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嘶!蘭持你這個——” 轟——看著邁巴赫尾氣管噴煙離去的背影,慕行摸著頭發,笑得一臉氣憤,當然,也有點蕩漾。 像個神經病。 蘭持則在車上冷著張臉,渾身散發冷意。司機握著方向盤在前面大氣不敢出,平穩快行,盡職盡責把小蘭總送回景山花園。 車里,一陣接一陣的城市光影透過車窗打在蘭持側臉,鼻峰秀氣而挺拔,上下唇緊緊抿在一起,誰都能看出他的不虞與怒火。 但等這樣冰冷的沉默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緩緩變調,就像駛離城市燈光,進入山路的晦澀暗影,蘭持突然抬起手,觸碰了下被親過的地方,那處皮膚仍在灼熱發燙。 蘭持像突然被什么人打了一拳,垂下眼睫,被這樣的偷襲擊潰,神情悶悶倒回座椅。 他閉上眼,揉著又開始不舒服的胃部。 大概半個小時后,黑色的邁巴赫停在熟悉的別墅前,蘭持胃里又脹又撐,有點想吐。 他猜測,可能是因為已經很久沒有一次吃進去過這么多東西了。 特別是最后那兩杯酸奶,酸澀的余韻在喉嚨中反勁,蘭持不得不扶著車門走下車,強撐著最后一絲理智,跟司機道謝。 邁巴赫緩緩駛離,明亮的車燈消逝,世界恢復晦暗。 蘭持揉著胃部,腳步滯緩穿過冷色的鐵欄和菜畦。 聲控燈亮起,他在家門前站定止步,緩了一會。而后站直身,整理衣襟和頭發,思索著能應付鐘雯的話。 和文甜的飯局被慕行攪和了,如何隱去慕行又不留痕跡令他沉思良久。 推門的動作都是遲疑而小心的——鐘雯果然坐在沙發上坐著等他,一聽見動靜興奮站起身,笑盈盈走過來挽住他,手掌溫暖而濕熱:“小持回來了?吃飯怎么樣?甜甜跟我說你們吃得很開心?” 蘭持感到詫異,他沒想到慕行連口供都和文甜串好了,又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氣。 “嗯?!彼呁蛷d走邊應付了幾句,倒水時他依舊先給鐘雯倒了一杯才自己喝。 鐘雯接過水杯,滿臉滿意的笑容,在蘭持耳邊絮絮叨叨,大概是對他們今天還算順利的相親充滿期待,并詢問下一次見面的安排。 “你肯定加甜甜聯系方式了吧?你主動點約人家小姑娘,別總是冷冰冰的,對別人要記得笑,知道嗎?” “嗯......” 蘭持敷衍著,突然想到——慕行還加了文甜聯系方式?不然他們怎么串通的? 也是......他們才更像一類人,性格活潑,如果相處起來一定能互相不掃興。 想到這里,蘭持放下水杯,扯下鐘雯挽著自己的手臂,溫聲道:“媽,我有些累,不早了,您去睡吧?!?/br> “好呀?!甭牭教m持說累,鐘雯立刻心疼起來:“去吧,去吧,mama明天早上給你燉湯?!?/br> “嗯,晚安?!闭f完蘭持往樓上走去,胃部酸脹,他臉上的溫和變得凌厲,盡量不動聲色,可腳步很慢很沉,時不時扶下樓梯。 因而他沒注意到,鐘雯在背后盯著他的眼神柔憐而復雜,或許她也在因為什么心事而陷入良久的失神,隨著蘭持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樓梯上,她的神情茫然空洞。 她的手機響了一下,屏幕上彈出運營商的提示短信,可她沒有去看。 自從結婚后,除了運營商和推銷短信,很少有人再給她發消息了。 她的腦海中只有這些天時不時盯著看的那張照片,她忍不住,總是一遍又一遍,因為只要一想起就紅了眼——橘色夕陽下的海灘海岸,人群沸騰,她的兒子在和另一個男人接吻,是那樣高興、快活、勇敢,像個年輕人。 蘭持回到房間,他本應先洗個澡,可他拖著腳步倒在了座椅上。 最后的倔強是不洗澡不往床上倒。 沒開燈的房間黑漆漆,蘭持難受地解開兩顆襯衫領口,才像終于能松一口氣,放任自己放空,月色透過窗臺,靜謐而微涼。 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全景落地窗下慕行的臉,那個猝不及防的親吻。記憶就像他剛回國那陣,慢慢復蘇,好像他又失憶了一遭,因為慕行今晚的唐突,在f國公寓發生的那些事再次卷土重來。 他一會因為那些羞窘的細節和舉動而肌rou緊繃,一會又因為一些慕行犯傻的時刻而不自覺揚起嘴角,他把那短暫的每一天記起,因而在嘴里構建出一股又喜又悲,又苦又澀的滋味。 他的人生很少有這樣的時刻。 甚至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有些念頭就再也難以控制——他突然睜眼,呼吸急促,傾身打開桌上的臺燈,光線一下明亮了起來。 他站起身在墻柜里翻找,藍色襯衫將他側影繃得又直又細,蘭持向窗外看了一眼。他的房間正對慕行的房間,那里的燈很久沒亮起過了。 想來慕行在病房說的話并不作假,蘇依萍不在家,他回不來別墅。 蘭持睫毛又顫了一下,收回視線,看見墻柜里整齊分列放了很多書本,他習慣按時間和規律將重要資料碼好,所以他很快在正數第二格找到了一個紅色的本子,夾在奧數題集和獎狀匣中,很不起眼。 只見紅皮封皮上金色四個字——紀律手冊。 內容一樣平平無奇,一打開,密密麻麻都是扣分記錄。 其中慕行的名字出現的最多。 6月8日 天氣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