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羽選擇了第七層。

    出乎他的意料，里面居然和東上古試煉地的第一層一模一樣，綠茵遍地，春光明媚，鳥語花香，一派安寧祥和的氣象。

    他甚至沒有感應到一絲魔獸的氣息，也沒有法陣的力量波動傳出。

    這是怎么回事？宋彥羽沒有刻意去尋找它的詭異之處，而索性盤膝坐在草地上，閉目凝神感應四周圍的一切。

    隨著靈力不斷強大起來，他的神識感應范圍也隨之大幅提升，此刻神識幾乎覆蓋了整個七層空間。在他的神識覆蓋范圍內，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外放的神識雖然防御力很低，容易遭到攻擊，但宋彥羽的靈力渾厚無比，也不在乎損失那一點靈力。他的目的，本就是犧牲一絲靈力來預警。如果能夠快速大致分辨出對手的境界和實力，那就再好不過了。

    隨著時間推移，竟然什么狀況都沒有發生。宋彥羽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絲毫也不敢放松警惕，沒準，就在他松懈的剎那，對手便突如其來地給他迎頭痛擊。任何時候，都不能輕視任何對手，這是他的原則。

    現在的狀況，唯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對手擁有不下于青牛獸王的空間技能，恐怖此刻正躲在某個角落里暗暗窺視他。

    不怕賊偷，就怕被賊惦記著，尤其是在對那賊一無所知的情況下。

    忽然，在他的神識中，一處空間出現微弱的波動。宋彥羽想也沒想，立刻一道強大的神念打過去。和神識相比，神念更加凝實，速度也更快，同時也更能認清對手。然而讓他無語的是，那道波動瞬間消失無形。

    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仿佛根本就是他的錯覺。

    不過沒過多久，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好幾個地方同時出現微弱的波動。由于太過微弱，無法辨清其力量的屬性。

    “出來吧，如此鬼鬼祟祟，平白讓人不齒?！彼螐┯鹄湫σ宦?，對著一處虛空道。

    他的話音剛落下，一道白霧在那處虛空處裊裊生起，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甚至也沒有力量波動，仿佛就是純粹的水霧而已。

    宋彥羽瞇起眼睛，兩道凌厲的神光****而出。那道霧氣晃了晃，避開他的神光，隨后慢慢幻化成人形。

    “你？！”宋彥羽看著他，頓時目瞪口呆。因為，對方居然和他完全一模一樣。無論是氣息還是體內的力量波動。

    “嗯，是我?！蹦恰螐┯稹従徸呦蛩?，眼神冷酷，不帶絲毫感情，渾身上下透出無盡的殺氣。

    他身上的殺氣之濃，連宋彥羽都有些不寒而栗。

    “你到底是誰？”他忍不住再次喝問。其實他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但是，他顯然還不愿接受如此殘酷的事實。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又不是你，你又不是我?！蹦恰螐┯稹浔氐?。

    藍道和內心深處最害怕的，難道就是面對他自己？不，宋彥羽立刻予以否定，面前的這個‘宋彥羽’雖然和他惟妙惟肖，但根本不是他。

    “你為什么會出現？”宋彥羽死死盯著它。它根本沒有情感，它只有殺意，所以它根本不是他，它只是充滿殺戮之意的變體。

    無比凌厲而純粹的殺意，一個完全由殺意凝結而成的‘宋彥羽’而已。

    “哼，你不是你，我才是真正的你。你，去死吧！”它面目猙獰地厲吼一聲，一道終極碎星波束沖體而出。

    終極殺招，一上來就是終極殺招，它對他根本沒有留絲毫余地。

    剎那間，宋彥羽似有明悟，這是他突破的最佳時機。但，它的力量更加純粹，它的殺氣和戰意也更加恐怖，他是它的對手么？

    它身上倏然而起的氣勢，讓他從內心深處生出一絲驚懼。這就是戰斗中的他么？他一直以來就是這樣戰斗的么？不是可怕，是，太可怕了。

    沒有時間猶豫，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作出最正確的反應，否則唯一的結果是死亡。

    “疾！”宋彥羽心念意轉，幾乎在同一時間，體內也爆飛出一道終極碎星波。

    它的速度明顯更快，已經化為一道流光沒入碎星波束之中。聚合瞬間完成，無限恐怖的裂變迅速展開。

    而此刻宋彥羽尚處于聚合階段，空前的威壓，使得他的聚合極其艱難。而被它毒蛇般牢牢鎖定的感覺，令他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死亡，離他很近很近。他以為自己對終極大招的威力很清楚，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宋嫣然和常不四兩位半神為什么要退避。他還是低估了終極大招的威力，那種被鎖定和禁錮的感覺，令他從靈魂深處生出空前的恐懼。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這第七層真正的用意所在，上古試煉地，果然不同凡響。要么他殺出去成神，要么它殺出去成魔，總之，他們兩個只能有一個活著出去。但，無論如何，活著離開的那個都是宋彥羽。

