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且青望了眼,嗤笑一聲,“你別歇了,還是去給車上的炭籠點著吧,陸侍郎估計就要出來了?!?/br> 前幾回過來到了這個時辰,他家主人可都是會被留下來用飯的。 趙望呸了聲,“你家主子才被趕出來?!?/br> 他剛剛才想明白,自家大爺今兒個好歹救了姑娘,秦御史既然急著給他包扎,又怎么會一頓飯都吃不上? 他和且青爭了半天,聽到角門打開的聲音,一齊回頭去看。 門后,老管家笑瞇瞇請出了兩個人,他們面色皆若冰霜,一眼便知已經“交流”過一番。 “大爺?!?/br> “主人?!?/br> 將上馬車時,陸迢偏過身,斜乜向李思言,唇角勾出微笑。 “就此別過,改日再會?!?/br> 李思言冷眼盯著他,臉色要更沉。 剛才在正堂,秦霄要留自己在府中用飯,可這廝卻憑空說今日的賊還沒抓到,要動用兵馬司的人手,硬生生把秦御史的挽留變成了告辭。 賊當真沒有抓到? 他們二人都心知肚明。 “改日再會?!崩钏佳韵坪熒宪?,唯有拂簾的那一剎,露出了一點真實的不耐。 兩輛馬車一前一后離開了永昌坊。 * 馬車上,遮覆的竹簾在陸迢臉上罩了一層陰影。 一抹晦暗鐫刻在他眸底。 陸迢張開手心,握出的薄汗已經涼透。 如何能不流汗? 他這回失策了。 自與秦霽重逢的第一日起,陸迢便打定主意,這次要慢慢行事,每一步都要悉心籌劃。 可是他忘了,秦霽不會在原地等自己。 從來不會。 回到府上,松書正守在正門外。 這兩年陸迢一直將他留在金陵,成日最要緊的事就是照看榴園,前次從江省回京,才又讓他跟了過來。 他迎上前,道:“大爺,郡主剛剛過來了,來時臉色不好,現在廳中等您?!?/br> 臉色不好的原因松書不懂,趙望一旁聽了卻暗自心驚。 大爺前一回在秦府險些喪命,這一次當街救下姑娘,轉頭又去了秦府。她這個做母親的知道了,臉色怎么能好得起來。 正廳。 身著魏紫芍藥錦裙的貴婦人坐在主位,聽到腳步聲,端起了桌上的青花底琉璃盞,垂頸品茗。 到京城后,永安郡主常陪在長公主身邊,平日就是養花,賞花,游玩登山。她的閑趣多出許多,品茶這一項則遙遙排在前邊。 陸迢跨過門檻,永安郡主無動于衷,眼神偏也未偏,仍是低頭呷飲。 陸迢泰然自若在下首右側的椅子上坐下,受傷的那只手朝著門口。 “這是蜀地的涪茶,比母親平日喝的竹葉青要苦。您若是喝得慣,我叫松書去拿一盒來?!?/br> 永安郡主哼了聲,“這茶偶爾嘗嘗倒也無妨,時日久了,未必還能咽得下去?!?/br> 陸迢漫不經心挑眉,“是么?我倒是愛喝?!?/br> 繚繞的白霧自盞口騰起,彌散成朦朧一片,隔著這層白霧,永安郡主看了他一眼。 陸迢側身坐著,然而玄色寬袖上那抹偏深的痕跡未能逃過她的眼睛。 永安郡主瞇了瞇眼,看來今日傳來的不是風聲,而是實話。 他還真替那個秦氏女擋刀了。 永安郡主直入正題,“陸迢,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橐龃笫?,你就是這樣對付?” 陸迢面不改色,“既是大事,哪里是催趕著就能做成的?母親最近越發著急了?!?/br> 永安郡主柳眉直豎,“這一樣么?陸迢,你今年二十有五,與你一樣年紀的,孩子都能請先生了。上次中秋家宴,今上特意問過我一回,我遮掩了過去?;橐鲆皇履銠M豎躲不過去,總要選上一個?!?/br> 再不選,指不定何時就來了一道賜婚的圣旨。 陸迢今日一下午沒真正歇過,聽到這番話更覺疲憊??窟M椅圈,大有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 “母親不是知道么?我早就選過了?!?/br> 永安郡主氣得拍案而起。 是,她是知道是誰。 秦甫之清名在外,不是陰險刻薄之人,緣何會刺陸迢那要命的一劍?陸迢只字不言,她卻沒把這事放下。 后來秦家的大姑娘回京,某次宴會上,她親眼見到了那個姑娘,與他夕日養在榴園的竟是一人。 這一眼解開了所有疑惑。三年前是她,現在還是她。 永安郡主道:“無論如何,秦氏女不行?!?/br> 陸迢靠在椅圈,“這是我的親事?!?/br> “正因為這是你的親事,更加不能馬虎。你要娶的是妻子,與你共度一生之人。你們可以門不當戶不對,但必須能做到心意相通。 當初在金陵,我能應下你想要的婚事,是以為你與她已經互通心意??涩F今看來,都是你一廂情愿,強——” 陸迢直接打斷了她,“母親既然知道,為何還要撮合我與陳氏女?我與她莫非就是情投意合?” 陳氏女便是兵部尚書家的女兒,他前次被叫去長公主府,并不知有此一人,偏偏長輩在前,他還不好拂了誰的面子,只能應付下來。 “陸昭行!”永安郡主拍案,“這能一樣么?陳家二姑娘心性柔軟,難得滿心滿眼都望著你,你還想如何?” 一個是喜歡你的,一個是你喜歡的,她選錯過一次。后果不是一時半刻的痛,而是常年累月的惡心,最后堆積成死一般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