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他其實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明白,他這樣的做法,其實不應該。 但正如他所言的那般,他無法,更不可能背叛他的父神。 他所能做的,唯有...... 他的目光,在“瑪門”望過來的眼中潰散。手中利刃落下,但憑了“瑪門”起身,發出詰問。 天地間的種種,都仿佛在不知不覺中失去色彩,變得黑暗。 無形的束縛與壓力,在對著他壓下。 他聽到了“瑪門”的言語,看到了“瑪門”的神情。 不,那不是瑪門。是...... “我應該殺了你的?!?/br> 指尖平平無奇的伸出,將哈尼雅的脖頸,扼在掌中。 借了瑪門的身軀,出現在哈尼雅眼前的路西法開口。 眸中一派冷漠冰寒,并沒有任何情緒存在。 又或者說,路西法的目光,隱隱然之間,似是在同地獄上空里的那輪血月重合。 他的目中,并沒有任何,對這血脈的溫情存在。 本屬于瑪門的眉眼,因他的降臨,而帶上了如同冬日冰凌一般的,薄怒及冷然。 他似乎是在,為自己曾經的心軟的,而感到后悔。 又好像是在,為哈尼雅的行為。為哈尼雅在天國之中,受到的教導而慍怒。 作為曾經的天國大君,再沒有誰較之以他更清楚,天國里的那諸多生靈,所當接受的教導。 所當擁有的行事標準與準則。畢竟...... 畢竟什么呢? 那其中的很多,本就是經由了他的手,一點點被修改和訂下。 是他,或者說路西菲爾在天國時,為了將秩序厘定,使一切走向安寧、祥和與繁榮而建立。 他曾是如此盡心竭力的,愛著這個世界,這經由神明創造的世界。以及這世間的一切。 他本以為,祂是在乎,是在意的???..... 祂想要的,同他以為的,并不相同。甚至從一開始,便出現了偏差。 祂是神明,是...... 冷漠,自私,霸道的神明。 這世間的所有,都要在祂的腳下顫抖。都要因祂的存在、意念與想法而讓步。 那些所謂的律令與準則,從來便不能將祂束縛。 甚至于黑與白,善與惡,義與不義...... 俱只是在祂的一念之間。 他又如何會認為,又怎么可以強求,那一切種種,會在他離開天國之后,再保留著曾經的樣子呢? 這本就是叫他放棄的子,在天國中長大的哈尼雅。會成長為這般模樣與品性,同他之間,其實是有干系的。 不是嗎? 他試圖將自己說服,試圖將自己的手,從哈尼雅的脖頸挪開。 他感受到了,這同他之間,聯系再緊密不過的生命,在他的掌中消失。 便如那很久之前,他在天國的牢獄里,將手按在哈尼雅被他生生剝離的靈體之上。 這本就是錯誤,是不該存在,更不應該出生。是...... 祂對他的欺騙。 錯了,從一開始便錯了。但如果說有錯,錯的又何嘗不是神明? 是那自以為堅守,卻自甘沉淪,自我欺騙的他? 眼尾泛紅,指尖一點點握緊。卻又于那某一瞬間,手腕翻轉,將哈尼雅狠狠砸落到地面。 他轉過身,閉上眼,開口,對哈尼雅道: “滾!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br> 他似乎是真的想要殺掉哈尼雅的。只是...... 他腳下踏出,走向那于他身前張開的空間通道。 通道的另一端,恰是第九重背叛地獄。 是那潘地曼尼南的王城。 他終究,是沒有動手。更不愿意,再同這被他放棄的子之間,有任何牽連。 即便是教導。 是告訴哈尼雅,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什么是應該,什么又是不應該。 這只會徒增痛苦。 更是會叫哈尼雅陷入到兩難,走上曾經的路西菲爾,走向的道路。 但那樣一條路,有他就夠了。 對未曾墮落的哈尼雅而言,只要堅持想要堅持的,便夠了。終有一日...... 終有一日,他會將這一切改變。 便如同一間被鐵皮包裹的房子。 房子里,眾人盡皆沉睡。房子外,已經是有火焰燃起。 祂的存在,終將會使這個世界,使這世間的造物與生靈,陷入災難。 他做不了那覺醒者與啟蒙者,叫房子中沉睡的人醒來,將他們的美夢打破。 使他們意識到,自己究竟是處在何等危險的境地之內。 可...... 他會將那火焰撲滅。 抑或是將那房頂掀開。 不惜一切代價。 讓哈尼雅,繼續沉浸在自以為正確的美夢里。這是他對哈尼雅,最后的仁慈。 只是他的腳步向前,不曾有任何停留。哈尼雅...... 哈尼雅以手伸出,抬起,模糊的目光中,好似是握住了他的衣角。 哈尼雅看到了“瑪門”,或者說路西法的停留。 眼角余光落下,似是在等著自身的言語。 只是說什么,怎么說呢? 哈尼雅只覺得,內心當中,一片茫然。 他似乎是不曾想過,那分明是對他失望了的,要將他殺掉的“母親”,竟然是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停下的。 只是他的口張開又閉上,卻是再怎么,也說不出示弱求饒的話來。