    只不過，一個斬滅心魔走向神途，另一個徹底淪為心魔走向魔道。

    宋彥羽心中閃過一絲疑惑，那位上古大能，設下如此可怕的一道關卡，他的真正用心究竟什么呢？很顯然，那位大能并不在乎走出去的是神還是魔。那，到底是為什么？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想到這些，此刻他已經危在旦夕，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與戰斗無關的東西，真是既詭異又荒誕。

    “毀滅吧！”那個‘宋彥羽’忽然厲吼一聲，終極湮滅碎星波束隨之成形。

    這在最后的關頭，宋彥羽的本體中忽然爆出無盡的血芒。此時此刻，他唯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和‘宋彥羽’一起毀滅。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有讓它離開。它的意念中只有殺戮，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讓它出去的話，將是一場大浩劫、

    面對它的終極湮滅碎星擊，宋彥羽沒有保留，也無法再保留。他體內的本命真元之力熊熊燃燒起來，隨之產生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

    “嘭！”空中爆開一團血光，‘宋彥羽’的終極湮滅碎星波束實在太強悍了，居然剎那間沖破他本命真元燃燒所形成的力量屏障。

    這是因為的速度，它的出手更快。不過隨即，磅礴的血光力量涌出，一下子阻止了終極碎星擊的攻勢。

    兩者相互迅速湮滅，那道可怕的終極湮滅碎星波束的力量瘋狂流失，而宋彥羽的本命真元燃燒所產生的血光也在快速黯淡。

    ‘宋彥羽’流失的僅僅是力量，而宋彥羽流失的卻是生命力。兩相比較，宋彥羽的劣勢相當明顯。他完全是在搏命，即便如此，他也依然看不到絲毫希望。

    湮滅過程迅速無比，隨著力量的急驟流失，終極湮滅碎星波束終于徹底消失，只剩下宋彥羽身上依然在燃燒的本命真元的血芒，映紅了激戰的空間。

    只是淡淡的紅光。宋彥羽硬撼‘宋彥羽’的終極絕殺，他的生命力幾乎要耗盡了。

    “你輸了！” ‘宋彥羽’冷冷地吐出這三個字，負手而立，眼神中閃爍著冷酷無情的厲芒，以及一股濃烈無比的殺意。

    它就是為殺戮而生，甚至，它就是在殺意中生成的。它本身，就是濃到極致的殺意。

    宋彥羽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神也黯淡得幾乎失去神采，然而，他依然如往常一樣傲立著，眉宇間那股不屈的戰意堅不可摧。

    “你已經無力再戰了，結束吧！”‘宋彥羽’冷笑一聲，殺機陡起，兩道混沌力波紋從他眼中****而出。

    以陰陽法則交織在一起，有如兩條黃金神龍咆哮著撲向宋彥羽，威勢令天地劇顫。

    生死一線間，宋彥羽的眼神一片茫然。

    恍然間，他看到了虛幻和真實不停變幻的奇境，難以言喻的深邃、宏闊。仿佛一切都隨之停滯了下來，只有無盡的時間緩緩流淌……

    生有何歡，死有何苦，生命的盡頭是永恒的死亡，只有死亡才永恒不變。這世上終究是有永恒的，只不過很多人看不破，太執著于生，太畏懼死亡……

    死亡才是終結，是一切的原點，是一切的終點，又何嘗不是天道的本源？

    無所謂死去還是活著，一切都終結了。亙古不變的存在，僅僅只是一個傳說。

    不， 不是傳說。沒有結束，一切，才剛剛開始……

    在他形神俱滅意識即將化為虛無的剎那，靈魂本源處的一絲執念轟然爆開。

    不能死！無論如何，不能死！

    一股清流仿佛從體內，又仿佛從遙遠的天際，轟然撞進他的靈識之中。清涼，徹入骨髓的清涼，讓宋彥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

    意識剎那間清醒，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令他的身體幾乎要炸裂?！班腊。。?！”他不由自主地仰天咆哮，雙臂高高舉起。

    無盡的力量，不知從哪里生出來的無盡力量，瘋狂向四周傾瀉，勢不可擋。

    此刻，以宋彥羽為中心，一圈閃爍耀眼能量光輝的力量沖擊波排山倒海般向四周極速擴散，所過之處無物不摧，一切頃刻成灰。

    “??？！”隨著‘宋彥羽’一聲驚怒交加的不甘厲吼，他的身體快速化為虛無，最后消失的是他難以置信的眼神，帶著無盡的懊惱和遺憾，黯淡消退。

    天昏地暗的戰場，隨著它的湮滅，恢復了原先的春光明媚和安寧祥和。

    兩道空間門，一左一右，出現在宋彥羽的頭頂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