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疼痛伴隨著強烈的抽離感覺襲來,沐幺太冷了,這種感覺很像沒穿衣服躺在冰塊上,他的周身感受不到一點熱源,沐幺上次冷得這么無助還是曾經在家時晚上開空調睡覺,被子掉地板上,他就穿了件很薄的睡衣,又因為一直沒醒過來就蜷縮在床上抱著自己凍了一晚上,早上醒來又是頭疼又是發燒。 這次的感覺不亞于上次,甚至更甚,他努力尋找能捂熱自己的東西,手探出去四處摸索,好不容易摸到熱源抱住了,突然周身一晃,熱源離開了他。 “唔……”沐幺冷得著急,又摸到柔軟的東西,有點像被子,抓過來蓋在身上,終于暖和了些。 他靜躺一會兒,頭開始疼痛,抽離感終于徹底消失,從夢境般的精神世界出來后終于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他艱難的睜開眼睛,入眼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刺目的燈光。 “……怎么不關燈……”聲音是沙啞的,喉嚨很難受,像被什么東西卡住了,這種感覺沐幺很清楚,是生病的前兆,他艱難的翻身,露出來的皮膚觸及一些寒冷就下意識裹緊身上唯一可以取暖的被褥,眼睛被白色的燈光照得難受,只好瞇起來等待。 差不多適應了光線才睜眼,卻因為眼里蒙著一層霧看不太清,頭很疼,身上一陣涼一陣熱,視線中的水霧怎么也無法散去。 沐幺將自己縮起,無力的伸出一只手去探額頭,興許是手上的溫度也高,和額頭的體溫持平,根本無法試探出究竟有沒有發熱。 他的腦子有些迷糊,側躺著縮成一團,用剛才摸到的被褥將自己包裹起來,就露出臉,在被褥里藏了許久卻捂不出汗水,反倒越來越冷。 沐幺輕輕的咳嗽了好幾聲,胸腔因為咳嗽震顫讓他心口疼痛,喉嚨里干得好像快要冒煙,他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想要喝點水,又沒力氣,實在堅持不住了,只好撐著雙手坐起來,裹在被褥里待在床中央發呆,像個白色的球。 眼里有水霧,沐幺看不太清四周,他的腦子昏昏沉沉,眨眼環顧周圍尋找有水的地方,移動的視線在側身的時候驀地看見后面站著的人。 維里克雙手環抱站在床邊,他身上穿的是常服,白色的上衣,深色的褲子,那上衣看起來有點像針織毛衣,應該很暖和。 沐幺愣愣的看著維里克,他緩慢埋下頭,覺得自己一定是被冷傻了,怎么看見對方的衣服倒先想到是不是很暖和?他大腦斷線片刻重新接上,眼睛緩慢動兩下,心想維里克這樣穿真好看,沐幺一直覺得維里克穿什么都好看,軍裝、訓練服、還有雖然單調的常服。 他抬起沉甸甸的頭,就這樣坐在床上仰望對方,維里克安靜的注視著他,這讓沐幺非?;秀?。 因為頭疼,他的思維變得十分緩慢,和那雙好看的金色眼睛對視很久,沐幺才想起來。 對了,他現在應該在地下實驗室,這里是維里克的房間,他只是一只兔猻。 但他為什么會在維里克床上?難道他又爬床了? 沐幺艱難的回憶,好像都不對,他雖然經常爬維里克的床,這次他入睡前一直呆在膠囊機艙外面等維里克,現在怎么……? 沐幺的頭很重,裹在身上的被褥因為他下垂的腦袋從身后滑落搭在肩膀上,他雙手撐著柔軟的床鋪,在緩慢松散開的被褥間看見自己的手臂,看見自己的雙腿,還有從后面將自己裹起來的很大很蓬松的尾巴。 “………” 他靜默著不動,眼睛緩慢的睜圓,眼里的水霧朦朧了視線,但再模糊,現實和做夢他還是分得清,撐在床墊上手縮起來,他艱難的抬起一只手,靜靜的看了很久。 是真實的,手臂手指還有身體都是真實的。 還有大腿上毛茸茸的尾巴,也是真的。 萬千復雜的情緒擠壓他的胸腔,沐幺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他很難受,但難受的來源不是因為他發現自己變回了人,而是因為發燒感冒,或許還有其他原因,內心深處興許有高興尚存,但至少現在難受占據了上風。 他埋著頭安靜許久,終于鼓足勇氣抬頭與站在床邊的維里克對視,對方一直站在那里,那張臉波瀾不驚,方才對視時眼里閃過的復雜情緒已然收拾干凈,此刻眼里只剩下淡漠。 沐幺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他的喉嚨難受,張開嘴又閉上,猶豫著,滿是水霧的眼睛一直盯著維里克看,他沒說話,站在床邊的維里克這時候松開環抱在身前的手,狹長的眼睛俯視他:“果然是你?!?/br> 沐幺大腦倏地空白,反應不及,只聽維里冷笑一聲:“兔猻獸人,你是向導?” 沐幺緩慢的眨眼,維里克的話再次涉及到他的知識盲區,向導他才理解,獸人又是什么?他不是一只兔猻嗎? 沐幺想要說話,鼻翼突然發癢,他下意識伸手遮住臉猛打三個噴嚏,給他自己打迷糊了,本來就沉重的腦袋愈發凌亂。 發燒了鼻根難受,以至于發燙的眼睛也不受控制,那層水霧還沒散去,淚腺就開始啪嗒啪嗒往外面流淚,白色的床單被一顆顆眼淚打濕,沐幺伸手抹臉上的淚,眼睛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他只好無辜又難過的看著維里克:“……我不是故意的…” 邊說邊吸鼻子,滿臉掛淚,淺灰白的頭發在白色的燈光下看起來更顯得白,的確是那只兔猻相近的發色,頭上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甚至還沒收回去,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只能藏在床單里,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