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雙丹鳳眼似挑非挑,染著淺淺的笑意。 燭火給這男人的側臉鋪上一半光影,刻畫出棱線分明的輪廓,是經得住近看,細看的一種俊朗。 畫起來會很容易。 秦霽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想到此,臉上發窘,偏過頭避開他的視線,對上了面前的明照照的漆背銅鏡。 陸迢的目光追到鏡中,看著里面的姑娘紅著臉又往另邊偏去,俯身啄了一口她冒紅的耳尖。 “手抬著不累?” 他不提還沒什么,一提突然就酸得很。秦霽放下手,抿了抿腫起來的唇瓣。 轉過來轉過去,最后還是轉向了他這面。 陸迢抬起她的下巴頦仔細端詳一陣,兩片唇比平時紅腫了些,卻并不見厚,添了抹妖冶的風情,像花瓣里點綴的艷蕊。 偏她不自知。 燭火將兩人的側影投在桐油窗紙上,一大一小對比分明,像極了狩獵的兩端,一方為獵,一方為被獵。 不多時,分立兩端的影子水草般纏在一處,重影交疊,模糊了彼此的輪廓。 守在門外的綠繡移開視線,瞧見綠珠正看的起勁,忙擋住她。 “還看,去吩咐燒些熱水來?!?/br> 綠珠嘴上連聲應好,心里仍止不住好奇,走到拐角處回首望向竹閣。 窗紙上茫然空寂,只剩一片燭光。 * 屏風后,撥步床上。 陸迢看完秦霽腿上的傷處,一抬首,她仍在毫無章法地喘氣。 濕潤唇瓣微張著,唇色變成了秾艷的靡紅,與天真的臉蛋透出充滿誘惑的違和。 他捏捏她的下巴頦,“當初不是說自己學得很快?” 對于此,陸迢總覺得奇怪。 明明每次都是他們一起做的,怎么到現在她除了事后睡得更快,其它都沒長進? 秦霽一個字也不答,神色鎮定自若,頸間卻爬滿緋紅一片。 陸迢很是喜歡她這副又羞又死撐著面子的模樣,俯身又要親。秦霽偏頭躲開臉,把脖子讓給他。 這一偏,就看見了邊上忘記收起來的青瓷扁瓶。 陸迢說過兩天再來,因而她回來后看完瓶子就放在這兒。 她心里一虛,邊應付陸迢,邊伸手去拿瓶子。后頸被陸迢按著動不了,只能循著剛才那一眼的記憶在被子上摸摸找找。 沒多久,秦霽就拍到了陸迢的手背。 他松開她,看向手里先一步握住的青瓷扁瓶。 “這是什么?” 秦霽忙捂住他的眼睛,探身去拿藥瓶,“沒什么,你買的?!?/br> 瓶子上有杏和堂的圖紋,同昨日秦霽遇見的那個姑娘衣袖上刺繡的圖紋是一樣的。 陸迢已認了出來。 那是第一次后,他派人送過來的藥膏。 他拿下她的手,對坐的兩人別開眼。 原因雖然不同,但心虛一模一樣。 這夜,竹閣內安安靜靜。 第二日早晨,秦霽先起了。 綠珠把熨好的官服送來,“姑娘,大爺以前還從沒留過官服在這兒?!彼龔澲蹖η仂V笑,小聲道:“榴園越來越像一個家了?!?/br> 秦霽本就不怎么樣的心情一早被這句話打回谷底。 給陸迢更衣的時候她仍在想著這句話。 家? 她分明是不能見光的外室,他則是一個沒規矩的世家子。 細數才不到一月,她竟已適應同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共處一室。 從起居坐臥到自己這個人,全都在他的安排之下。 光是想想便覺心驚難忍。 像昨日捂住嘴的那只手,不提她會主動忘記,可一旦被揭出來,她到處都難受。 陸迢看著她心不在焉,幾個嫩蔥似的手指在玉帶上摸摸繞繞,還是扣歪了一截。 他沒想動手幫忙,站著那兒由秦霽同他的玉帶較勁。 陸迢看她鼓搗半天還是錯的,“怎么了?起早了?” 兩人一同在榴園的日子,不管有沒有,從來都是秦霽起得比他晚,他沒來榴園的時候還在密信上問過暗衛一句,回復是她起得照樣晚。 陸迢才知,原來御史府的大小姐喜歡賴床。 秦霽一時裝不出好臉色,懨懨點頭,“沒睡好?!?/br> 陸迢撥開擋住她側臉的長發,指端順著發尾撫過她的背脊,隔著一層緞做的春衫,里面突起來的脊骨柔韌又單薄。 他順著她的話問,“為什么?” 秦霽暗地鼓了鼓腮,仰起小臉,“大人,我身上不香了?!?/br> 面前的男人挑眉掃了她一眼,秦霽拉起衣袖,露出一截皓白手腕送到他面前。 “你聞?!?/br> 陸迢頷首湊近,鼻尖在腕子上點了點,沒聞出不同,仍是她身上那股清幽的淡香。 他不想直接駁了這話,垂首靜靜看著秦霽。 同陸迢相處這段時日,秦霽摸清了一點他的脾氣,說話不愛兜圈子。 她道:“我想出去買湯料,以前請大夫專門開了半搭子藥方,里面配材有好多,我一時不能全記起來,要自己去聞才知道?!?/br> 秦霽怕他不肯答應,拽了拽手里那截扣錯的玉帶。 “我小時候就在用這個,上一副用完好長一陣了,我喜歡那個味道,大人難道不喜歡么?” 他當然喜歡。 陸迢別過眼,一指把她的手腕點下去,“腿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