起灼人的熱意。 蕙寧身子猛地一顫,猶如林中受驚的白鹿。那是她從未被異性碰觸過的禁地,一瞬間,心湖翻涌,潮聲大作,亂成一團,像被打翻的胭脂盒,顏色全濺進了眼底。她唇瓣顫抖,眼眶微紅,聲音輕得仿佛風吹花枝:“不……不要……” 溫鈞野的眼神越發熾熱,幾近癡迷,低頭吻住了她的唇瓣,帶著少年人難以抑制的沖動與渴慕,輕聲呢喃:“就一下……就一下……” 她被他牢牢控制在懷里,掙不開,也推不脫。少年的手微微發顫,像第一次拿起兵刃的士兵,青澀而急切,手掌完全罩住一方柔嫩的奶子,小心翼翼捏了捏,乳rou瑩潤,好想rou貼rou地摸幾下。 唇上的吻愈發火熱,開始只是淺嘗輒止,轉瞬便化作狂瀾,舌尖探入她唇中,與她的輕軟舌尖追逐纏繞。那種又熱又酥的觸感,令她身子微微戰栗,小嘴兒一陣陣麻痹,仿佛有細密的電流竄過四肢百骸。 他吻得專注又貪婪,像是要將她的氣息全部吸入肺腑,直到她幾近喘不過氣,才終于稍稍松開。兩人唇瓣尚未完全分離,那纏綿的吻意竟牽出一絲晶瑩的唾線,在空氣中閃著曖昧的光。 彼此都紅了臉,氣息微亂。他的手還留在她胸前作祟,不肯離去。 蕙寧又羞又惱,狠狠揮開他的手,倉皇整理衣衫。她直起身子,強自鎮定地正襟危坐,手撫著胸口,那一塊地方仿佛還在跳動,熱燙得像是盛了火的爐膛,連指尖碰上去都燙人。 而溫鈞野,卻像什么都未曾發生過,唇角微揚,眼里盛滿了笑意。那笑里,有少年情竇初開的怦然,也有一點得意洋洋的調皮。他本以為蕙寧和那些世家貴女也沒什么分別,不過是教養精致些,話說得圓滑些罷了。但真正接觸下來,卻發現她身上藏著太多他不曾見過的光。 她懂藥理,言談之間分毫不差,連藥性都說得頭頭是道;她能管家,賬冊翻得飛快,連賬房的老先生都甘拜下風;她還懂馬,分得清種類、毛色、蹄形,一語道破,驚艷全場。 溫鈞野第一次覺得,原來女子也能這般博識精明,且心思細膩如絲,叫人移不開眼。他越看她越喜歡,那種歡喜,是一層層迭起來的,從驚艷,到欽佩,再到歡喜,像雪落梅枝,從未聲張,卻早已沉醉其中。 他悄悄靠近她幾分,肩膀幾乎貼上她的肩,低聲問:“生氣了?” 蕙寧不語,只垂著眼睫,眼尾還殘留著被吻過后的紅暈。她不點頭,也不搖頭,只靜靜坐著,像一尊溫潤的玉雕,美得令人不敢直視。 溫鈞野稍稍探過身子,一張臉便映入蕙寧眼中,清俊英氣,偏生掛著一抹笑意,笑得像極了偷了腥卻不認賬的貓兒——眼角眉梢皆是得意,唇邊卻帶著點無辜的弧度。 “要不……任你打?!?/br> 他這話說得輕巧,蕙寧卻當真不客氣,抬手就在他胸口結結實實地拍了一掌。 溫鈞野“哎喲”一聲,卻笑得更歡了。他皮糙rou厚,那一掌落在他身上,不過像春風拂面,略癢罷了。他眼中盛著笑意,肩頭都隨著笑意一顫一顫的,怎么看都不是在疼,分明是在得了便宜還賣乖。 蕙寧盯著他那副笑臉,氣倒是氣不起來了。她咬了咬唇,認命地嘆了口氣,語氣又氣又懊惱:“你耍賴,我能怎么辦?” 溫鈞野極滿足,順勢探出手臂搭在她肩頭,輕輕一拉,便將她攬進懷里,讓她的肩膀貼著他的胸膛?!皠e氣了?!彼麥愒谒?,聲音低低的,“我不是說過,要給你看我自創的刀法么?這幾日我又琢磨了不少,如今已成了七七八八?,F在你的屋子里,我手臂也差不多好利索了,地利人和,待會兒就耍給你看?!?