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問題在于,樂隊本身就是種非常復雜的同事關系。有的時候,史蒂夫會把樂隊比作婚姻,甚至他可以百分百保證,他對待喬琳他們的態度比對待自己的人生伴侶都要認真,這些家伙可是跟他站在同一個舞臺上,要一起接管世界的人! 在最一開始,樂隊成員總是互相喜愛的,他們必須這樣,否則樂隊早在地下時期就撐不下去了。但成名以后問題就變得復雜多了,他們會開始爭搶舞臺上的風頭、樂隊風格的掌控權和最大的收入分成。 與此同時,他們還得擠在即使再豪華也還是很狹窄的巡演巴士里好幾個小時,不停地去往陌生地點,每晚同成千上萬陌生人見面,然后再趕往下一個陌生城市。 他們之間的感情狀態有的時候會很快變得矛盾,很容易在仇恨和依戀之間相互搖擺。他們只有對方,卻也可以恨不得在第二天敲破對方的頭。 這就是樂隊所能達成的最糟糕的狀態。他們不得不捆在一起工作,為付得起賬單努力,卻又無法忍受對方。 史蒂夫不想要這種生活,他很確信喬琳也不想要,羅德和羅拉也不想要。而主唱跟一個會完全毀掉樂隊的“獨立音樂”聲譽的家伙約會,這絕對就是個警示信號! 可他還沒找到合適的措辭。 喬琳倒是真的看懂了這種沉默中的潛臺詞。她嘆了口氣,輕聲說:“這是跟我的個人生活有關的,是嗎?” 其他三個人點了點頭。 “好吧,”喬琳苦惱地用雙手搓了搓臉,“我在跟阿方索戀愛,就是那個過去總送花的王室傻瓜。我知道你們要說什么,但是——”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我很認真,可我沒認真到要嫁給他。我知道什么才是更重要的,我的生活高于一切??伤F在就是我的生活的一部分,在一切都爆炸前,讓我安靜地過我的日子,可以嗎?” 讓她沒想到的是第一個出聲的人居然是史蒂夫。 他痛苦地撓了撓頭,輕聲問道:“你確定你是真的愛上他了嗎?他呢?” 喬琳點了點頭,“我沒想過要跟他共度余生,可我現在只想跟他在一起?!?/br> “隨便吧,”史蒂夫長嘆一聲,“去他的樂隊的聲譽,我們已經掙到足夠的錢了,如果就因為這個你就沒法做你想做的事,那才叫糟呢!喬,我只是擔心……不管怎么樣,別受傷,好嗎?” 他還是不滿地抱怨了兩句:“我總覺得這種政治動物沒有感情……而且別想讓我叫他殿下什么的!” 羅拉和羅德對視了一眼,一同聳了聳肩。 羅德說:“只有史蒂夫擔心得要命,可也是他先說了好話,這讓我們看起來像是要拆散情侶的中世紀家長,這又不是羅密歐與朱麗葉!要我說,這還挺酷的,喬有點像是天鵝湖里的黑天鵝欸!她騙了個王子!” 羅拉翻了個白眼,“別讓人知道你還看芭蕾表演,這太有損你傻乎乎的媒體人設了!” 她轉而對喬琳說:“喬,做你想做的事,無論如何,這個樂隊的存在是為了做我們想做的音樂,而不是為了別的什么?!?/br> 羅德不滿地在旁邊插嘴道:“喂,羅拉,你說清楚,我怎么就傻乎乎的了?我可是有大學學位的!我!絕對是受過教育的!你都沒念過大學!” 羅拉立刻回頭反駁:“我只是沒去念大學!如果我想,我也可以去ucla!有大學學位不代表什么,高等教育出產的傻瓜還少嗎?” 看著原本是要針對她的談話主題徹底跑偏,喬琳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幫家伙,她就知道他們距離真的正經和嚴肅還得橫渡兩個太平洋! “好啦,”喬琳張開了雙臂,“來吧,讓我們快速集體擁抱一下!” 羅拉一臉拒絕,“我不喜歡擁抱!” 這種拒絕對喬琳來說就像是微風吹過,她直接把羅拉撲倒在了沙發上,狠狠地把他們的鼓手抱在了懷里。 史蒂夫和羅德在一旁笑著看著兩個女孩在沙發上滾作一團,而羅拉還在抗議—— “我說過的,一個搖滾樂隊不應該總是抱來抱去的!” 這個小插曲過后,專輯的錄制工作繼續順利地進行著。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甚至錄得更快了。為了擠出時間去約會,喬琳的注意力比以前還要集中。而且從某種程度上,這張專輯的主題正與她現在的生活狀態有關—— “這有點像是一種雙重生活,”喬琳躺在沙發上,枕著阿方索的大腿,看著他說,“我在跟你戀愛,把我們的生活藏在聚光燈之下??晌业纳畋旧砭褪且环N娛樂景觀,人們想知道我想什么、穿什么、吃什么、睡在哪兒,還有和誰睡覺,我總是覺得我就像是一條魚,被放在魚缸里,被觀察著?!?/br> 她說到這里時眨了眨眼睛,提問道:“你聽沒聽過缸中之腦這個詞?” “我知道,”阿方索點了點頭,“哲學家希拉里·普特南提出了這個思想實驗,用來反駁笛卡爾的不可知論?!?/br> 喬琳有點驚訝地坐起來,“哇,你是第一個我認識的人里說對這個實驗的人!他們都想當然地以為這個實驗支持了懷疑論!” 阿方索笑著說:“你倒是要讓我驚訝了,美國高中的哲學教育這么深入了嗎?” 喬琳挑了挑眉,“別以為我沒上過大學就沒讀過書,事實上,大部分時間里,書、音樂和電影,這些東西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母親在耶魯的時候上過哲學課,我父親在紐約大學的時候讀的是文學和法律預科,我小時候的啟蒙讀物是赫爾曼·黑塞和馬丁·海德格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