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若是生不如死呢?你也愿意么?”秦霽看著女子發紅的眼眶,繼續道:“眼下雖是一團亂,但岸上有很多人看著,她們的舟楫未必會走遠?!?/br> 她不是蓄意恐嚇,而是這些天見到了這些人的可怕之處。 他們甚至不能稱之為人。 因而忍不住提醒眼前比自己小上一歲的女孩。 現在還不是時機。 “愿意?!迸肃橹プ∏仂V的手,給出回答。 秦霽不再猶豫,從腰帶里面取出短匕,替她割開腳腕處系成死結的粗繩。 女子哭著道聲謝后忙不迭出了船艙跳入水中。 她們是同一批入的樓,秦霽聽小丫鬟們提起過她,她是一個小官的女兒,家道中落,被后母騙來這里。 秦霽看著轉瞬空蕩的船艙,忽覺自己勸得多余,前幾日起便見這她心神恍惚,時常往外看。 應是有人接應。 她重新綁好匕首放進腰間,身后突然出現的腳步聲使她怔住。 跟前的女子似乎被嚇呆了,一動不動,連頭也不敢回。 陸迢道:“讓開?!?/br> 聲音并不大,甚而沒什么起伏,卻仍能使人感受到說話人的不悅。 秦霽莫名熟悉。 她撐著手旁邊挪了挪,看到來人的臉時雙眸微微睜大。 是他。 陸……她不知道名字。 眼看著這人從自己身旁跨了過去,秦霽伸手抓住他的衣角,“陸……大人!” 他眼風都沒留一個,仍是闊步往外走。 秦霽腳腕上系著的繩子只有兩拳長,跟不上他,被拖著跌倒在地,案上的琴也被撲了下來,砸在秦霽身上。 疼得她眼眶一酸,眼淚立時砸下兩滴。 痛呼聲并未引起男人注意,陸迢取出袖箭,對準了水下即將冒頭的人影射出, 花了些功夫將人撈起來反手綁上后,陸迢想起什么。 回頭瞥了花舫一眼,空空蕩蕩。 “大人,在那兒呢?!壁w望剛回到陸迢身邊,體貼地指了指一旁舟楫上正彎身進船艙的秦霽。 帷帽上的垂紗蓋到了頸邊,一襲水綠色的緞面薄裙,裙擺處繡著大片縷金蛺蝶,擺動時好似要翻飛而出,短上一截的袖口處露有一截細白手腕,紅了一大塊。 那女子停了一停,感應到什么似的,朝陸迢這邊望了過來。 兩道視線隔著白紗,迷迷濛濛看不真切。 她才停這么一會兒,就被旁人半推半扶的趕進船艙。 “想來這位才是醉春樓真正要登場的姑娘,面都沒能露?!壁w望語氣中充滿惋惜。 他跟在陸迢身邊見過不少王孫貴族大家閨秀,看人的眼光也要高上一籌。單就這位一個剪影,走走停停的氣度就已經和其他人劃出了一道塹。 是在花船畫舫里也遮掩不去的步態,旁人輕易學不來。 這倒是新鮮。 趙望想這鴇母給她壓進船艙,定然是為了最后一鳴驚人。 可偏偏此時出了件命案,這會兒露臉定然眾人都會將其聯想到死人的案子,可不是什么好噱頭。 他嘆了口氣。 陸迢道:“你是覺得可惜?” 涼涼的眸光掃過來,趙望嘶了聲,不敢撒謊,“剛剛過來時聽到畫舫里那位琴衣姑娘在哭,一時有些……喉嚨癢,這才嘆氣?!?/br> 為了挽回自己在陸迢心中為數不多的清白形象,趙望道:“爺,要不要將那位姑娘喚來審審?!?/br> 第011章 陸迢想了想,道:“不必?!?/br> 要緊的人已經抓到了,見她只是耽誤功夫。 這女子抓他衣角時用的力氣不小,只可惜他從來不是什么英雄救美的人物。既然藏了匕首便該自己抓住時機不是么? 陸迢不喜歡麻煩。 于他而言,女人就是麻煩的一種,他手上的大小公案多到數不清,哪有心思管一個青樓女子的事。 秦霽被柳mama遮得嚴嚴實實帶了回去。 “得虧把你壓在后頭,若是這次露了面,那你以后的去處可要打不少折扣了?!绷鴐ama心有余悸地說道。 秦霽附和著她微微一笑。 眸光冷冷清清看向別處。 這種地方的去處竟然還能分出好壞,大打折扣的只是她到手的錢而已。 她舒出胸中郁氣,轉問道:“mama,如蘭呢?” 如蘭正是剛才跳水的女孩,秦霽琴彈得一般,柳mama特意讓如蘭在里面彈,她只裝裝樣子到時候抱琴出去就行。 聽到如蘭的名字,柳mama冷笑一聲,“如蘭?她敢和別的男人勾搭逃跑,現下已經被知府大人帶走了。算她走運,等這小蹄子出來后有她好看?!?/br> 柳mama說完后又換了副笑臉,握住秦霽的手,殷切道:“我的兒,還是你懂事。今日嚇壞了吧?回去后好好歇一歇,今后不帶你出來受累了。過幾日你玉梅jiejie的成花夜,我便趁那時在樓里把你玉蘭名號砸出去?!?/br> 秦霽眼睫輕輕顫動,垂下頭,嬌聲中透出怯意:“都聽mama的?!?/br> 柳mama眼中精光一閃,對她這副模樣很是滿意。 男人可不就喜歡這種。長相美若畫成,舉止端莊溫婉,你稍微嚇唬嚇唬,她又變得嬌嬌怯怯,叫人想可著勁欺負。 這姑娘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她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當夜梅娘開口就要六百兩,她以為來了許多人。梅娘說只有一個時所有人都當作聽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