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如果實在不能盡快恢復記憶,再去車場的山上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回蘭持遺失的護照...... 牙膏沫停留太久刺激著口腔黏膜,慕行含了口水,仰頭咕嚕咕嚕,再低頭吐進洗手池。 他胡亂挽水洗了把臉,下意識摸向刮胡刀,一邊抬手擦拭鏡子上的水痕,鏡面愈發清晰,鏡子里他的面容蒙著一層陰翳,眉毛緊擰,嘴角下耷...... 慕行一愣,從未如此清晰地認知到,原來自己什么心情都寫在臉上。 我在不開心? 這個認知突如其來扎了慕行一下,像拔下指甲縫的倒刺。他驟然挪開視線,低頭罵了句臟話。 隨后哐啷一聲悶響,剃須刀被粗暴扔回浴缸。 ...... 蘭持被慕行從床上強行拉起來的時候下意識掙扎。 他晚上又在做夢,可只要一醒記憶就會像被一只手強行撕扯出丘腦額葉,伴隨著頭痛耳鳴——偏偏這時候還被用蠻力拉扯,蘭持能聽見的聲音也是模糊的、嗡嗡作響:“起......醫......矯情......” 蘭持奮力甩開箍著自己的大手,蜷縮倒回床上,捂住腦袋發出難受的哼聲。 耳邊猛地清靜。 幾分鐘后,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一顆堅硬像小石頭的東西被強行塞進嘴唇、頂著牙齒,蘭持劇烈掙扎,直到嘴里逐漸泛起甜味。 痛覺也隨著這股甜滋滋的味道被鎮壓,蘭持終于能勉強聽清外界的聲音,是慕行在摟抱著拍他背,呼吸聲緊張急促:“別怕,別怕,蘭持,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蘭持咬緊牙關,嘴里又涌起甜。 幾分鐘后,他逐漸從頭昏腦漲中清醒,伴隨著視野晃動,一抬眼看見的是慕行冒著青胡茬的下巴,發現自己被打橫抱著。 “......” 蘭持想說話,得先咔吧咔吧嚼完嘴里的糖,等慕行抱他都到門口了才有氣無力開口:“放我下來......” 慕行需要手去開門,變換姿勢,把蘭持從橫抱變成單手扛肩上,著急:“都這時候了就別玩你的冷戰了!” 蘭持本來沒事都要給他硌到胃想吐了,使勁掙扎,怒氣十足:“放我下來!” 聲音扎實有勁——慕行停下急急開門的手,一臉狐疑把他放下來。 蘭持虛弱捂住胃,跌坐在玄關的椅子上,臉色慘白。 “你這叫沒事?”慕行伸手又想去抓他。 蘭持冷冷掀眼:“別逼我咬你?!?/br> 慕行安分了,下意識看向左手虎口,昨晚被咬的牙印結成了血痂:“......” 緩了幾分鐘,蘭持臉色恢復血色,語氣不善:“我睡前把門反鎖了,你有鑰匙?” 慕行難以置信:“這時候了你還管鑰匙?” “拿出來?!?/br> 慕行一臉無語:“等從醫院回來再說?!?/br> 蘭持打量著他,瞇起眼:“為什么突然要去醫院?” 他十分敏銳,注意到慕行一早來抓他起床就是想帶他去醫院,而不是因為他突然犯病才著急忙慌。 慕行張開嘴巴,下一秒又閉上。蘭持打量警惕的眼神令他感到不舒服,牙癢癢:這沒心肝壓根捂不暖的混蛋!到現在還在警惕防備他? 那他們昨晚算什么? 慕行一想到那個傾身壓下的輕柔臉頰吻就忍不住呼吸急促,在憤怒之余甚至感到一絲委屈:艸! 所以到頭來只有他輾轉難眠,深陷曖昧,靠扇自己巴掌才能清醒。而始作俑者一夜好眠,拔嘴無情,仿佛昨晚的親密真的只是一場他冷眼cao控的清白刑訊。 為什么? 憑什么? 慕行咽不下這口氣。 他嗤了聲,肩膀靠門,徹底收回好心坦白的打算:不到最后一刻,他絕不會跟蘭持這個混蛋認輸一句! 他就是要騙他!要報復他!看到他恢復記憶那一刻——他要讓他感同身受! 見蘭持臉色已經恢復正常,慕行心情不善,語氣不佳:“別啰嗦,讓你去就去?!?/br> 蘭持垂眼沉默了一會,沒再說什么,起身去洗臉刷牙,換了身衣服出門。 ...... 上越野車的時候,蘭持神色緊繃,四處打量,在電梯里他就一直是這樣,像一只被主人強行抱去醫院的貓,警惕陌生環境,隨時準備逃跑。 慕行嗤了聲:“是,我就是打算去把你賣了,別看了,跑不掉的?!?/br> 蘭持扒拉著安全帶,他的記憶丟失的部分很多,卻沒忘上車第一件事是扣安全帶。 他不搭理慕行,坐好后一直偏頭擰眉看向窗外:狹窄的街道,陌生的建筑,他試圖探尋出一點熟悉的感覺,可就連路上的行人都是與他迥然不同的生硬面貌...... 慕行擰鑰匙啟動車,車身轟隆震響,冷嗤:“還跟我玩冷戰呢?幼不幼稚!” 蘭持專注盯著對面街道上那棵樹,翠綠的葉片,形狀像張開的手掌...... “臭脾氣?!蹦叫羞吜R邊往嘴里塞了塊稀碎的馬卡龍,一腳踩上油門——越野車轟一聲飛出去。 真金白銀砌出來的私立醫院外型像一座教堂。 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坪上,乳白穹頂高聳入云,湛藍天際,帶翅膀的石膏雕像眼神悲憫,傾斜頭顱,俯視眾生。 登記,面診,醫生列下來要做的檢查很多,銀行的扣款短信一條接一條。 護士給蘭持換了身純白的病號服,襯得蘭持的臉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