/br> 若不是親眼所見,蕙寧很難將眼前這個刀勢鏗鏘的少年,與方才滿臉壞笑、言語輕浮的溫鈞野聯系起來。他平日里吊兒郎當慣了,舉止總帶著幾分玩世不恭,叫人一見便覺是個紈绔子弟,不著四六。 可當他握刀的那一刻,整個人竟像是換了個模樣。 少年身形挺拔,腳下扎得極穩,臂力雖未臻大成,卻已顯幾分凌厲。他的刀法并不張揚,也無過多花巧,但刀風一起,便似寒星墜地,招招沉穩而克敵,式式平實卻藏鋒。那并非習練場上作秀的架勢,而是真正殺伐中求生的技藝。 一刀斜劈如水瀉千山,下一式旋身回斬,則如狂風席卷林梢。廊下落葉翻飛,灰塵微起,那些沉穩的刀招在他手中竟自帶一股縱橫四野的氣勢。蕙寧站在一旁看得出神,心中忍不住泛起漣漪——他不是不知世事的輕佻少年,而是一把尚未出鞘的好刀。 少年踏著滿地碎金游走,衣袂翻飛間露出半截白玉腰帶,恍若寒江上漂著的一痕冷月。 一套刀法演練下來,溫鈞野身上竟未見多少疲態,反而越發神采飛揚。他收刀立定,眼里亮晶晶的,還掛著點剛才未盡的余韻,如拂曉的晨星,閃著光。 蕙寧收起驚艷之色,忍不住問:“你方才和我表哥比試時,怎么不用這套?” 溫鈞野聽她問起,哈哈一笑,扯了條巾子擦著額上的汗珠。汗水順著他鬢角滑落,打濕了衣襟,陽光灑在他肩頭,少年身上帶著風一般的清爽?!罢f好了只給你一個人看,用了,豈不是家里上下都瞧見了?”他語氣輕快,像是說了一句尋常玩笑話,可眼神卻帶了點認真。 那語氣太輕,輕得像一?;ㄗ?,隨風落入蕙寧心底,卻不偏不倚地種下去了。她一時竟有些怔忡,心頭浮起一股名為甜蜜的情緒,像春日里初融的雪,柔柔的,化開來。她輕聲問他:“這刀法叫什么名字?” 溫鈞野搖頭笑道:“還沒想呢。若是我來取名字,怕是叫‘溫氏刀法’,聽著便俗氣得緊?!?/br> 蕙寧想了想,眉間一動,道:“不如叫——縱意刀?!彼捯糨p柔,卻極認真:“縱意憑欄,任風起落……你這刀,沉而不滯,快而不浮,倒也合你性子?!?/br> 溫鈞野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極為燦爛,那笑意從眼角漾開,像夏日里最濃烈的陽光?!澳阏f什么就是什么?!彼仡^望著她,眼底溫柔得快要融化了。 關于家塾之事,蕙寧與外祖父細細談起。吳祖卿年歲雖高,卻精神矍鑠,聽罷她的打算,也不禁點頭稱贊?!澳氵@個法子是好,”他說,“你公公為人我曉得,與我同朝多年,不沾那些腌臜之事。如今天家多疑,你若能以家塾之名行教子之實,既可避嫌,又能教導子侄,實乃兩全之計?!?/br> 蕙寧聞言,心中微松。 一旁的陳輕霄放下茶盞,打趣道:“那以后國公府設了家塾,我這個表少爺,不知是否也有福氣,去聽聽受教?” 蕙寧抿唇而笑,語中帶著調侃:“你家里可守著典選臺大提舉,還來我這兒摻和,不是對外公有意見,是什么?” 陳輕霄做出一副被冤枉的樣子,捂著心口搖頭:“聽聽這話——女大不中留,這才幾日,胳膊肘就往婆家拐了。罷了罷了,表哥我也只能飲酒對月,自認清冷一生?!?/br> 吳祖卿與蕙寧都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